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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均瑜確實是雪雁心中最重要的人,以前是因為他是雪雁唯一的夥伴,而如今是因為他是雪雁最愛的那人。可現在雪雁才發現,自己無形中,也有很多人是對自己真心相待的。

比如黛玉,比如林如海,比如孟茶芳。這些人都是她無意之中換來的真情,倒叫她有些慚愧。她捫心自問,自個除了黛玉,其他人其實都不曾付出過真心,只是沒想到,別人倒是赤誠一片待她。

雪雁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就算吳均瑜真的不在了,就算她要重新一個人留在這世上,她也不會再覺得自個孤苦伶仃了。她也有家人,這些都是她的家人。

“太太放心,我再不哭了,這眼淚,留着他回來時再流。如今我要打起精神來,好好的等他。”雪雁擦着淚保證道。

孟茶芳這才笑了,只是這一笑,她自個都覺得心酸,趕緊扭過頭去,假意問外頭:“怎麼水還沒拿來?”跟着自個抬起袖子遮了遮臉。

黛玉緩了一會兒,終於也是緩過勁兒來,忙到外頭堂屋去指揮丫鬟斷水拿胰子來。兩人在雪雁屋裡待了片刻,很快就到黃昏了。

因雪雁此時無心用膳,孟茶芳和黛玉也不多勸,她們也都有吃不下飯的時候,勉強她吃,也是難受。於是二人告辭回了各屋,只留雪雁好好休息。

雪雁靠在床上,盯着油燈的燈芯出神。其實她開始並不知道吳均瑜是遇的海難,只不過是自己想當然的覺得,吳均瑜出海了,失蹤的話肯定也是在海上。結果後來聽孟茶芳說了,還真的是海難。

只是有一點奇怪,為什麼其他人都回來了,唯獨吳均瑜沒回來?雪雁皺起眉頭想了半天,直到燕兒進來對她道:“小姐,一更天了,該休息了。”雪雁這才回過神來,下床換衣裳。

半夜裡,雪雁被夢驚醒,她這一會子就做了好幾個夢,有夢見吳均瑜被浪打走的,有夢見吳均瑜被巨大的章魚吃掉的,還有夢見吳均瑜在船上遭了偷襲的。夢裡全是吳均瑜遇害的場面,害的她再不敢睡了。

過了這麼久,雪雁也冷靜了下來,雖然心裡想起來還痛,可她已經能認真的思考了。吳均瑜是個ABC,水性又好,他在美國時就經常在海邊衝浪浮潛,這些都是吳均瑜告訴雪雁的。所以就算遇到大浪,吳均瑜應該也能冷靜處理,找到自救的辦法。

只是雪雁很納悶,吳均瑜能自救,古代的人哪裡懂這些,那為何回來的是其他遇到海難的人,而不是吳均瑜?

難道這裡頭有什麼誤會?或許遇難的船隻並不是吳均瑜那艘船?是商隊的人搞錯了?要知道吳均瑜之前去過一回馬來西亞,後來回來了一次,又去的北美。也許是去馬來西亞的那隻船隊遭了難,被商隊誤會了而已。

雪雁想到這兒,就有點坐不住了。可如今三更半夜的,現在又沒電話,想弄清這件事很難!就在雪雁坐立不安之時,窗外突然“篤篤”兩聲,是江五!

雪雁眼睛一亮,趕忙站起來到窗邊推開一看,果然見到江五站在窗外。

江五一看到雪雁剛想說話,卻又急忙低下頭不敢再看,身子一側,轉了過去:“江五該死,請小姐恕罪。”

雪雁一怔,低頭看了看身上,她穿着中衣,雖然全身上下都遮住了,但這個時代女子身着中衣被人看去,也是大罪。雪雁慌忙關了窗子,去床邊拿了件外袍一罩,手忙腳亂的系好衣裳,又再去開窗。

窗外,江五還背對這窗戶站着,雪雁輕聲道:“五哥不必自責,江湖兒女看開些,今日之事只你我二人知道。”

江五點了點頭,慢慢轉過身來,卻不敢再抬頭了,仍低着頭道:“白日聽說了吳家少爺的事兒,在下自作主張打探了一番。這回回京的商隊,是吳家少爺第七支商隊。領隊的是揚州人,家中大小都搬來了京城。只是……”

雪雁挑眉問道:“只是什麼?”

江五又道:“只是他一家大小,看上去生活富足,遠超過了他該得的報酬。時間尚短,我只能查出這些,這商賈之道我也不甚明白,賬本也看不懂,只偷來了他家的賬本。”

雪雁接過賬本大略的翻了下,雖流水賬上看不出什麼,但開銷銀錢確實數目不小。雪雁皺了皺眉,問江五道:“你的意思,這家人受了賄賂?”

江五拱手道:“在下不敢確定,也沒見到他與其他人來往。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那祝淵不知為何,神通廣大,手下有一幫人藏在暗中,只怕是他做的手腳。想來他看上了小姐,求之不得便來陰的,也是有可能的。”

雪雁倒還真不敢肯定這事兒就一定是祝淵乾的,要知道祝淵雖然是前朝皇室血脈,手下有一批舊臣支持他復立,但那批舊臣一定不會願意出力去對付她一個小女子。這樣費盡苦心的來算計她,豈不是浪費人力物力?

雪雁心中疑惑,但沒對江五說出口,只對他道:“你做的很好,有你相助,我這心裡也清楚不少。這賬本我今夜看完,明**再送回去。”

江五做了個揖,一個起身便跳上樹去,把雪雁嚇了一大跳。往常都是她先關窗,壓根不知道江五怎麼隱藏的,今日這麼一看,古代還真的有輕功啊?好厲害!

關上窗後,雪雁也沒了睡意,她想熬夜把賬本看完,便摸着黑去點油燈,誰知碰撞之下,把外間守夜的燕兒驚醒了。

燕兒和衣進來,手裡拿着盞油燈,見雪雁偷偷摸摸的,不禁問道:“小姐渴了還是餓了?要做什麼只管喚我就好,何苦自己動手。”

雪雁見已經吵醒她了,便也乾脆說道:“我有本賬本很要緊,必須今夜看完,你既然醒了,幫我掌起燈來,我要看賬本。”

燕兒想着雪雁能找點事兒做,不去胡思亂想也是好事,便幫雪雁點了燈,自己去外間穿好了衣裳,又進來幫雪雁穿衣裳,然後兩人一起,畫表格的畫表格,填賬的填賬。

雪雁往裡填賬時,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兒,有的賬目裡頭,後頭居然畫了個記號。雖然不明顯,但出現的次數過多,還是引起了雪雁的注意。

她留了個神,將這些有記號的賬目,也在自己的表格里做了個記號,接着就繼續填賬。直到五更天,這賬本才謄完了。好在這家人搬到京城不過才大半年,賬目不是太多,倒不必太費神。

雪雁將原來的賬本,又交給了江五,自個便回來拿起自己謄的那本細細的看了起來。有記號的賬目,多是進賬的項目。但這進賬分明都是從那商隊領隊的媳婦陪嫁鋪子里來的,也不好指證是他收了賄賂。

看來除了這一本外,還須得那人媳婦陪嫁鋪子的賬本才能看出名堂來。雪雁放下賬本嘆了口氣,這下子她倒真的有點兒相信江五的話了,但……她何德何能,居然能讓祝淵的舊部費勁心思來對付?

雪雁想不通,只得收了賬本起來,這看完了賬本,她倒是有些困了,見天蒙蒙亮了,她如今被免了晨昏定省,乾脆睡覺去吧!

一覺睡到中午,雪雁一起來就覺得飢腸轆轆,燕兒進來伺候她時說道:“老爺說今晚要去太太房裡用飯,要小姐和二小姐都一齊去。”

雪雁點頭表示知道了,等吃過了午飯,又開始看那本賬本。有出入的賬目另外入了一本,加起來總數竟多達兩萬銀子,這可是一筆巨款。別看雪雁跟賈府討價還價時一開口就是四萬兩,這尋常人家,兩萬銀子都能過一輩子了。

這總數一出來,雪雁就覺得不對勁了。二萬銀子,一個普通婦人的鋪子能在半年內有這收益?說出來別說雪雁不信,這院子里,這府里,誰都不會信。

看來是真的有問題了!

雪雁想了想,決定還是跟林如海說一下的好,就林如海這麼真心實意的待自己,她也得坦誠點兒才是。

好容易捱到晚上吃飯,雪雁和黛玉早早的就去了孟茶芳的房裡等着,林如海一到,就先開飯。飯後,一家人坐在一起,就見林如海乾咳了一聲,對雪雁道:“你今兒身子如何?我聽下人回報,你早起身子不適,到午時才起?”

雪雁臉一紅,自個睡懶覺還以為沒人知道,誰知林如海都知道了,想必孟茶芳也是知道的。她忙站起來,將袖籠里藏着的賬本抽了出來遞了過去:“昨夜女兒不曾睡,急着謄完這本賬本。今早五更天才睡下,因而起的遲了,還望父親原諒。”

林如海接過賬本,打開來掃了兩眼,先是對表格有些好奇,後看了賬目又有些奇怪:“這是誰的賬本,為何給我看這個?”

雪雁忙把江五所查探之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又說了自己的疑惑。孟茶芳和黛玉在一旁聽了,只覺得這秘密甚大,不敢再聽,起來便避到內室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