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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仔細的想了想,對雪雁說道:“我只說與你聽,你可別往外出弄,我們奶奶在家做姑娘時,也不像如今這般似坐監牢一樣。我們奶奶又是個哥兒性子,家裡也把她當哥兒養着。以前我沒少跟奶奶上街玩過,可嫁了進來,二爺說府里規矩嚴,女眷輕易不可上街。我原以為是公侯家的規矩比我們的要嚴些,可聽你說起其他府里的人也跟我們不同,倒叫人覺得奇怪。”

雪雁冷笑一聲,輕聲說道:“說句難聽的話,你可別不高興。這府里叫什麼規矩嚴?下人沒個下人的樣子,主子沒個主子的排場。不過出門時裝模作樣一番,在家裡頭卻亂成一團。那小姐不叫小姐只叫姑娘,少爺不叫少爺只叫名字,換了誰家都沒這樣的說法。

“再者說,小姐們也都十二三歲了,竟不帶出去應酬。天天藏在家裡頭,誰家知道你家的閨女長的是神是鬼啊?日後及笄了還沒說親,倒沒得讓人看了笑話。難不成還要急巴巴的隨便定一戶人家不成?若真是因着規矩嚴,怎麼不見把寶玉移到外院去住?成日里在內院中廝混,沒得壞了姊妹們的名聲。難不成老太太還打着主意要亂了倫不成?”

平兒唬得趕緊上來捂她的嘴,又拍打她一陣責怪:“青天白日的亂說嘴,你這是吃了髒東西了?如今大姑娘封了貴妃,更是不同往日了。哪能如其他府里一般自由的?”

雪雁拉下她的手又是一聲冷笑:“封了貴妃如何?能大的過四王不成?那四王的王妃都能常出門,這府里的姑娘們都比王妃還金貴不成?沒得把我們小姐也據在了府里,越關人越呆傻了。好在我們老爺就快回京了,日後小姐也不必這般如籠中鳥一樣了。”

雪雁說的四王便是東平王,南安王,西寧王,北靜王這四個了,說來也巧,這四王的封號合起來便是“平安寧靜”。想來是皇帝故意的,警告這四位王“都給我安靜一點,才能有你的王爺做,你若是翻喬就給我滾犢子”。

這四王都是爵位。也是傳下來的位置,其中以北靜王家中軍功最高,所以地位也最高。但這四王並非真的皇族近親血脈,不過是當時打江山時勞苦功高的遠親皇室被封了王位,一代代傳下來的。傳到如今,都還是王爵,也還是超品,自然比貴妃的品階高了許多。

雪雁這般說了,平兒也不好反駁,因雪雁說的沒錯。她也是納悶不已,然而兩人才安靜了一會,就聽得外頭有人道:“妹妹怎麼不說了?”

雪雁嚇了一跳,撫着心臟隔窗罵道:“二爺好興緻,我這來一次你嚇一次。沒得嚇死我算乾淨了。”

賈璉打了帘子進來哈哈笑道:“我見妹妹說的興起,一時不便打擾。嚇着妹妹了,為兄給妹妹賠個不是,還望妹妹別惱了我。”

平兒抿嘴直笑,打趣雪雁:“你方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怎麼這般模樣?”

雪雁白了平兒一眼,下了炕給賈璉行禮。賈璉趕忙躲開不受,嘴裡直道:“我早將你當妹妹看待,你還這般分生,沒得讓人心寒。”

雪雁笑着嗔道:“哪裡來的妹妹,二姑娘才是二爺的正經妹妹,我算是什麼東西。”

賈璉正色道:“你是我姑姑的干閨女。又是我結拜兄弟的親表妹,如何當不得我妹妹?”

雪雁一怔,笑道:“原來你與我哥哥結拜了?”

賈璉笑道:“正是,與他認識了好些年,直到那年送你們去揚州。我才知道裡頭有這般緣分。當即就結拜了兄弟,他長我幾月便是兄長。”

雪雁這才不推脫了,朝賈璉福了一福說道:“那便斗膽叫聲哥哥了。”

平兒在一旁笑道:“如此一來,豈不是要叫奶奶為嫂子了。”

雪雁不懷好意的笑了聲,對平兒叫了聲“小嫂子”,惹的平兒立刻下炕要打她。

賈璉在一旁呵呵笑了,又道:“你來了正好,不來我也要派人去尋你的。林姑父吩咐過,明年三月便要回京,你要提早打點好住處。”

雪雁忙謝了他又說:“這事兒哥哥告訴老太太沒有?”

賈璉愣了下,搖了搖頭:“還不曾說,如今只得我和鳳哥兒知道。”

雪雁又道:“那便求哥哥別告訴這府里的人,哥哥想必也知道老太太和二太太打的什麼主意,如今要是知道老爺回京降至,只怕這二位又要做點什麼事出來了。”

賈璉贊同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林姑父也囑咐過我,所以我才不曾告訴家裡。”說著賈璉開玩笑似的又打趣她,“怎麼,你們就這麼瞧不起我家那位銜玉的哥兒?”

雪雁大窘,她這段時間和鳳姐賈璉接觸的多了,倒忘了這兩位還是正經的賈家人呢。

賈璉見她那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罷了罷了,我不逗你,不說你們,就連我也看不上他。不過嘴裡銜了塊石頭,就當寶貝似的供着。這家裡再沒有比他還金貴的人了,我做的再好,也不如他。他再廝混,也是個好的。”

雪雁心知賈璉心中不忿,但她沒法跟着附和,只得又笑着說了兩句,自回了梨香院去。

雪雁回去之後,沒見着黛玉,於是問外頭燕兒,燕兒回道黛玉往寶姑娘房裡去了。

雪雁想了想,鑽回房裡又去試她的毛衣去了,如今已是夏天,打毛衣可真是遭罪活,黛玉又沒法帶她去女子會所,搞得她又得自行研究。

晚上放飯時黛玉回來,燕兒上來說道:“老太太那邊叫人來請,說是今兒有上好的烤鴨子,叫小姐去嘗了。”

黛玉轉頭問雪雁:“我們做的什麼?”

雪雁看向燕兒,燕兒馬上答道:“有燙三絲和雞扒豆腐,還有白湯蓮白。”

黛玉馬上道:“那我不去了,大晚上的吃烤鴨,膩得睡不着,讓人說我咳嗽,就不去了。”

其實黛玉的身子早就被雪雁調理的很好了,雪雁平時也不許黛玉常坐轎,能走動就經常走動,加上遇到花粉季節也不許黛玉出門,這樣一來,一切會喘會咳的根源都被杜絕了,自然就很少發病。

加之一到三伏天,雪雁就逼着黛玉每天喝熱水。這三伏天最是熱的難受,但若是喝了涼水,這寒氣便散不出去,到了冬天,這寒氣又由體內發出來,就會造成體寒。三伏天喝熱水,才是最逼寒氣的,三伏天養好,之後就不懼了。

黛玉自打來了賈府,就沒得拿自個的身子找借口不去賈母那兒,因此榮國府上下都只當這位表小姐是個體弱多病的,那王夫人也常派人來問吃什麼葯。

雪雁又怎麼會讓黛玉吃王夫人給的葯,只借口說從揚州帶的盡夠,不必再另外配藥了。

所以黛玉以咳嗽做借口,是完全能說的過去的。賈母的小丫鬟回去把黛玉不來的事兒說了,賈母嘆了口氣,看着桌上的菜肴頓時沒了胃口。

賈寶玉坐在一旁懨懨的,也是提不起勁來。他從外頭買來這烤鴨子,想趁着孝敬祖母的時候見林妹妹一見,可誰知林妹妹又犯病了。這一想,他心中又牽掛起來,恨不得馬上飛到林妹妹跟前去看她。

但一想到他次次去梨香院沒一次進去過,就又恨的牙痒痒。賈寶玉想到這裡忍不住對賈母說道:“老祖宗,我見那林妹妹身邊的丫鬟,各個都是厲害的,只怕林妹妹要受了她們的拿捏又不敢出聲。老祖宗何不把她們都換了,送幾個好性子的給她。”

賈母皺眉斥道:“不許胡說,你妹妹身邊的人都是你姑姑給她備下的,又怎麼會拿捏她。再說那是你妹妹的奴才,要換也是你妹妹開口才行。”

賈寶玉想了想,站起來飯也不吃了,說了句:“我聽說寶姐姐也不大好,我去看看她。”說完就徑直走了。

賈母又是長嘆一口氣,看着賈寶玉遠去默默不語。至於薛家這門親事,她也不是沒考慮過,如今家道艱難,若是寶釵能進門,好歹也能幫襯點。但寶釵畢竟是商賈之女,論幫襯又哪有玉兒的幫襯大?

可是玉兒又看不上寶玉,這真真是讓她為難。偌大的榮國府,到了她手裡時便有些入不敷出了,她也明白,她二媳婦是個沒出息的,只會做些眼皮子淺的手腳,卻沒有大智慧。只怕這家到了她手上,她也只會撈錢為自己了,可大兒媳又是小門小戶里出來的,自身就帶着些小氣市儈,家又不能讓大媳婦管着。

要是玉兒能嫁進來,憑玉兒的本事,定能把府里上下打點的服服帖帖,這寶釵,就不知有沒有這本事了。

賈母如今左右為難,既不想放棄黛玉,又不想沒了寶釵。她想了想,只覺得還是要試探一番才好。

寶玉這邊去了寶釵那兒,正碰上寶釵一家吃飯,薛蟠自是不在的,那混世魔王不知又上哪兒瘋去了。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