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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茶芳這邊派了人去送信,過了會兒送信的丫鬟回來,把雪雁和吳均瑜吵架的事兒說了一遍。

孟茶芳責怪的看了林如海一眼,林如海頓時覺得老臉無光,尷尬的乾咳了兩下。

“老爺這會兒若是沒事兒,去看看箐兒那丫頭如何?老爺應該比我還了解那丫頭,她是個死心眼,但凡認準了的事兒,就一味心思轉不回頭來。為著玉兒,她守了十年,如今玉兒人也嫁了,眼看就要有孩子了,只怕她又放不下家裡了。這孩子多久才能為自己打算打算?哎……可憐見的。”

孟茶芳溫言細語的說著,又推了林如海一下:“老爺若真心待她,也該為她考慮考慮才是。”

林如海坐了片刻,嘆了口氣,站起來往外走去。

雪雁在屋裡想起她和吳均瑜方才的對話,止不住心裡有點酸楚,抹了把眼淚,她其實也想過〖自〗由的生活。她會對林家這麼留念,也是因為林家實在待她太好了。

這年頭能有丫鬟爬到小姐的位置,那真真是天方夜譚。就算有認丫鬟為養女的,那也是主子死了丫鬟殉葬了的情況,從來就沒有人家會真的把丫鬟當做女兒來養的。

她穿到這個世界上來,無依無靠,兩手一抓瞎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是賈敏救了她,給了她棲身之所,是黛玉信任她,給了她尊敬和地位,是林如海憐惜她。給了她身份和家庭,就是孟茶芳這半路出家的母親,也給了她理解和寬容。

她雖不是什麼濫好人。可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十多年的相處下來,感情已經處出來了,雖說她也對吳均瑜有感情,可不顧一切拋開所有的東西,她又下不了狠心。

正暗自傷心着,突然聽外頭丫鬟叫道:“老爺來了。”

雪雁一驚,忙起身擦淚迎了出來。一掀帘子看到林如海那日漸蒼老的面孔。雪雁鼻子一酸,又掉下淚來。

第一次見林如海時。她沒什麼感覺,但也知道那是個長相俊美,風度翩翩的好男兒。可這才過了十幾年,林如海就漸漸露出了老態。可見這十幾年來,林如海也沒好過。

雪雁很怕自己會有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情況,她對自己的祖父,就有那種遺憾。而對這位“父親”她則不想再錯過。

“箐兒……”林如海見雪雁流淚,忍不住叫了一聲,接着“唉”了一聲,又不知說什麼好了。

“父親,我不走了。您別擔心。”雪雁哽咽着道:“是我們沒考慮周全,惹的父親傷心了。日後即便表哥要走,我也不會走。”

林如海一聽。心裡更加難受。他哪能不知道雪雁是說的違心的話?他站在門口猶豫了片刻,一咬牙說道:“你同均瑜那孩子,從小就受了不少的苦。如今也該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了。均瑜說的沒錯,你在這裡受了太多了白眼和冷待,想來找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必定會更適合你們。”

雪雁聽得迷迷糊糊的。抬眼看了林如海一下,見林如海不像玩笑。整個人都懵了。

“只是你妹妹下個月待產,年前也要到盛京去,即便要走,看一眼你妹妹的孩子再走吧。不然走了,也怕你心有遺憾,時時掛記着。去了那邊,就沒了娘家的依靠,若是他欺負你,你可別忍着,為父會給你準備好銀兩,你多帶些去防身。”

雪雁已完全講不出話來,臉上全是淚水,眼睛都糊的睜不開了。她想說什麼,卻發現開不了。,只能就地給林如海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吳均瑜被通報說林如海來了,急忙趕了過來,才走到游廊就發現雪雁在給林如海磕頭。他急忙幾步上前,給林如海做了個揖道:“父親莫怪箐兒,是我自作主張,請父親原諒。”

林如海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豎子可恨,你也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作罷。”

吳均瑜一聽,毫不猶豫就跪下給林如海磕了三個響頭:“求父親原諒箐兒,別再生氣了。”

他哪裡知道林如海是來放他們走的,他還只當林如海是來為難雪雁的。如今在林家住着,怎麼能和林如海對着來,那不是犯傻么。為了保住雪雁,他寧願放下自尊為雪雁求饒。

雪雁在一旁很是感動,哭得更加難過,這樣一個時時把自己放在首位的男人,她不懂得珍惜,還跟人鬧彆扭,她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林如海見吳均瑜磕了頭,哼了一聲,甩了袖子就走了。留下吳均瑜莫名其妙滿腦子擔憂,和雪雁滿心的愧疚。

兩人都被趕來的下人扶了起來,書澈是心疼雪雁哭得悲切,而進寶是心疼主子一顆真心不被人懂。

“姑爺,方才老爺是來叫小姐跟你一起走。小姐感激才跪下磕頭行禮的,可不是老爺尋小姐麻煩。”書澈忍不住在一旁說了一句。

吳均瑜聽完一楞,接着大笑起來:“箐兒,我們可以走了?我們可以走了!”

雪雁心中是又悲又喜,可林如海才走,就這麼大笑真的好嗎?她橫了吳均瑜一眼,一把把吳均瑜拽進屋裡去了。

“你小聲點,父親才走,你這麼大聲被他聽見,他哪高興的起來。”

吳均瑜哪裡顧得了那麼多,把雪雁抱起來轉了幾圈,嚇得雪雁驚呼了一聲,拍着他肩膀死勁打。“快放我下來,被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書澈和進寶守在門口,兩人臉上都泛着笑容,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這下,他們就算被放出去,應該也能毫無遺憾了吧?

當晚,孟茶芳叫了兩人去正院吃飯,一家五口坐在一起歡歡喜喜的吃了飯。飯後,林如海叫了雪雁單獨去了外書房,進了屋,桌上就放着一個西洋座鐘那麼大的箱子。

“想來那蠻荒之地不會有銀庄,這銀票也用不出去。好在每年我會兌些金子出來,以防萬一。如今這些你都拿去,可別給那臭小子發現,這是你的嫁妝銀子,壓箱底的。家裡的東西還得留着給墨玉繼承,你妹妹又拿了不少的嫁妝出去,剩下給你的不多了,你別嫌少,都收着吧。”

雪雁不敢拿,忙推脫道:“父親成婚那日給了表哥五萬金票,難不成忘了?再說銀錢方面,表哥並不缺,父親不必這般破費。”

林如海恨鐵不成鋼的瞪了雪雁一眼:“叫你拿着你就拿着,這壓箱底的錢哪能和那個相同?這是給你傍身所用,以防萬一。若是他到了那邊對你不好,你也可以……可以拿這錢重新出海回家來。”

雪雁心中一片溫暖,含笑上前福了一福:“謹遵父親教誨,父親只管放心,林家的女兒沒有膽小怕事的。他敢欺我,我就是家來了,也要在走之前讓他不好受。”

林如海這才笑着點了點頭:“這箱子有些沉,我叫來旺給你搬過去,你別給他看到,自個偷偷收好。打明兒起宴席過後,該收拾的就得收拾起來了。要帶幾個人走,帶哪些人,要不要採買,都提前跟你母親說聲。這麼大件事兒,別什麼都自己攬着做。你母親管家輕鬆着呢,別怕給她添麻煩。”

雪雁應了,又聽林如海說:“家裡頭的親戚你也該在走前去看看,劉家那邊也去告別一下。你妹妹那兒多去看兩眼,日後怕是再看不到了。她要是知道你要走……哎!”

雪雁不知怎麼又很想哭了,一想到黛玉,她也很是不舍,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總是要過自己的生活的。

“父親放心,這些我都省得。”雪雁不敢開口說那些讓林如海保重身體的話,她怕說了出來,自己又要哭。

“去吧去吧,明兒是好日子,可得打扮的好些,嫁衣是不能穿了,但把你的正裝拿出來。想來皇上那邊應該不會毫無反應,你走之前也能得些賞,正好也能給你算添裝了。”

林如海從來沒有向今天這般說過那麼多話,好似要把這一輩子的叮囑都全說完似的,說到最後,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雪雁見林如海心情又不大好了,不敢再久留,告辭了馬上出來。吳均瑜早在外書房院門口等着了,上前拉了雪雁的手,慢慢一起回月梅苑去了。

第二日的宴席,可謂是熱鬧非常,雪雁很是詫異,林如海竟請了這麼多人來。黛玉挺着大肚子也來了,迎春帶著兒子和紀萱,惜春,湘雲,劉純汐都到了。

雪雁紅着眼看着一個個的閨蜜,想着還有些人已經遠嫁來不了的,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好姐姐,你竟嫁了人也不吱聲,真真是狡猾。我連送嫁都沒來過,實在太不夠義氣了。”湘雲還是那般嬌憨,上來就撒嬌起來。

雪雁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你下個月就要嫁人了,怎麼還這般孩子氣。我那時可不好宣揚這事兒,只得壓了下來。再說是我表哥入贅,怕他面子上頭過不去,便沒聲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