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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城打開瓶蓋看了一眼。

是拆過封的,看不出吃了多少,還有半罐多的量。

原來沈然日常還需要吃這種葯助眠嗎?

陸城感覺問題不簡單。

長期吃藥對身體肯定會有損傷,吃多了還有危險,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他不就是因為實驗原因身體比較虛弱一些嗎,為什麼還要吃這種葯,難道實驗的後遺症還包括失眠嗎?

陸城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一點沉重,他重新從浴室走回了卧室。

沈然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他忽然感覺心悸,心裡莫名恐慌。

他靠近床邊,坐了下來,接着伸出一隻手指,湊到沈然的鼻子下方。感覺到勻溫熱的氣息流過指尖,這才安心些。

重新坐回到那張白色靠背木椅上,陸城撐着臉頰,一動不動,就那麼看着。

現在夕陽已經完全落下,他沒有開燈,房間里除了窗邊零星的月光,其餘地方都愈發地暗。

陸城眼見着沈然的臉龐漸漸沒入黑暗。

他思考着,要怎麼才能讓沈然和他溝通這件事呢?

過去沒有留意,如今想來,沈然的過去,他的父母,家庭,工作,自己只了解了部分,還可能是很小的一部分。

那場對他而言改變巨大的實驗,當初為什麼會接受呢?

又為什麼會住在這裡,還有,他的葯。

想要了解這些,倒不是要出於好奇去窺探他的隱私。

而是出於陸城自己的職業敏感,這些事的背後,好像包裹着一團無形的黑暗,透明,隱秘,並且正在一點點地朝着沈然襲來。

覆蓋在他的臉上,身上。沒有人知道他身上的重量。

陸城想起在上一個案子結束之後,他和嫌疑人孫慧的那段對話。

他知道,那裡面應該藏着沈然所有隱秘的關鍵。

但他至今不知道,那段對話意味着什麼。

他更希望的是,如果沈然真的有需要可以向他開口。哪怕是一個不合時宜的,越界的要求,比起讓自己為難,他更不希望看到沈然服藥,或者出現什麼意外。

要怎麼做,沈然才有可能和自己交流這些事呢,至少,如果自己去問他,也不會太過突兀。

至少,自己得是他的朋友吧。

陸城覺得自己肯定是把沈然當朋友的,也是真的關心他,那沈然呢?

他又想起沈然可能想和自己保持距離的那事。

他長嘆一口氣,現在沒有什麼比留在沈然身邊更讓他安心的事。

要想靠近沈然,就要讓沈然能夠信任自己。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原點。他遲早得向沈然做個解釋。

包括這次闖入他私宅的事,一併說了吧。

陸城將雙肘撐在大腿上,身體前傾,準備就在這裡做一次預演。

雖然面對的是沉睡中的沈然,但要對他說出那種敏感的話題,他還是十分慎重和緊張的。

“你是不是擔心我……以為我會對你……所以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其實你不用擔心,我以前還相過親的,我,我明天就去相親。”

這些話已經在他腦子裡滾過很多次了,說這些話的時候,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怎麼能讓沈然放心,只要能做回朋友,做出多少承諾都是可以的,自己也一定會保證做到。

其餘的,都不重要了。

其餘的,他都沒有再去深想。

做過一遍預演,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把這些話說出口,這才鬆了一口氣。

最後和沈然說了一句晚安,他就退出了房間。

黑暗中,沈然的眉頭微微蹙起,不過陸城沒有看到他這時的表情。

陸城在沈然的沙發上躺了一夜,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還挺舒服。

早晨醒來以後,他還是給自己點了一份外賣早餐。

接着他的手機就開始電話不斷,隊里的許多工作都等着他去處理。

不過他醒來以後,第一眼看的不是手機,而是起身去看卧室里的沈然。

仍然在熟睡,沒有醒。

他這一覺真是抵過半個月的休眠了吧。

這對於他這個需要安眠藥來助眠的人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接下來的事就有的陸城頭疼了,他已經答應了小美今天回去,那邊的同事都會等他。

路上還有四十多分鐘,再加上早高峰的話……

陸城琢磨,實在不行的話,是不是該找個信任的手下過來幫他守一下。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許光遠。

“我上午剛好有時間,我現在開車過來,換我看一會兒,你去忙吧。”

聽到許光遠要過來,陸城感覺有些複雜。

照理說,這個時候有個人來幫忙,他應該要感到高興,但是,這個人是許光遠……

“你,有時間?”

許光遠似乎也學着陸城一樣更加獨斷了,直接就開車過來了。

想來想去,除了自己心裡感覺不舒服以外,這次陸城也找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了。“好。那麻煩你了。”

“客氣什麼,他本來就是我朋友。”

陸城沒有再說話,掛掉了電話。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離開之前,他按照醫生的囑咐,嘗試給沈然餵食少量的藥水。

做這些事他倒是利落,洗了一個乾淨杯子,剪開一小包藥劑,把裡面的顆粒沖泡進燒開的白水中,再將水的溫度涼一涼。

走進房間里,他知道自己這是在照顧人,所以沒有什麼彆扭的想法,他不允許自己在這個時候不夠專註。

他在床頭邊坐下,慢慢將沈然的頭和肩膀扶起,放進自己的臂彎,再將另一隻手裡的水杯緩緩倒入沈然口中。

沈然的嘴唇此時有些發乾,水流經過他的唇,讓一些部位潤了許多。

陸城看着那一點停留在他唇邊的水滴,一時晃神。

專註……

腦中警鈴大作。

他趕緊忙完手上的活,又將沈然平躺放下。

一直等到許光遠來了以後,陸城這才準備離開。他交待了許光遠一些事情,最後,他還想交待許光遠就在客廳里等着,別進房間。

可是想一想,又好像沒有道理,於是作罷。

“我走了,麻煩你了。”

他最後看了一眼房間,轉身走了。

許光遠自然第一步就是到房間里看看沈然,接着就坐在了那把白色木椅上。

他用手機查看上午還沒看完的會議記錄。

就這麼靜靜地處理了一會兒工作,時間很快就到了下午。

沈然在床上終於發出了一點動靜。

許光遠放下手機,看向沈然。

沈然的眼皮顫動,最後,睜開了眼睛。

他轉向窗戶的方向,看了看外面明媚的陽光,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後準備用手撐着身體從床上坐起。

“你醒了。”許光遠輕聲道,沈然立刻轉過頭來。

他看着許光遠,有些意外。

“我又暈倒了嗎,我怎麼會在家裡,是你們送我回來的嗎?你一直在我旁邊?”

沈然一下子問了幾個問題。

許光遠看着沈然,那一雙好看的眸子,原本想把這幾個問題分開來回答的他,這一刻,只是簡單地應了一句。

“嗯。”

“我躺了多久?”沈然又問。

“差不多一天半。”

“哦……”沈然聽罷點點頭,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加起來,讓他感覺有點恍惚。

他依稀記得,在自己沉睡期間,有一個聲音曾經出現在他耳邊,溫聲細語地對他說著什麼。

那個時候沈然感覺自己就像被夢魘住一般,想要回話,卻說不出來。

而那個聲音的頻率和質感,他現在仍有印象,好像是陸城。

是陸城在對他說話嗎?

如果自己在夢中的感覺是對的,那在沉睡期間,陸城應該就在身邊,但是現在看到的是許光遠……

也許就是一個夢吧。

沈然的胸口微微下沉。

看着眼前的許光遠,他禮貌微笑道:“又麻煩了你一次,謝謝。”

“不用和我說謝謝。”許光遠回以溫和笑意。

他收回目光,準備下床洗漱。

昏睡了一天,他的動作有些遲緩。

許光遠想要上前幫忙,沈然搖了搖頭,“沒事的,我自己一直都可以的。”

說完,許光遠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站在原地,沒有再往前去。

自從沈然的身體發生變化以來,沈然一直沒有再讓別人輕易觸碰自己,哪怕是在他出現昏睡的情況,他也盡量不要別人去幫他。

在這段時間以前,他一直儘力控制自己的體力,很少再出現突然地昏睡。

從床上下來,他準備去衛生間洗洗。

忽然,他想起一個問題,轉頭問許光遠道:“對了,呃,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具體住在哪一間房,你怎麼送我回來的?”

其實還有鑰匙從哪來的問題。腦子清醒以後,他就知道這些都不太合理。

許光遠也看出來了,沈然的思維轉得很快,只要他醒着,大腦就不會停止思考。

“哦,你在警局暈過去的,我和陸城就一起送你回來了。我們問了這裡的保安,是物業開的房門,我們也沒有鑰匙。”在這裡,他做了完整的解釋。

“哦……”聽到陸城的名字,沈然的眼睛睜大了些。

陸城……

“原來他也一起送我回來,也謝謝他了。”沈然想着,有機會也再去當面感謝一下。這時候,他想起一些事情,的確需要再去找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