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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有錢但沒權的人,只能是兩種人,一種是商賈之家,一種就是鄉紳了。但不論哪種,嫁過去都不大好聽。商賈之家地位低下,鄉紳雖然地位算是排在第二的,但仍逃不掉一個“土財主”的稱號。

王夫人雖然愛錢,但也愛面子。讓她把庶女嫁去這兩種人家,她是萬般不願的。但探春確實嫁去這兩種人家是最好的結果,一來這些人家沒權勢,自然會對下嫁的探春百般客氣,二來探春那樣聰明的人,嫁去這種人家,管起家來也是小意思。這算是雙贏的局面,是再好不過的。

雪雁見王夫人臉上還有猶豫,又添了一把柴道:“二舅母想想,這可是一舉二得的好事兒,三妹妹嫁過去自然是受到百般尊敬,又能補貼娘家。除了聘禮,這過年過節的,送的禮也不會少。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二舅母難道不想要?”

王夫人嘆了口氣道:“我是想着,若是低嫁了她,她面上過不去,又要記恨於我。這事兒,還是等老爺回來了,商量商量再做決定。”

雪雁急了,忙勸道:“二舅母好糊塗,且不說二舅舅幾時回來,即便二舅舅明兒就回來,這事兒跟二舅舅商量了過後,一定是解不了二舅母當即之急的。二舅母好好想想,二舅舅最喜歡什麼樣的人?他是最喜歡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窮酸書生,不論好的壞的,只要拿本書搖頭晃腦讀起來,二舅舅都喜愛的不行。若是嫁給那樣的人,不說聘禮了,日後搞不好還得二舅母倒貼銀子去養他們呢。我出這主意讓二舅母嫁了三妹妹,只是為了幫二舅母湊銀子還薛家的錢。若是跟二舅舅商量了,這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王夫人恍然大悟,沒錯,雪雁說的確實句句在理。老爺可不就是成日里喜歡跟那些讀書人交際嗎?若是真的把探春嫁給個窮書生,那自己真真是賠了夫人折了兵!

“我的兒,好在你提醒的快,否則我真的要等到你二舅舅回來再說了。這事兒得加緊辦了,你二舅舅出學差頂多去個一年半載,若是他回來,你二妹妹還沒出嫁,那真真是壞了我的大事兒。”王夫人攥緊拳頭,急切的說道:“你那兒可有什麼認識的鄉紳,名望高些,人品好些?”

雪雁搖頭道:“這事兒我幫不了忙,但我知道有人可以幫得上忙。”

王夫人忙問:“是誰?”

雪雁掩嘴笑道:“真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可不就是二舅母的侄女,我二嫂子?她平日里可沒少與這些人家打交道,讓她幫忙留意一番那是再便宜不過的了。二舅母若是不方便說,我替二舅母去求她。就說是我的主意,求她幫忙尋些人品好的人家。若是尋着了,對方也有意,那就約個時間相看一下。此事若是成了,二舅母可別說是我的意思。本來這事兒就不該我管,我還是個姑娘,怎麼能插手這種事兒。我這一心,可都是為了二舅母的麻煩事。”

王夫人聽聞雪雁將此事攬了下來,心頭一松,笑着道:“好孩子,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你不必擔心。勞你受累,替我跑這一趟。事後我必有重謝,你只管放心去辦。”

雪雁忙擺手推脫道:“重謝什麼的,大可不必。我身為小輩,為長輩辦點事兒那是天經地義的。再說二舅母若事兒辦成了,早些拿銀子去還薛家的空才好。謝我豈不是又短了一份?”

王夫人和雪雁又在屋裡客氣了一番,這才笑吟吟的起身回了綴錦花閣。又坐了片刻,王夫人就借口乏了回自個院子去了,實際上是去看寶釵去了。

王夫人一走,邢夫人就朝雪雁招了招手,這花閣裡頭只剩黛玉湘雲探春惜春及雪雁幾個姑娘,雪雁便大大方方走過去坐在邢夫人的旁邊。

“寶丫頭好些了?怎麼好好的掉進溪里去了?”

雪雁聽了這話抿嘴一笑,但仍裝的一本正經道:“她喝多了酒,走不動路,差點累得我和雲丫頭也跌進溪里去呢。好在二太太去看了,又派人送回蘅蕪苑去了,此刻大夫也請了,但二太太說今晚只怕是要燒起來了。”

邢夫人又道:“你們可不許再吃了,若是跟她似的,也跌進溪里湖裡的,我可沒法跟你們父母交代。”說著讓人撤了酒去,只留點心果子在席位上。

湘雲忙過來撒嬌道:“好嬸嬸,咱們不吃多,方才是寶姐姐吃的急了,她輸了好些盤,連着罰了好多杯,才會醉成那樣。咱們如今不做遊戲了,只慢慢的吃,不會上了酒勁的。”

邢夫人不準,堅持讓人把酒撤了,接着又道:“你尤大嫂子和你二舅母都家去了,我在這兒待着你們也玩不好。我也走了,你們自個玩,可別沒了分寸。箐丫頭,你可是姐姐,看着妹妹點兒,莫讓她們出了事兒。”

雪雁應了下來,又和湘雲送了邢夫人到大觀園門口這才這回往綴錦閣去。回去的路上,湘雲左右瞧瞧沒人,這才小聲問她:“你頭裡跟二嬸說了什麼?我見她一臉歡喜的樣子,想來是沒責怪你了?”

雪雁搖頭笑道:“才不說與你聽,你這嘴巴不牢靠,我才告訴你的,你就得傳的到處都知道了。”

湘雲急了,瞪着眼道:“好沒道理的話,我多時把你的事兒說給別人了?但凡你跟我說的,我全是聽進耳朵里,爛在肚子里。姐姐跟我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為何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這姊妹裡頭,我誰都不服,只服姐姐。凡事也以姐姐為首是尊,姐姐的話萬沒有不從的,姐姐的勸也沒有不聽的。如今我一片丹心對姐姐,姐姐卻覺得我是個不可靠的。”

雪雁見湘雲越說越委屈,馬上就要哭了,趕緊哄道:“我玩笑的,傻丫頭。我知道的事兒,哪件沒告訴過你?你如今是越發較真了,連玩笑都開不起了。真真是個獃子,日後我還敢與你說笑不?”

湘雲破涕而笑,忙追問:“那到時是什麼事兒?我覺着你潑那一盆子水也是算在裡頭的?”

雪雁失笑,那一盆水還真沒算在裡頭,當時她是氣頭上來了,潑上去解氣的。可潑完了她才瞬間找了個出路,加上探春之前委託她那件事,她正好可以聯繫在一起。

於是雪雁把經過大概的告訴了湘雲一遍,湘雲聽完拍手稱讚:“好一個女諸葛,這樣的主意你是怎麼想出來的。若不是她喝醉說了胡話,你也尋不着這個機會潑她一盆水。若不是玩了你提議的遊戲,她也不會喝醉。這真真是步步為營,大智慧也。”

雪雁肚子里都快笑斷了腸子,一切只不過是湊巧而已,主意也是後來臨時靈機一動想出來的,開始她還真沒那麼打算。再說這事兒就算計劃了,也有很多變數。就算她計劃的那個遊戲,能讓薛寶釵喝醉,但薛寶釵若不是自個的事兒有了着落,心裡放了塊大石頭,便敞開了痛飲,也不至於醉成這樣。再者,就算薛寶釵醉了,也不一定會滿口胡話。

所以說湘雲把一切都想成是她計劃里的,這實在是抬舉她了。雪雁自己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來了古代那麼久,也算是從小在這兒長大的,但她原來的性格就是光明磊落,不大會算計的性格。現在也只會靈機應變,而不是提前做計劃。就連坑祝淵的計劃,都是林如海想出來的,她一切都是照着林如海的計劃走。真讓她自己做什麼計劃坑人,她只怕連自己都要搭進去。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綴錦閣外頭,湘雲這才收了聲不再提這件事。雪雁跟湘雲進去了,仍同姐妹們說話玩笑,這事兒就當還沒發生過了。

李紈頭裡送尤氏回寧國府去了,鳳姐是去給賈母那邊送點心果子去了,所以方才兩人都不在。這會兒鳳姐李紈都回來了,大家就又玩了幾回搶數。

一時間李紈也喝的多了,便也回去休息了。雪雁見在座的都算是自己人了,這才離了位置,去鳳姐旁邊拉了拉她:“你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鳳姐納悶,丟了酒杯跟着雪雁去了旁邊的小間,就聽雪雁道:“我頭裡勸過了二太太,她答應給三妹妹尋個人家。你那若有認識的人品好,家境好的鄉紳之家,記得替三妹妹說道說道。”

鳳姐大喜,忙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可認識不少呢。不單單這京城的,就是天津府和山東府的也有我認識的。”

雪雁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再好不過,我可是以收聘禮還銀子為借口,勸得她鬆了口。所以這人家必須是出的起聘禮,但家裡較遠的。一來讓她日後不方便找三妹妹的婆家,讓三妹妹好過些。二來遠了這年禮送起來不方便,就可以少送一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