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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宴席這日,請了好些人家前來做客,薛寶釵打扮妥當後跟在黛玉周圍,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心裡樂得不行。這次來的好幾家人里,除了上回跟她提過的那三家,好似別的府里也有好些人在打聽她。

其實倒不是所有打聽她的人都是對她有意相看的,人家只不過因為從來未見過林家的千金有這樣一個閨蜜,一聽說是商賈之女,大伙兒又有點詫異罷了。

宴席這日雪雁倒是覺得沒什麼意思,無非是一群女人坐在一塊八卦聊天。這京城裡的貴婦們可不像那些宅斗穿越小說似的,會有那不識好歹的貴婦,嘴裡動不動就得罪人什麼的,所以雪雁也看不到什麼熱鬧。

吃了中午那頓飯,雪雁就推脫有些着涼了,頭疼想回去歇着。孟茶芳允了之後,雪雁就回房去看書去了。才看了沒一會兒,窗外江五來傳話,說是林如海想見她。

這會子林如海見她做什麼?林如海也應該在外頭招待男賓才是啊?雪雁詫異了,問道:“是現在就去?”

江五拱手道:“老爺吩咐不要走正道,怕被人看了去,小姐請恕江五失禮,得由江五送小姐過去。”

雪雁聞言明白過來,只怕是江五要帶着自己翻牆爬屋頂不成?她忙擺手:“不可不可,這翻牆爬屋頂的,被人看到更加不好,我支開下人,你替我在一旁守着,我從花園後頭繞過去得了。”

江五聞言也沒說啥,雪雁自個出了落梅苑,到了二門那兒,正巧看門的婆子輪番吃飯去了,只剩一個守着門口的站在那兒。雪雁上前笑着對她道:“我身子不適想去抓些藥材來,院里的丫鬟都去正院幫忙去了,勞煩劉大媽替我跑一趟,去外門上說一聲,不拘哪個小廝替我跑個腿兒。”

那看門的劉婆子忙應了,又道:“那還請大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雪雁點頭笑道:“你去吧,回來時我若不在,就叫人把藥材送我院里去。”

劉婆子噯了一聲就匆匆去傳話去了,雪雁瞧見她一拐彎不見了,忙趁着甬道里沒人,拐進外書房園子的角門裡去。

林如海早在書房裡等着了,見雪雁是自個走進來的,皺眉問道:“不是叫江五送你過來?你來時可瞧見其他人了?”

雪雁笑着福了一福道:“父親日安,女兒讓江五暗中警惕,趁着沒人的時候過來的,不曾讓人看見。”

林如海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跟着又立刻皺起眉頭,臉上猶豫着,開口問道:“如今有一事,說出來怕你為難,你若不肯,我就回絕了那邊。你不必委屈自己,按自己心裡的想法來作回答。”

雪雁疑惑的看着林如海,林如海接着又道:“頭先祝淵那邊要見我,是為著你的事兒。”

雪雁一聽祝淵這名字,心中就覺得不好,果然再聽下去,林如海就說道:“他同我提親,說是均瑜這孩子已經失蹤了大半年了,如今還沒找着,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妹妹下月就要出嫁,本是準備讓你同你妹妹一道嫁人的。只是現在均瑜還沒回來,我們這邊又有着計劃。若是拒絕他了,怕他起了疑心。所以……”

雪雁心裡咯噔一下,忙打斷林如海的話,搶先道:“所以,父親想退了表哥那邊的婚事,讓我跟祝淵定親?”

林如海一怔,臉上尷尬不已,沒有答話。雪雁見狀不由嘆了口氣,果然如此。她雖然不在乎假定親這件事,也不愁退親之後再嫁之事。但就怕節外生枝,若是惹來什麼誤會就麻煩了。

林如海聽見嘆息之聲,心中也是愧疚,忙道:“你若不願,大可拒絕了。我也不想拿你的終生大事來玩笑,這事兒還得看你的本意。”

雪雁也不知怎麼辦好,她是無所謂,可是外頭都已經知道她與吳均瑜訂了親了,再跟祝淵定親,她得承受多大的壓力?這些還都是小事,若是祝淵催着她出嫁,她該怎麼推脫。以前還好以沒定親為由,拒絕祝淵的靠近,要是訂了親,這傢伙肆無忌憚,對她動手動腳怎麼辦?

雪雁考慮了半天,最後悶悶不樂的對林如海道:“乾爹容我再考慮幾日可好?祝淵那邊,父親就以時機不到為由,暫時先拖着。他要是問起來,父親便說他不夠資格,還沒有獨當一面的能力。至多七日,我會給父親一個答覆。”

林如海鬆了口氣,又跟雪雁傳達了一下上頭的意思,商量了一下日後的對策,這才放雪雁回去。

雪雁回到院里就坐在床上發起呆來,也不知過了多久,黛玉從孟茶芳那兒回來換衣裳,順帶過來看看雪雁,就見雪雁直愣愣的盯着地板出神。

黛玉悄悄走進,拍了雪雁的肩膀一下,結果雪雁嚇了一跳,往後頭一仰,動作太大,反倒把林黛玉也嚇了一跳。

“姐姐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黛玉見雪雁眼中儘是憂愁之色,心中也是納悶。她可很少見到雪雁這付模樣,難不成是出什麼大事兒了。

雪雁苦笑了一下,看了看黛玉,昔日的幼女已經長大,不但生的傾國傾城之貌,才情秉性也是高人一等。她守了那麼多年的小姑娘,終於可以嫁人了。不知為何,雪雁卻覺得鼻子酸酸的。

自己守了那麼多年,確實換來了黛玉的真心,林如海也是真心疼愛她。可惜這裡始終是古代,女人的社會地位還是低下。不然林如海只會一口回絕祝淵的要求,而不是來詢問自己的意見。

她這條命是賈敏救下的沒錯,可她也拿了自己的青春還給了賈敏的女兒,現如今又要拿自己終生的幸福去賭一個不知是怎麼樣的結果,雪雁實在有些不敢下決定。

也許這事兒並不是林如海的決定,而是上頭下令的。可她又不是真的這個時代的人,心裡可沒有什麼忠君的思想。這世上拿着女人施計,最後又怪女人是禍水的例子太多了。雪雁可不想這麼傻,把自己也賠進去。

“姐姐?姐姐!”黛玉見雪雁只是傻傻的看着自己,並不回答,一時慌了,還以為雪雁是被魔怔了,忙推了雪雁幾下。

雪雁晃過神來,沖她一笑:“你好好的來招惹我做什麼,我不是在前頭說了,我着了涼,頭有些疼嗎?”

黛玉擔憂道:“你這模樣,哪裡是病了,只怕是有心事。何不說出來,我即便不能於你解難,也能替你分憂。”

雪雁感激的抬手摸了摸黛玉的鬢角,笑着道:“好妹妹,你自去玩你的,我不過是想到你不日就要出嫁,心裡怪堵的慌。”

黛玉鼻子一酸,強忍着哀思笑道:“姐姐又不是再也見不着我了,即便我嫁了人,姐姐想來看我只管大大方方上門來,連帖子都不必遞的。再說,吳表哥與西洋人打交道慣了,從不拘着姐姐,姐姐還怕日後沒有自由不成?”

黛玉這話說的雪雁心中更加難過,吳均瑜啊吳均瑜,你到底上哪兒去了!為什麼還不回來!可一時又想到林如海的計劃,心中又只能希望吳均瑜晚點回來。

雪雁一時間心亂如麻,推開黛玉道:“你快回去前邊兒,省的寶丫頭又添亂子。今兒那三家都來了,可得好生替她周旋一二,她早日出嫁,對你我都是好事。”

黛玉明白自己是沒開解好雪雁,可雪雁說的也是正經事,萬一寶釵又生事端,她到底豈不是更加麻煩。聽了這話,黛玉只好匆匆離去。

黛玉一走,雪雁就倒在床上嘆了口氣。書澈打外頭進來,正巧聽見了,便進了裡屋來,對雪雁道:“今兒大好的日子,小姐還是別嘆氣了。到底什麼事兒,你還怕我告訴別人不成?”

雪雁一琢磨,這書澈是個膽子大的,人也頗為開放,敢自己跟主子要婚事的丫鬟還只有她一個,想來書澈應該能理解自己。於是雪雁坐起身來,對她道:“你過來,這事兒只能你一人知道。”

書澈忙走了過去,坐在雪雁邊上,雪雁便靠了過去在她耳邊說了起來。片刻過後,雪雁又坐直了身子,書澈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最後嘆道:“只可惜咱們始終不如男子,不然小姐離了家裡自去創業也是好的,看誰還來指示小姐。”

雪雁苦笑一聲道:“你我私下也不必稱小姐了,仍是以前那樣姐妹相稱還好些。我倒不怕別的,只怕與他訂了親,他會以此為由,對我舉止不當。你不知道,他這人很是浪蕩,以前我次次與他見面,都是提心弔膽的。再說如今我表哥走了快兩年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來。若是這時候訂了親,表哥誤以為我朝秦暮楚的,惱了我可怎麼是好?”

書澈眼珠轉了轉,悄聲道:“既然如此,姐姐乾脆答應定親,但加上條件。成婚之前不再見面,定親之事不可外傳。這樣一來,又能拉攏了祝淵,又不會被佔便宜。到時你表哥一回來,再與他說明厲害,他也不是不能懂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