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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丫鬟被剮了一掌怔在原處,這才想起對面的人可不是別人,是最厲害的二奶奶,自己竟脂油蒙了心去找她評理,這不是找死么?

小丫鬟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哭着求鳳姐饒了她。鳳姐看也不看她,只對那嬤嬤說道:“您老人家受累了,這綴錦樓的丫頭們也越發的沒大沒小了,是該好好的收拾收拾,沒得日後跟着迎丫頭出了門,還讓人笑我們公侯之家沒個尊卑規矩的。”

左嬤嬤笑了笑,朝鳳姐福了一福:“二奶奶大安,今兒二奶奶怎麼得閑來綴錦樓玩,二小姐可是好久都沒見着二奶奶了。”

鳳姐呵呵笑了起來,客氣了兩句:“哪兒有什麼閑工夫玩啊?頭裡聽說我們姑娘這兒好似丫鬟們都不大像話,太太一聽就惱了,說我這做嫂子的也不知道來替姑娘拾掇拾掇,沒得讓姑娘被吃裡扒外的東西給氣着了。這不,我巴巴的趕過來,就是看看這綴錦樓里的丫鬟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可是不看不知道啊,果然都不是什麼好貨。依我看正經都打了出去,另尋一批調教好的過來,可不是什麼丫頭都有這命能伺候小姐的呢。她們若是做不好,就別佔著坑,給那好的挪挪位置。”

左嬤嬤點頭附和:“可不就是這樣,二奶奶早該來了。我是沒法子使喚她們的,一個個養的比主子還嬌貴。說上一兩句竟好像我是殺父仇人似的,巴不得咬掉我這老骨頭一塊肉才好。頭裡才打罰了一個躲懶的丫頭,那怡紅院的小哥兒過來,指着我的鼻子罵,說什麼魚眼珠子,又說什麼老而不死是為賊也的,弄得這院里的丫鬟沒一個聽話的。仗着有小哥兒撐腰,我多說上兩句,便衝到那怡紅院去尋依仗去了。”

鳳姐冷笑一聲。“哦——”了一下,抬眼看了四周的丫鬟們一圈,旁邊的丫鬟們趕緊低下頭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這是哪裡的規矩。兄弟還能管起妹妹房裡的丫鬟來了。這臉還要不要了?你們一個二個尋思着綴錦樓不夠好,各個都想往怡紅院去伺候了?若真是這樣,也不必再回了二太太,我便能做主把你們送給寶玉,誰要是想過去伺候寶玉的,只管上前來,我絕對趁了你們的心!”

綴錦樓外一片鴉雀無聲,一個小丫鬟受不住這麼緊張的氣氛,一個腿軟止不住噗通就跪了下去。這一跪就好似骨牌效應,噗通通跪了一地的丫鬟。

眾人都渾身顫抖。只盼着二奶奶發作完了好快些進屋去找小姐,她們平日確實看着怡紅院里的丫鬟們一個個都嬌貴的不行,就有些鬆懈了,只當著自己也是千金小姐,脾氣也大了起來。這下被二奶奶抓了個正着。又要把她們全送了過去。那寶玉雖好,可沒人真的願意去怡紅院,怡紅院里還有個殺人不用刀子的主——襲人呢。

左嬤嬤見鳳姐威懾的也差不多了,是時候該給個台階下了,便笑着上前道:“二奶奶何苦跟她們置氣,再有那不聽使喚,或者吃裡扒外的。我即刻派人去請了二奶奶來就是。今兒日頭毒,二奶奶還請裡頭說話。”

鳳姐讚賞的看了左嬤嬤一眼,就轉身進屋去了,她其實才來綴錦樓,還不知哪幾個丫鬟是吃裡扒外的,哪幾個丫鬟是有異心想爬床當通房的。這些都須得她日後慢慢觀察,要真的一併卻打發了,倒叫那正經當差的奴才寒了心,她也少不得落一個惡毒的名聲。

迎春在房裡早聽到外頭的聲音了,讓丫鬟們備好了茶。一見她嫂子進來,迎春就感激的迎上去行禮:“多謝嫂子,辛苦嫂子還跑這一趟。”

鳳姐笑眯眯的抓着迎春的手,往裡屋走去,邊走邊道:“妹妹這是跟我見外了,我們本就是一家子人,哪裡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妹妹屋裡人不好了,可不就是我們大房的不好,我自當要給妹妹好好調理一番的。”

進了裡屋,司棋上了茶來,忍不住歡喜的說道:“太好了,今兒二奶奶來了,也叫她們知道厲害。”

鳳姐呷了口茶看了司棋一眼,忍不住笑了:“你這丫頭,你父母都是老爺身邊的能耐人,你還不正經硬氣一點,給你姑娘爭口氣?你姑娘性子軟和,你就該厲害點,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們知道點厲害。”

司棋聞言臉上帶了怒容道:“我何嘗不曾硬氣,奶奶是不知道,這屋裡再沒有能伺候的人了,左不過只有個綉桔能使喚一二。其他人我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轉過臉來照樣着給你陽奉陰違。即便去廚房裡要個吃的,也能死在那兒不回來了,還得我親自去請一回。”

鳳姐聽了大怒:“那你為何不早來說了,還要等到今天?日後再有那明目張胆敢躲懶的賤骨頭,你只管打了她出去,若有人來問,只叫他們來找我!這起子黑心小人,當自個幾代人在府里伺候,就眼高手低了起來。管他是哪個奶奶哪個管事家的閨女,既然進來伺候了,就得有個奴才的樣兒,到這兒做千金小姐來了?呸!拔了她一層皮!”

鳳姐這話叫的響亮,莫說屋裡,屋外人各個聽了個清清楚楚,眾丫頭各個都自覺自身難保,戰戰兢兢只低頭當差不敢多語。

鳳姐罵完這一通又問司棋:“方才我在屋外見到一小丫頭,左嬤嬤說她她還頂嘴,那是誰家的人?”

司棋忙道:“她老娘是劉青家的,在周瑞家的手下做事,管着二門上接客送禮的事兒。”

鳳姐聞言冷笑一聲:“我道是誰,不過是狗養的狗,就敢跋扈起來了。把她給我叫進來,我要問她。”

司棋忙打了帘子出去沖外頭叫:“柳葉你進來。”

左嬤嬤帶着柳葉進了屋來,就聽鳳姐問道:“左嬤嬤倒是與我說說,頭裡是什麼事兒說她。我如今正經來與你‘說說理兒’。”

柳葉早嚇得跪下,哭着認了罪:“二奶奶饒命,那五彩官窯的茶碗是我打破的,我怕小姐罰我,便不敢承認。日後我再不敢了,還請二奶奶饒了我這回吧。”

鳳姐不慌不慌拿起茶碗颳了刮碗蓋,吹了吹茶水上的沫子,輕笑一聲道:“喲,方才風大我沒聽清,你說什麼?”

柳葉哭着又說了一遍,又說自己只當那不是什麼正經好東西,只當打了也不打緊,誰知嬤嬤問她的罪,她才慌了起來,撒了謊。

鳳姐看了看手裡的茶碗,也不理她,只扭頭笑問司棋:“這屋裡頭器皿用具向來是誰管着的?”

司棋便道:“是小琴收着的。”

鳳姐點點頭又道:“叫小琴進來回話。”

一時間小琴進了屋來,也跪下回話不敢抬頭,鳳姐又問她茶碗一事,小琴這才顫慄着答道:“回奶奶,這茶碗收上來時便少了一個,我問柳葉,她只說我記錯了,她不曾拿。我只當是自個忘了,便暫時收了茶碗找了一番,誰知找了幾日也不曾找到,這才慌了神。因這茶碗是大老爺之前送給姑娘的生辰禮物,姑娘平日里並不拿出來用,只有客來時才用來待客,如今少了一個便不成套了。我這才告訴了左嬤嬤,查了幾日最後一個奉茶的是柳葉,便找了她問,誰知她不但不認,還反誣到我的頭上。左嬤嬤這才拿了她問話,才問話時奶奶便來了。”

鳳姐聞言清脆的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雖清脆動人,卻不由得讓柳葉一股戰慄打心頭而起。就聽鳳姐懶洋洋的說道:“哎喲,我當是多大點事兒呢。這套茶碗,不過是治國公馬將軍家送來的。雖在平常人家裡,這樣一套茶碗就抵得上十年的花銷了,可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算什麼。”

柳葉聞言心中一松,又聽鳳姐說道:“不說別的,就我這手裡頭這個官窯青花的茶碗,左不過就幾十兩銀子一個罷。不過這一套,可就得上千兩銀子了,這少了一個,一套可就不值什麼了。若是不想讓人笑話,這一套都得丟了不能用了。只不過這又有什麼,不過一套茶碗罷了,咱們還不稀得這些個,就算我今兒把這隻茶碗也給砸了,明兒我再送十套八套的進來給妹妹用,也是件小事。”

柳葉心中更是大定,突然就聽得咣當一聲,柳葉頭上一痛,跟着一碗滾燙的熱茶就從頭上淋了下來,一時間燙的柳葉尖叫起來,捂着臉在地上打滾。

鳳姐砸了一碗滾燙的茶過去,還沒事兒人似的,吹了吹指甲,笑吟吟的看着左嬤嬤和小琴道:“她這殺豬似的,你們還不快把她嘴堵上,沒得污了姑娘的耳朵。”

小琴早已嚇的腿軟,癱坐在地上一片動彈不得了,左嬤嬤一人也不過只能架起柳葉來,倒是司棋見狀趕緊上前,拿了塊破抹布把柳葉的嘴塞上。

柳葉頭上疼痛難忍,一時間哭的氣兒都快喘不上來了,又被左嬤嬤抓在手裡不放她動,才抓起一會就痛昏了過去。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