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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外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近,寶玉此刻也顧不上再與湘雲膩歪了,忙從身邊的桃樹上折了一枝桃花下來,塞進湘雲的手裡。

湘雲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裡的桃花。就聽對面的寶玉道:“好妹妹,你我追着出去。”

湘雲恍然大悟,鼓起勇氣點點頭,抓着桃花就往外跑去。寶玉等她跑了幾步又追上了上去,口中叫道:“好你個雲丫頭,莫走。”

湘雲本心中忐忑,聽到身後寶玉這樣叫道,她也鎮定了下,笑着叫道:“愛哥哥有本事追上我,這枝我就還給你。”

兩人一前一後跑到林外,就見寶釵和襲人正站在那兒說話。兩人見到湘雲跑了出來,先是一愣,接着見寶玉在後頭追了上來,又說什麼把桃花還來的話,兩人這才發現湘雲手裡還拿着一枝桃花。

襲人忙上前道:“小祖宗,你又跑的一頭汗來,到時吹了風着了涼,少不得又要被老太太罵。”

湘雲一路跑到寶釵背後,躲在後面笑道:“好襲人,快幫我拿住他。愛哥哥也恁地小氣了,不過是拿他一枝桃花,就不依不撓了起來。”

寶釵忙笑着打趣:“你二人別鬧了,還跟幼時似的,為一枝花打了起來,真真是不知羞。”

湘雲在她身後笑道:“可不是,說什麼是為了給寶姐姐摘的,我說好看問他要來,他竟不肯給。”

寶釵聞言臉一紅,忙道:“雲丫頭只管拿去,左不過一枝花罷了,這園子里多的是,哪裡就這麼金貴了。”

湘雲搖着桃花枝沖寶玉笑道:“這不,還是我的。我可笑納了。”說著就拿着桃花枝跑走了。

寶玉裝着要去追,又一把被襲人拉住:“你可算了,多大點事,不過是一枝花,再摘就是了。”

寶玉故意氣道:“那枝我尋了好久,才摘下來就被雲兒從身後搶走。這丫頭想來盯着我半天了,就等我摘了下來,她好拿了去呢。”

寶釵笑着搖頭,看着襲人勸導寶玉,心中對這襲人又不由仔細了起來。她原就知道襲人是最受寶玉寵愛的丫頭,但納了通房之後,病了一回就被寶玉給遺忘了,誰知幾年以後再回來,仍是寶玉身邊一等一的貼心人。

這樣的丫頭,若能為自己所用,那寶玉身邊的事兒就能一一掌握了。寶釵想到這兒,笑着對襲人道:“你只管帶他回去換身衣裳,如今天還冷着,這又是一身汗,日後病了你可脫不了干係。不必理我,你快去吧。”

襲人心中感激,又見寶釵和藹慈祥,心想日後若是寶釵做了二奶奶,自己才能有好日子過。那湘雲雖也是老太太中意的人選,但性子跳脫人又太稚氣,以後指不定會有麻煩。

兩個女人一個照面間竟就達成了同盟,那是後話暫且不提。只說那湘雲回了*館,仍覺得心神不寧,對方才一事既覺得羞愧萬分,又覺得意猶未盡。

湘雲這一回去,每天都想着桃花林里的事兒,又不好意思主動去找寶玉,又怕自個出去玩了,寶玉來找她碰不到。因而倒每天只待在屋裡並不出去。可誰知打那日起,寶玉竟再沒出現過在*館周圍。又因湘雲心中思念寶玉,弄的茶不思飯不想的,竟沒有幾天她就病了起來。

這一日探春仍到了稻香村裡找黛玉,只是這回,她卻是來邀黛玉出去的,因湘雲病了幾天,久不見好,請了大夫來看,又只說沒事,不過是思慮過重,倒惹的眾人疑惑叢叢,單純的雲丫頭也會思慮過重?

於是這日趁着寶玉去外做客,探春便來邀黛玉同去看望湘雲。黛玉忙叫雪雁準備點補品,又趁着雪雁準備的時候問探春:“你前日去看她,她可有進食?”

探春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要我說也是稀奇了,我去見她,她滿臉霞色,觸手極熱,但大夫又說不是傷風發熱。我喚她時,她起先還能同我說上兩句,可沒一會便魂不守舍不知想什麼,竟是叫她也不理。次次都是如此,我也瞧不出是什麼緣故。”

雪雁在一旁挑着燕窩,心中疑惑,這說的是什麼癥狀?她怎麼從來沒聽過?既然不是發燒,怎麼會滿臉霞色還觸手極熱?難道……那是害羞?

雪雁一愣,手中一頓,挑好的燕窩又掉回盒子里。難不成寶玉跟湘雲兩人好上了?這可真是生生毀了一段好姻緣啊,那衛若蘭真可憐,媳婦還沒見過就被人撬了。

但她也只是猜測,又不敢確認,於是雪雁想了想突然插嘴問道:“小姐,要不我跟着去看看?”

黛玉恍然大悟:“是了,你祖傳學醫,連別的大夫不敢確認的脈象你都摸的出來,像那二嫂子都是你幫着看的。今兒你一定得同我們一道去了。”

雪雁笑着道:“小姐也別太指望我,這世上疑難雜症多不勝數,若是都能瞧的好,我就是神仙了。如今我不過是跟去看看,小姐可別抱什麼希望,莫要讓我覺得有壓力。”

探春忙道:“你只管去看看,就當是探病了。不論看不看得出,都沒什麼。想來連太醫都沒轍,哎,雲丫頭這回真真是……”

等雪雁挑好了補品,跟着黛玉和探春去了*館後,一進屋看到湘雲時,雪雁不由的愣了一下。

那湘雲半靠在床上,也不着外衣,只穿了身中衣,頭髮也不梳,只垮垮的放了下來,因幾日來不思茶飯,瘦了不少,臉色是病態的蒼白,但卻兩頰通紅,眼睛水汪汪的一片,炯炯有神盯着窗外不放。

這……雪雁心裡一驚,這湘雲怎麼越來越像電視劇里的林黛玉了?難道說寶玉命中必定要有一人為他生病為他流淚不成?

黛玉和探春與湘雲說話,雪雁便不動聲色上去給湘雲搭脈,搭了片刻,雪雁心中更加疑惑。湘雲的脈象雖然有些弱,但也只是幾日不進食導致的,但卻脈象平穩,不似有病的樣子。

雪雁趁着湘雲說話時,裝着給湘雲擦汗,又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又是正常,並不似探春的說的,觸手極熱。但手不經意碰到湘雲的臉,卻又是滾燙一片。

黛玉見雪雁臉上帶有疑惑,扯着話題問湘雲道:“你可是有心事?不妨與我們說說,我們姐妹一場,若能幫你,自然義不容辭。”

湘雲聞言眼神黯淡下來,搖了搖頭:“林姐姐,我們打小認識到現在,我哪裡存的下什麼心思。我不過是想回家了,待在這兒又怎麼比得上自個的家?”

探春和黛玉更是疑惑了,這湘雲的叔叔嬸嬸雖對湘雲不是很差,但也過分嚴厲了些,早早便開始教女紅功課,讓湘雲次次來賈府時都抱怨。可如今怎的突然想起家來了?

雪雁站起身來,悄悄退了出去,在外頭找到翠縷問道:“你們小姐是什麼時候起這個樣子的?”

翠縷回憶了片刻,遲疑着道:“好似,那日從沁芳閘橋那兒回來還好好的,第二天起就有些懨懨的了。”

雪雁忙追問:“是哪日,你還記得?”

翠縷搖了搖頭:“日子倒記不清了,但也就前幾日。”

雪雁點頭不語,不一會黛玉和探春便出來了,原來湘雲說不到兩句又開始神遊不理人了。

雪雁扶着黛玉回去的路上,只說趁着寶玉不在她們也逛逛園子,黛玉應了,三人便一路逛了過去。逛到沁芳閘橋附近,雪雁見那裡桃林一片,滿地的落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那些花瓣真真是可惜了,若不是園子里還有外男,我定每日都來掃了它們,另葬了起來。”黛玉站在橋上嘆息道。

雪雁腦中突然一激靈,想起黛玉葬花第一次出場時的情形。那時候黛玉葬花碰到寶玉看閑書,就跟着寶玉一起看了。過了會寶玉被襲人叫走,黛玉走到一邊聽到小戲子們排戲,聽到戲裡的詞,又聯想到書里的內容,這才開了竅,跟寶玉由兄妹之情變成了男女之情。

難道說,那天史湘雲在沁芳閘橋這兒,發生了黛玉書中發生的事了?

只是這也不對,不過是看了本“閑書”,史湘雲怎麼會這個樣子?如今她這個樣子,跟戀愛中的青春期少女如出一轍,難道說當時看完書,寶玉就表白了?

雪雁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於是開口道:“聽說那日,雲姑娘就是在這兒回去後病的,會不會是撞見東西了?我看她並不像生病,倒真的是思慮過重。”

黛玉詫異扭頭看向雪雁,問她:“這是真的?”

雪雁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她額上溫度不高,想來若是發熱,額頭必定一片滾燙。可她只不過臉上熱的很,想來是害臊了。許是撞見什麼人或者事兒了,心中存了事不好說。”

探春忙道:“這真真是見了鬼了,怎麼我們日日在園子里都撞不到,偏她看見了?”

雪雁這才記起還有探春在身邊,忙笑着道:“也說不準呢,也指不定是真的想家了。這想家也是思慮過重,倒也說得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