石室外的喊殺聲持續了整整一夜。趙無機背靠冰冷的石牆，聽著遠處傳來的慘叫和饕餮的嘶吼，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託瓦爾早已蜷縮在角落裡睡著了，鼾聲如雷。

“系統，現在是什么時間點了？“趙無機在心裡問道。

“第一波饕餮進攻即將結束，宿主將在五分鐘後被帶出。“機械音回答，“請準備接下來的城牆對話場景。“

趙無機揉了揉太陽穴。按照劇情，他和託瓦爾會被帶到城牆上，目睹士兵們清理戰場，然後和林梅有一段關於饕餮的對話。問題是——他記不清具體臺詞了。

鐵門突然打開，兩個滿身血汙的士兵站在門口。

“出來！林將軍要見你們。“

趙無機踢醒了託瓦爾，跟著士兵穿過幽暗的通道。越靠近城牆，血腥味越濃。當他們終於登上城牆時，朝陽剛剛升起，將滿目瘡痍的戰場染成金色。

城垛上濺滿了暗紅色的血跡，幾個士兵正用拖把清理地面。遠處，鶴軍的女戰士們排成一列，將犧牲同伴的屍體整齊擺放。趙無機看到一具屍體被抬過，半張臉已經不見了，胃裡頓時一陣翻騰。

“蠻夷。“

林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趙無機轉身，發現她的藍色鎧甲上滿是劃痕，左臂綁著滲血的繃帶，但眼神依然銳利如刀。

“現在，告訴我你們到底是誰。“她冷冷地說，“普通商人可不會知道饕餮的名字。“

趙無機深吸一口氣，準備背臺詞，卻突然卡殼了。該死，第一句是什么來著？是“我們只是路過“還是“我們聽說過傳說“？

“呃...這個...“他支支吾吾，額頭滲出冷汗。

一陣刺痛從太陽穴擴散開來，趙無機疼得齜牙咧嘴。林梅皺起眉頭，手按上了劍柄。

“我們...我們是來尋找東方黑火藥的！“他脫口而出，這是劇本里幾分鐘後才會出現的臺詞。

林梅的眼睛微微睜大，周圍的士兵立刻舉起武器對準他們。

“提前洩露關鍵劇情，懲罰延長停留時間3000分鐘。“系統冷冰冰地宣佈。

趙無機感到一陣眩暈，膝蓋一軟差點跪倒。託瓦爾驚恐地看著他：“威廉，你在說什么？我們不是來——“

“閉嘴，託瓦爾！“趙無機打斷，隨即意識到這也不是劇本里的臺詞。完了，又要被懲罰了。

但系統這次沒有反應。看來只有關鍵劇情點才會觸發懲罰。這讓趙無機稍微鬆了口氣。

林梅冷笑一聲：“果然如此。帶他們去見我師父。“

去指揮室的路上，趙無機努力回憶接下來的場景。按照劇情，他們會見到殿帥，然後託瓦爾會試圖逃跑，引發一系列事件？

指揮室內，白髮蒼蒼的殿帥正在研究一張地圖。看到他們進來，老人抬起頭，目光如炬。

“師父，他們承認是來偷黑火藥的。“林梅報告道。

殿帥緩緩走近，突然伸手抓住趙無機的手腕，翻開他的手掌。

“你這可不像商人的手。“老人沉聲道，“上面有劍繭，還有火藥的痕跡。“

趙無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確實佈滿老繭和疤痕，顯然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穿越的實感又一次擊中了他。

“我們曾經是軍人，“他按照記憶中的臺詞回答，“但現在我們只是僱傭兵，為了生存而戰，為了吃飯而戰。“

殿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要說話，託瓦爾突然撞開身邊的士兵，朝門口衝去。

“攔住他！“林梅大喝。

趙無機愣住了——這不對啊！按照劇本，應該是他先和殿帥有一段關於饕餮的對話，然後託瓦爾才會逃跑。現在全亂套了！

“真實世界的原因？還是蝴蝶效應的作用？”

兩個士兵撲向託瓦爾，卻被他靈活地閃開。眼看託瓦爾就要衝出門口，趙無機突然福至心靈，大喊一聲：“託瓦爾，別跑！他們能幫我們對付饕餮！“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託瓦爾。這不是劇本里的臺詞，但似乎沒有觸發系統警告。

“真實世界能反推劇本？”

殿帥和林梅交換了一個眼神。

“帶他們去城牆，“殿帥最終下令，“讓他們看看我們面對的是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趙無機被允許在長城上有限活動。他小心翼翼地遵循著主要劇情節點，但在無關緊要的細節上也隨意做些小改動。比如給巡邏的士兵起綽號，或者把饕餮叫做“綠色小可愛“——系統對這些毫無反應。

“估計是系統認為我已經成功融入這世界了？”

第三天傍晚，當夕陽將長城染成血色時，號角聲再次響起。

“饕餮又來了！全員戒備！“

趙無機被帶到主城牆，林梅扔給他一把弓。

“你會射箭“她冷冷地說，“證明你的價值。“

這是劇本里的重要場景——威廉用精湛的箭術射中一頭饕餮的眼睛，贏得無影禁軍的尊重。

趙無機接過弓，手心全是汗。他在其他劇本摸過幾次弓，但記憶也被洗得亂七八糟的，哪有什么正規箭術。

“系統，這怎么辦？“他焦急地問。

“宿主請放心，系統會輔助完成關鍵動作。“機械音回答，“但臺詞必須準確哦。“

第一波饕餮已經衝到城牆下，它們像螞蟻一樣疊起來，試圖爬上城牆。鶴軍女戰士們手持長矛躍下，如同藍色的閃電刺向怪物。

“射它！“林梅喝道。

趙無機拉開弓，感到一股奇異的力量引導著他的手臂。箭離弦而出，精準地射入一頭饕餮的眼睛。怪物慘叫著墜下城牆。

“好箭法！“一個士兵讚歎道。

趙無機鬆了口氣，準備說下一句臺詞，卻突然看見一頭饕餮衝破防線，撲向一個落單的鶴軍戰士。

“小心！“他大喊著衝過去，完全忘了劇本。

“警告！偏離劇本！“

劇痛再次襲來，趙無機踉蹌了一下，正好撞在那個鶴軍戰士身上。兩人一起摔倒在地，險險避過饕餮的利爪。林梅及時趕到，一劍斬下怪物的頭顱。

“你幹什么？“她厲聲質問。

趙無機疼得說不出話，只能指著自己的太陽穴。林梅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困惑。

“你...頭疼？“

這不是劇本里的對話，但系統沒有懲罰。趙無機突然意識到，也許即興發揮只要不改變關鍵劇情走向，在這真實世界就不會被懲罰。

“是的，老毛病了。“他順勢說道，然後趕緊迴歸正軌，“你的劍法...很厲害。“

林梅愣了一下，似乎在等待什么。趙無機這才想起自己漏了一句關鍵臺詞。

“呃...我是說，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戰士。“他急忙補充。

林梅的表情緩和了些：“專心戰鬥吧。“

接下來的戰鬥中，趙無機努力按照記憶中的劇情行動，但還是頻頻出錯。該向左轉時他向右，該沉默時他多嘴，該衝鋒時他退縮。每次偏離關鍵節點，系統就會給予一點的懲罰，讓他的動作更加笨拙。

最糟糕的是磁石箭那段。按照劇本，他應該用特製的磁石箭射中饕餮，為林梅創造攻擊機會。

“準備好了嗎？“林梅問道，手持長劍站在城牆邊緣。

趙無機點點頭，拉開弓。就在他松弦的瞬間，一個士兵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胳膊。箭歪歪斜斜地飛出——正中一個熊軍士兵的屁股。

“嗷！“那個壯漢慘叫一聲，磁石箭牢牢吸在他鐵製的護臀甲上。

更糟的是，附近正好有一塊用於維修的巨型磁石。隨著“砰“的一聲巨響，可憐的熊軍士兵被猛地吸向磁石，像個人體炮彈一樣滑過城牆，撞飛了沿途的三頭饕餮，最後重重地貼在磁石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饕餮。

“這...這是新戰術？“一個鷹軍士兵小聲問。

趙無機張大了嘴，不知該如何解釋。出乎意料的是，系統這次沒有懲罰。

林梅看看掛在磁石上呻吟的熊軍士兵，又看看趙無機，嘴角可疑地抽動了一下。

“繼續射擊，“她命令道，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但這次瞄準饕餮。“

戰鬥結束後，趙無機精疲力竭地靠在城牆上。他的“表演“簡直是一場災難，但奇怪的是，主要劇情節點似乎都勉強完成了。

“系統，這樣算過關么？“他在心裡問道。

“關鍵情節達成，細節偏差可接受的。“系統回答，“但警告：宿主今日累計觸發五次偏離懲罰，總任務時間已延長2000小時。“

趙無機嘆了口氣。這時，林梅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杯水。

“你今天的表現...很特別。“她說，語氣不再那么冰冷，“但確實幫了大忙。“

趙無機差點被水嗆到。這絕對不是原劇本里的臺詞！但系統依然沉默著。

“呃...謝謝？“他試探性地回答。

林梅看著遠方逐漸消散的煙塵，突然問道：“在你的家鄉，有像饕餮這樣的怪物嗎？“

這是一個危險的問題。原劇本中他們確實有一段類似的對話，但發生在更後面的場景。趙無機猶豫著該不該回答。

“說吧，這不是關鍵劇情。“系統出乎意料地放行了，估計是白手套的作用。

“沒有饕餮，“他輕聲說，“但我們有自己的怪物。貪婪、戰爭、疾病...只是它們沒有鱗甲和獠牙。“

林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有一天，你能告訴我更多關於你家鄉的事。“

她轉身離去，藍色披風在風中飄揚。趙無機望著她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他開始享受這個角色了。

當晚，趙無機在分配給他們的簡陋營房裡輾轉反側。託瓦爾早已鼾聲如雷，但他卻無法入睡。

“系統，如果我一直完不成任務，會怎樣？“他小聲問道。

“宿主將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系統回答，“但請放心，按照當前進度，預計再有37天8小時即可完成全部拍攝。“

“拍攝？給誰看？有償閱讀？“趙無機苦笑。這一切感覺如此真實——血腥味、疼痛、疲憊，還有林梅那雙銳利的眼睛。怎么可能是“拍攝“？

他走到角落的水盆前，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向水面。倒影中的臉確實是馬特·達蒙的樣子，但眼神卻是他自己的。

“我到底算誰哦？沒有工資的主角？“。

水面突然泛起漣漪，倒影扭曲了一瞬。他彷彿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了馬特·達蒙的，正對著他微笑。

趙無機猛地後退，水盆被踢翻，水灑了一地。

“怎么了？“託瓦爾迷迷糊糊地問。

“沒什么...做了個噩夢。“趙無機躺回地鋪，心跳如雷。

明天將是更重要的劇情---他們要去汴梁救皇帝。按照劇本，殿帥會犧牲，林梅將成為新的統帥。而他，必須完美地演好這場戲，不能出錯，否則會沒有10萬的。

窗外，一輪血月高懸，饕餮的嘶吼聲從遠方傳來，久久迴盪在長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