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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門口問過了王太醫之後,雪雁就轉身回了自個院子,坐下後自個納悶,怎麼最近她總是這麼煩躁不安心神不寧的?拿黛玉這件事來說,她以前若是聽了,向來都不會發火,因為她知道黛玉的性格就是如此。

可今兒是怎麼了,離月信也還早,她怎麼就突然暴躁了起來?雪雁一時間不知為何,就覺得心頭一股無名火直冒。

她微微搖了搖頭,把腦子裡那莫名其妙的想法甩開,拿起針線做了起來。才做了沒一會,突然外頭聽見人傳擺飯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結果這一下,針就扎進了手指頭裡,血順着針就流了下來。

好好的白布綢,就這麼被染成一片紅的。雪雁慌忙跳了起來,把針從手裡拔了出來,血噗的一下噴出來,涌在白綢上,染得更多了。

“呀!怎麼這麼不小心!”燕兒打外頭進來,正準備叫雪雁吃飯,見狀嚇得忙翻箱倒櫃去找藥瓶。

雪雁邊答道:“不礙事。”心裡邊覺得不對勁,是不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難道祝淵又有什麼新招了?還是吳均瑜那邊出事兒了?這一天直到晚上十二點,雪雁都沒睡着,睜着眼睛盯着屋頂心中始終不是個滋味。

半個月後,就是迎春出嫁之日,黛玉和雪雁當然也去了。雪雁叫了金葵花女子會所的史密斯夫人來,替迎春照了好幾張“婚紗照”,迎春還怪不好意思的。雪雁直打趣道:“人生只有這麼一回,不留個紀念,日後想回味下都只能想一想了。”

紀萱作為小姑子,自然是沒來賈府的,她得在自個家裡等着才行,倒是郝凌香和劉純汐都來了。郝凌香也訂了親,於今年八月出嫁,她算是嫁的有點晚了。不過她家室顯赫,誰都不會在意她的年紀大小。

劉純汐也跟人換過了庚帖,男方的聘禮也送了過去劉府,只等劉純汐這邊回禮做好了。再送過去就行。

迎春的嫁妝早在昨晚上,雪雁就派人偷偷送到了鳳姐的院子裡頭,因那院子是隔着外牆的,方便進出,不會驚動府里的人。早上才寅時,鳳姐就指揮人陸陸續續往舊院抬嫁妝了,及時是在巳時三刻,所以這個時候搬完全來得及。

直到王夫人一覺醒來,才知道邢夫人居然備了整整十二台嫁妝,她也不好這個時候衝到舊院去鬧。說大房貪污家中銀錢,只得按捺着不發,只等迎春嫁了人再說。

於是這一整天,就見王夫人拉着個臉,跟個鐵面金剛似的坐在那兒。也不與人說笑,也不動彈。那外頭自然有過來慶賀的太太奶奶們,見了她這樣都不敢上去搭話。私底下就說道,這王夫人在大侄女嫁人之日還跟死了親娘似的,好沒個規矩。

邢夫人先開始還有點不樂意,幾次想發作來着,一直忍道林家的人到了之後。孟茶芳進屋打招呼,那王夫人也不理不睬的。邢夫人這就忍不住了,剛想摔碗罵娘,突然覺得袖子被人扯了扯。

雪雁在邢夫人背後悄悄道:“大太太理她做什麼,這樣大好的日子,大太太越是大度。她越是失禮,才越好。”

這麼一句話,就讓邢夫人醒悟了過來,馬上咧着嘴笑開了。待人接客如沐春風似的,讓大家對她改觀了不少。

賈母將一切看在眼裡。心裡不禁有些失望。她原想着老二家的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就盼着老二家的能把老大家的壓過去,可誰想到,這年復一年下來,老二家的倒是越來越不經事兒了。反倒是老大家的,看上去還比以往硬氣了點。

她心中其實也納悶,自個先前給了大房二千銀子,就是想為難一下老大家的。後來又怕別人說她這老祖母太偏心了,這才又給了二千銀子做壓箱底的銀子。

老大家的就算再貪污,這府里什麼情況,賈母還是知道的,怎麼可能備的出十二台嫁妝來?該不會是濫竽充數的吧?

賈母想到這兒,心下嘆了口氣,若是備的少些也罷了,可若是裡頭拿了那粗製濫造的東西來充場面,最後還是毀得迎丫頭啊。要知道那嫁妝抬到夫家,第一件事兒就是開箱籠曬嫁妝,被人發現裡頭不如外頭風光,豈不是自個打自個的臉?

可她這個時候了又不好叫老大家的再去把東西拿出來重新整理,只得憋着一肚子的氣不提這事兒,但面上還是維持着喜氣洋洋的表情,不曾變過。

所以說,姜還是老的辣,這王夫人和賈母兩人,雖心中各有所想,但一個沉着老練,另一個就……呵呵了。

雪雁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這兩人到底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她今兒特別興奮,沒別的,就因為迎春真的嫁給了紀家,她改了迎春的命!迎春再不用被中山狼糟蹋了!

雪雁之前其實也沒底兒,要知道現在發生的事兒,很多都是按照原著來走的,一點都沒變過,就算中間有什麼差池,也會一轉轉回原著去。所以她一直擔心,黛玉最後到底怎麼樣,會不會嫁不出去,會不會又病死氣死。

今兒迎春能嫁出去了,就意味着黛玉的命格也能改的掉。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怎麼能不高興?迎春自早上起來就開始上妝,一時都沒停過。到蓋上蓋頭,才能與等在外頭的奶奶小姐們說說話。

郝凌香與迎春說了幾乎保重之類的,就一顯傻大姐風範,拍了拍迎春的手道:“你可嫁的真好啊,正好三月里來,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不冷不熱剛剛好。我可苦了,我八月出嫁,真真怕揭了蓋頭一臉的漿糊,把姑爺嚇出去呢。”

這時候的人擦的粉比較粗糙,又要擦的白白的,少不了要多塗幾層。所以八月出嫁,這嫁衣一穿,還真有可能是一臉的漿糊了。

迎春本緊張着,聽她這麼一說不由噗呲樂了起來,大傢伙都大笑出聲,指着郝凌香說她沒羞沒臊。

雪雁也拉着迎春的手,仔細囑咐道:“雖嫁了人,以夫為天,但你可是貴族之女,不必看輕了自個。若是受了氣,實在忍不住了,定要給家裡頭來信,或是回娘家來看看。”

迎春含淚隔着蓋頭直點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雖盼着能嫁出去,可直到要嫁人的這天,她才知道自個有多捨不得這自由的日子。

幾人又在房裡說了會子貼心話,外頭就有人叫道:“新郎官來了!”屋外頭的小子都涌了出去,丫鬟們也嘰嘰喳喳擠在院門口外出張望。

到這個時候,那未嫁的姑娘就得避開了。賈璉笑着進來,一臉跟開了花似的說道:“妹妹們可以再待會,外頭還要留妹夫吃酒行禮呢。過會子也是由我背二妹妹出去,你們若不嫌棄,就陪着二丫頭到最後吧。”

這話說出來,幾個姑娘都覺得感激不盡,嬌笑着又圍着迎春說東道西的。眼看着巳時二刻了,外頭的酒也吃完了,喜糖也撒了,賈璉這才進來,守在屋子外頭。

雪雁往外邊瞧了瞧,站了起來:“我們也該離開了,二妹妹,日後若是想我們,還只管叫我們去玩。我們仍可聚在一起,起個詩社什麼的。莫要等到大家都北奔東西了,才想起我們來。”

迎春在蓋頭下哭着回道:“姐姐往日待我最好,如今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

雪雁怕她說的太過,忙哄道:“好了,快莫哭了,一會子妝哭花了,新郎官一瞧納悶‘怎麼我的娘子臉上兩條溝啊?’,那可就鬧了笑話了。”

雪雁這話逗得一屋子的笑聲不斷,最後,終於還是得離開,大家躲進耳房,見賈璉到了及時就進來背了迎春出去,迎春在屋外終於耐不住大哭起來,連帶着給邢夫人賈赦行禮,都是一路大哭。

迎春再不是邢夫人肚皮里出來的,這些日子也培養了不少的感情,如今迎春大哭起來,邢夫人心中也是不忍。抹着眼淚叮囑了幾句,便道:“莫要誤了及時,快快動身吧。”

幾個姑娘守在屋子裡頭,看不到外頭的情形,但也能聽到迎春遠遠傳過來的哭聲,大傢伙都沒忍住,一齊哭了起來,這一時嚶嚶嗚嗚的,吵的雪雁腦仁子都疼了。

“好了好了,又不是再見不着了,都在京城裡頭,想見什麼時候不能見?遞個帖子正經去拜訪,難道人家還攔着迎丫頭不給她出來迎客不成?”

雪雁挨個勸了過去,見不管用,乾脆笑着說道:“我勸你們把眼淚省省吧,到你們出嫁的時候,又是一通好哭呢。這會子眼淚流幹了,出嫁時哭不出來,才叫人笑話你們呢!”

屋子裡的姑娘們聽了可就不依了,如今這屋子裡三個都是待嫁的,剩餘只有探春惜春還沒說人家了。郝凌香帶頭把雪雁按在炕上,黛玉和劉純汐一齊上來,對着雪雁好一頓掐臉,惹得雪雁驚聲忙求饒,又是惹來一屋子的笑聲。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