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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回過神來,知道是寶釵誤會了,忙解釋她剛才愣住的原因,寶釵聽完也納悶了,方才她還沒太注意,這會子也才想起來是件怪事。

“我哥哥才年方十八,怎麼會亂了大小?”薛寶釵低頭低聲說道。

雪雁滿腦子漿糊,最後搖了搖頭道:“管他們這些個,想必是這二人打賭輸了,故意這般叫的。你別看我哥哥如今已經二十有四了,可他卻還是個小孩子心性,有時淘氣起來跟孩童一般,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寶釵聞言多看了雪雁兩眼,微笑着點了點頭,心中若有所思,就着方才的話題道:“就算你年齡與我哥哥同歲,但我哥哥又不是那死板之人,你生的美貌,人又最是精明能幹的,想來你要是嫁進我家來,我媽可是要天天燒香拜佛把你供起來的。”

雪雁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發過誓,要等小姐出了門才肯脫籍出來。就算小姐十五歲及笄完便能出嫁,我也得十九了。到時我都是老姑娘了,你哥哥那時早就成親了,又哪裡等得及我?”

寶釵笑着過來挽了她的手道:“怎麼等不及?你若願意,我現在就去同你說,讓他等着你,多久都等着你。”

雪雁急忙掐了掐寶釵的臉,笑着罵道:“小蹄子,竟拿我說笑起來。你哥哥我是必不會考慮的,可省了這份心吧。倒不是說你哥哥不好,只是我要的和你們不同,想來你們不會明白。”

寶釵來了興趣,忙拉着她問道:“你要的是什麼?又怎麼與我們不同?”

雪雁看着窗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世上男子,家境稍好些的,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就算那之前落魄的男子,日後有了銀子,也是第一件事就想着納個通房,買個妾室。”

寶釵聽得一頭霧水,點頭道:“這是人之常情又有什麼不對?男子自是以家族開枝散葉為主,多幾房妾室也多留些血脈。”

雪雁苦笑一聲道:“你看,這便是你我不同之處。我這一世,必不會與人共享一個丈夫,管她妾室也好通房也好,一個都不許有。若敢去外頭包*小老婆,便直接衝去將那小老婆打死了去,還要與他不死不休。”

寶釵驚呼一聲,急忙勸道:“萬萬不可,這可是犯了七出之罪,是要被夫家趕出家門的。”

雪雁輕蔑的嗤笑了一聲,說道:“趕出去?我寧可孤苦終老也不會嫁給那家中有通房妾室之人,說我善妒也好,說我容不得人也好,我不為別的,只為我一顆心。這一世我不求富貴滿盈,不求平步青雲,我只求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

寶釵聽得痴了,嘴裡反反覆復念叨着那句“一世一雙人,白首不相離”,半晌她臉上飛起一片緋紅,輕聲道:“姐姐的心,我也懂。”

雪雁好奇的轉頭看着她,難道說寶釵已經心有所屬了?但心有所屬了,她還想着嫁給達官貴人,這豈不是拿自個的幸福開玩笑嗎?

寶釵被雪雁的咄咄目光看得心神不寧,胸中小鹿亂撞,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下去才好。方才她怎麼就說出這句話了呢,這可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

雪雁調笑着問道:“是哪家的公子,竟讓你也能動了心?既已芳心暗許,又怎好再拿自個的幸福玩笑,你可知這世上最難治,又最好治的病是什麼?”

寶釵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就聽雪雁又道:“那便是相思病!看你現在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發熱得了病呢,你且在鏡子裡頭照照。”

寶釵抬頭一眼,看到那大衣柜上的立鏡里,自個是滿臉桃花,雙目盈盈,此刻說不出的動人。她自個嚇了一跳,丟下雪雁的手道:“不與你說了,盡被你嘲笑。”說完便急急忙忙走出內室,還回了耳房去坐。

雪雁跟了出來,繼續打趣道:“你想不想知道這病為何難治,又為何好治?”

寶釵羞而不語,扭過身子不搭理她,雪雁繼續笑道:“難治只因為這病藥石無方,病入膏肓者茶不思飯不想,日日行錯說錯,精神恍惚,最終為伊消得人憔悴。好治則因為這病只需三個字就能治好。”

寶釵好奇心大起,終於抬了頭問道:“哪三個字。”

雪雁噗呲樂了,湊在她耳邊說道:“這三個字便是——心上人!只要見到那心上人,這病可不就好了?”

寶釵渾身燥熱,早就羞的不行,被雪雁這樣一打趣,頓時感覺無地自容,本想着打趣雪雁,誰知竟被她反咬了一口,真真是羞死人了。

寶釵捂着臉,細聲細氣叫道:“你再別說了,再說我可惱了。”

雪雁忙笑着哄她:“好好好,我不說了。只是能讓你這般失態之人,想來定是個極好的。你說說他是誰,指不定我見了也中意,反正你是不要的,倒不如給了我?”

寶釵抬頭來,兩眼水汪汪的,眼見着又要哭了,雪雁這才發現玩笑開大了,趕緊收了笑容道歉,又哄了半天,寶釵這才回復了平靜。

回復平靜之後,寶釵坐在那兒愣愣的出神,過了好半晌突然說道:“他姓柳,原也是世家子弟,只不過如今家族落魄了,他浪蕩無忌,有一天銀錢便過一天的人,就算再好又能怎樣,我若是嫁了他,還要我娘家補貼了才能過得下日子。”

雪雁一愣,剛才問了這麼久都不肯說,怎麼不打自招了?只是這姓柳……這又是誰?還是世家子弟?

雪雁問道:“你這般說了,我也不知是誰,倒是說個全名我聽聽。”

寶釵又紅了臉,低頭道:“他名喚柳湘蓮。”

雪雁一聽怔在那兒,不知做何表情才好……這這這……柳湘蓮?!

雪雁無語望天,這對兄妹倆要不要這麼默契啊,居然喜歡同一個人……

寶釵抬頭看了雪雁一眼,問道:“你認識他?”

雪雁搖頭:“沒有!不認識!”

寶釵納悶:“那為何這般反應?”

雪雁尷尬的笑了笑,在一旁坐下說道:“聽是聽我哥說過的,好像他挺喜歡客串,扮戲子?而且還是小旦?”

寶釵點點頭,語氣頗為鬱悶說道:“正是如此,可我並非因這個才……我自小便愛看遊記,素來最崇拜那些俠肝義膽之人,他便是如此。況且……”

雪雁接了句:“況且他生的不錯,人也極好?”

寶釵紅着臉點了點頭,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雪雁心中琢磨着,這柳湘蓮其實算是書里最大的帥哥炮灰團中的一員了,因為個尤三姐卻出家當了和尚,這難免有些可惜了。再說柳湘蓮選老婆就只有一個要求,長的漂亮,這點寶釵很滿足了啊。怎麼薛蟠當時不把薛寶釵給推薦了呢?要是薛寶釵和柳湘蓮成一對,好像也不錯啊,男方心中的條件滿足了,女方心中的條件也滿足了,大可以成雙成對,雙宿一起飛了。

雪雁想到這兒,覺得要不幹脆自己再雞婆點,幫把手?她偷偷看了寶釵一眼,見寶釵還低着頭,但耳朵根子那一片通紅說明這傢伙還在害臊呢。

不過這事兒急不來,因為第一,薛寶釵現在急的是家族的衰敗,而不是自身的愛情,第二,柳湘蓮在書中可是在外飄泊了好幾年後,才定下心來準備成家的。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機,所以就算硬湊成堆,兩人以後只怕也是磕磕碰碰吵吵鬧鬧的。萬一自己真把寶釵給柳湘蓮促成了,說不定寶釵以後還要怪自己呢。

雪雁壓下自己八婆的心思,對寶釵說道:“你心中既已有了人,我便勸你再考慮一下,要知道這婚姻大事,可是關乎女子一輩子的。你家中母親還算聽你的,這可是別家的女子沒有的優勢。不趁此時做對選擇,日後孤守空閨時,你會後悔莫及的。”

寶釵聞言,眼中黯然無神,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我還要想想。”

雪雁為了不讓她難過,拿了圍棋出來要跟寶釵下五子棋,寶釵強打起精神聽雪雁說完了規則後,便有一搭沒一搭的往棋盤上放棋子。

雪雁自詡智商不低,可在心不在焉的寶釵面前,盡輸的節節敗退。她輸了近五盤後,伸手把棋子一推,耍賴道:“不玩了,不好玩。”

寶釵這才噗呲樂了,雪雁素來穩重,誰見過她這般小孩子心性?她忍不住玩心大起,抓着雪雁的手道:“不許耍賴,方才我可是要贏得,你壞了局,怎麼算?”

雪雁眼珠一轉,狡猾的說道:“算我贏。”

寶釵失笑,問她:“如何算你贏?我已然活四了,再有一子你便輸了,你哪裡贏得了?”

雪雁搖頭,往下收棋子道:“非也非也,我也活四了,你沒瞧見?”

寶釵一愣:“你什麼時候活四了,我怎麼沒見着?”

雪雁隨手在棋盤上一划:“喏,方才就是在這裡,我也活四了,你自個沒看到罷了,這盤頂多算平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