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才買東西的商店是廠里自帶的，尋建祥準備帶冉江去看電影的電影院也是廠里自建的，如今的大型國營廠就像是一座小城市，除了生產車間之外，城市該有的配套都有。

??醫院、幼兒園、子弟學校、技校、商店、電影院、文化宮、體育場館等等，這裡面的工人要是趕上時候，一輩子呆在廠里，壓根不需要跟外界打交道，你的生老病死、娶妻生子廠里全包了。

??日後倒是有很多大公司的辦公樓也帶有食堂、健身房等配套設施，但那只是為了讓員工996多加班而已，現如今的國營廠可是真正在為工人謀福利。

??後來，這些都被以降低成本、甩包袱為理由取消了，工人們不再是廠子的主人，沒有人會在為他們的福利而操心了。

??只是在某些老工業基地，還可以通過某些細節窺到一絲過去國營大廠的輝煌；比如在現實世界中，冉江某次去東北老工業基地出差，吃完飯在街上溜達的時候，看到一群老太太在跳舞。

??其它地方的老太太跳得都是普通廣場舞，她們跳得卻是倫巴舞，而且一招一式非常專業，冉江好奇地上去問才知道，這些老太太當年都是國營廠的工人，倫巴舞則是當初來廠里學習的古巴代表教她們的。

??那時候的國營廠除了物質條件要保障好之外，還非常重視工人們的精神生活，教跳舞、學唱歌……什麼活動都有，她們在退休之後，依舊可以利用當年學到的東西來豐富晚年生活。

??而現在么，喜歡講企業文化的公司單位倒是多了去了，不過他們講得東西無非就是一句話：你們這些員工多加班多賣命啊，這樣我們這些老闆、股東啥的明年才能換新別墅、新豪車！

??“大尋，先來喝一個！我才剛來，廠里好多事情都不清楚，還得你給我說啊！”冉江拿起裝滿啤酒的水杯，尋建祥面子大，問人要了倆杯子，他倆終於不用嘴對着塑料袋喝啤酒了！

??這啤酒也是廠里自己釀的，除了啤酒之外，還有汽水、酸梅湯等飲料，從春天到冬天，一年四季廠里的工人都有自家生產的飲料可喝！眼下很多廠子都是這樣，有些廠的汽水、雪糕啥的，日後還成了名牌，比如武漢的老汽水漢口二廠。

??“你這人有意思，不像其它大學生那麼酸！夠爺們兒！”看到冉江碰杯之後一飲而盡，尋建祥豎起了大拇指。

??也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完，然後又給冉江倒滿，“別人擔心鬧不清楚這些，你擔心個屁啊，你有水頭護着呢！只有你欺負別人，別人可沒欺負你的機會！”

??“說起這事兒，我還真有點奇怪，我不認識水書記，為什麼到了金州廠之後，到處都有人說這事兒？而且原本金州廠只打算在我們學校招一個人，最開始的時候劉總工看了我的論文倒是挺喜歡的，好多人都以為金州廠肯定會要我，最後錄用的卻是別人！但過了一段時間，金州廠又讓我來報道！”冉江裝作疑惑地說道。

??“咦，你小子水平可以啊！劉總工那人酸里酸氣的，也沒啥擔當，不過本事還是有的，他能誇你就說明你真有本事！”

??“這麼說你和水頭真的沒關係？要不然誰敢把你給刷了啊？”尋建祥終於有點相信了，“但是廠里都說你是水頭要來的人啊！那你家有啥親戚朋友認識水頭沒有？”

??“好像還真有，不過不是親戚，也不是朋友！”這事兒宋運輝不知道，但是冉江清楚啊，“我們老家縣的縣長姓徐，聽說以前在金州廠干過，他和我姐夫關係不錯，我沒被金州廠選上的事情我姐夫知道！”

??“姓徐？叫什麼名字？”得知了徐縣長的名字之後，尋建祥一拍大腿，“這就對了，老徐以前是咱們金州廠的處長，家是北京那邊的，聽說來頭不小，幹了幾天就到地方上去了，他要是說句話，水頭肯定會給這個面子！”

??“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兒了！大尋，你給我說說金州廠唄？我光是在報紙上看到過，說金州廠是正局級國企，是咱們省化工行業的龍頭企業，其它就不清楚了！”冉江問道。

??可別小看正局級國企，日後全國只有中鐵、中投、中信三家高官央企，副部級也只有四十來個，剩下的企業裡面，正局級已經算是頂尖的了。

??舉個例子吧！名聲顯赫的大慶油田也才是正局級而已，換句話說就是金州廠和大慶油田是一個級別的固有企業！水書記也是實打實的正局級幹部，和金州廠所在城市的一把手不相上下。

??“咱們金州廠可以說是在水頭手裡起來的，一車間是水書記當年建起來的，那是金州廠的心臟……”說到這裡的時候，尋建祥默默地喝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為廠子犧牲的父母。

??“老水這人專業方面差點，不過懂用人，會管人，當年把一車間搞得挺好……老費懂些技術，但是這人做事就不如水頭了……”尋建祥還以為冉江想了解金州廠的上層關係，所以說得很仔細。

??“劉總工沒啥主見，誰在上面就聽誰的，專業上也不敢堅持自己的意見，這人挺沒勁的！他那個閨女兒好看是好看，但也矯情地很！”

??嗯，這我記得，劉總工的閨女兒劉啟明有點小文青，在圖書館工作，也喜歡看書，廠里好多工人都借口看書學習，想要和劉啟明搭上關係，宋運輝一開始挺喜歡她的，可惜沒能得手，最後被虞山卿給拐走了。

??嘖，這虞山卿也是真牛逼，先搶了主角的工作，又搶了主角的妹子，好在他倆最後也沒成。

??劉啟明發現虞山卿是一個虛情假意，只為了自己利益而活的人，最終選擇了分手；而虞山卿怕劉總工的事情會影響到自己的前途，便迅速撇清自己和劉啟明的關係。

??等劉總工恢復了職位，而虞山卿又想重新和劉啟明和好的時候，劉啟明已經懶得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