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灰原哀看着上方，清水莫也仰起了頭。
頭頂上沒有孤冷的銀月，沒有夜穹的星幕，當然，也沒有整個世界。
過分的是，那裡甚至連個能踢開的頂蓋都沒有。或許該慶幸電梯沒有被困在兩層中間，那樣的話就徹底逃不出去了。不過，現在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灰原哀的臉上忽然閃現出一抹極為嚮往的神情，緩緩的說道：“我好久沒有在夜晚仔細的看過星空了……”
“等這次出去以後，會有機會的。”清水莫輕聲安慰道。
灰原哀知道清水莫是在安慰自己，也沒有反駁，只是微微的笑了下，好像沒有喜悲。
“告訴你個秘密吧……”她的聲音就像在說遺言一樣，似乎是想在臨近死亡的時候找人傾訴出一些心裡話，“小時候，我的夢想是當占星師……很可笑吧，一個父母都是科學家的人，竟然會想去做那種沒有科學依據的事情……”
清水莫不知道還能怎麼安慰對方，有些笨拙的說道：“沒有啊，做占星師挺好的，而且你一看就很有做占星師的潛質……”
灰原哀噗嗤的一下笑了，那靜謐的笑容彷彿不在塵世。
看着灰原哀恬淡的笑臉，清水莫第一次明白了美艷不可方物的含義。這不是外在意義的美，而是包含了那種氣質，那種感覺。
電梯里依舊的冰冷，火焰還沒有灼燒到這層。但不知為什麼，清水莫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溫暖。看着面前的女孩的微笑，就如同看到了燦爛的陽光一樣。
灰原哀輕笑過後，電梯里一下子又沉寂了下來。死亡這個看似遙遠的詞語無聲無息的壓迫着兩人，讓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灰原哀環手抱膝，額頭抵在了胳臂上。
清水莫仔細的看着灰原哀，好像突然下了什麼決心一樣，攥了攥拳頭，他手心裡滿是細密的汗珠。
“也告訴你一個秘密吧。”清水莫打破了這片沉默。
灰原哀嗯了一聲，還是微微的低着頭。
“我喜歡你。”清水莫用力而清晰的說出了這句話。
灰原哀吃驚的抬起頭來，看着坐在對面的這個表情很是嚴肅的男孩，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聽到對方如此簡單而直接的告白，一時間她亂了方寸。即使是得知可能會死掉的時候，她的心裡也沒有這麼大的波動。
她畢竟只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的女孩子，就算再如何天資聰穎，意志堅定，心思縝密，卻也不會知道應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表白。在安靜的電梯廂中，她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平時加快了不知多少的心跳聲。
灰原哀期期艾艾的說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清水莫再一次重複了那句話。可能因為是第二次的緣故，他說的比先前自然了許多，眉眼中也多了幾分自信。
他靜靜的注視着灰原哀，表情堅定，心裡想着，我會時時刻刻挂念着你，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你，這……就是喜歡吧。
“為什麼呢？”灰原哀又低下了頭，不知怎麼回答。她本來在平靜的等待着死亡，卻沒想到，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清水莫告訴了她這麼一個秘密，而且這個秘密來的如此迅猛和堅定，讓她無處躲藏。
“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清水莫的手攥得更近了，指甲在手掌上刻下了幾個白印，他卻渾然不覺，“如果你要一個嚴謹的科學性答案的話，我能回答說是這多巴胺分泌的結果么。”
如果阿笠博士在這，他大概會讚許的拍着清水莫的肩膀，稱讚他的幽默感。只是，灰原哀不是阿笠博士，她沒有被清水莫的冷笑話逗笑。又是尷尬的靜默，灰原哀怔怔的盯着自己的鞋尖，就好像那裡有朵很好看的花兒一樣。
“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灰原哀微微皺了下眉頭，就像是在思考哥德巴赫猜想時一樣困惑。她對清水莫不算討厭，但似乎也不到喜歡的地步。兩人剛剛認識沒一個月，怎麼會有多喜歡。一見鍾情這種狗血的事情不可能發生在傲嬌的哀殿身上。但是……她隱約間感到對清水莫有種若有若無的好感，讓她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
清水莫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他用盡量溫和的聲音說道：“喜歡就是，你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的心跳會加快。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我只會感到開心。你露出微笑的時候，我會覺得溫暖。現在……在等待你的答案的時候，我會覺得緊張。”
他用一個排比句作為答案，告訴了灰原哀什麼是喜歡。此時，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心臟快而有力的跳動着。清水莫就像自己剛剛說的那樣，緊張得無以復加。
聽完清水莫的話，灰原哀現在也很是緊張。女生畢竟是女生，第一次收到男孩的表白，她不可能面無表情的拒絕，然後跟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她感覺臉有些發燙，心裡想着，是不是因為自己思考了太多散熱不夠，所以才會這樣的……
一時間，灰原哀確實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跟清水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到了清水莫溫暖的微笑，想到了跟他交談時感到的那种放松和愉悅，想到了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對方關切的眼神，還想到了清水莫被自己“欺負”時露出的那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同時，她也想到了不知生死的未來，想到了殘忍的黑衣組織，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母，還想到了到現在還下落不明的姐姐……
灰原哀的心輕輕地顫了一下，臉從溫潤的紅色又一點點的變白。
她覺得自己只會帶來災難，跟清水莫在一起的話……也只會害了對方，她不能那麼做，也不願那麼做。她寧願把不幸留給自己，用冷漠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對不起。”她乾澀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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