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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殿雅雀無聲,只有一個瘋狂到有些悲涼之意的大笑回蕩,眾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良久,矮小老頭終於停下了狂笑,冷眸掃過眾人。

眾人頓覺一股渾然的威壓降臨在心頭,看到矮小老頭的神色似是說繼續說些什麼,紛紛緊張地注視着矮小老頭的面容。

“這,將是你們最後一課!”矮小老頭收回目光,微微眯起眼,沉聲說道。

就在西殿眾人臉上露出驚愕奇異之色,或喜或憂,眼神里閃爍着陰晴不定的光芒,就要爆發一陣喧嘩之前,他再次背手淡淡出聲。

“三日後,你等就將前往熔爐所在!都收拾好,做好準備吧。”

熔爐一言一出,眾人神色變化愈發頻繁,不知這陌生的名稱代表的是什麼,又將讓他們踏向怎樣的未知,但矮小老頭彷彿對他們心頭的疑問視若不聞,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負着雙手,臉色平淡向外走去。

他的步伐不大,幾步間卻身影逐漸拉長忽而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彷彿鬼魅一般。

餘下西殿之人都面面相覷,眼神里或多或少都有一抹隱藏極深的恐懼,熔爐兩字,代表着他們不明的未來,卻莫由來的令他們不寒而慄,彷彿嗅到了陰暗角落裡那血淋淋的味道。

古堡平靜了兩年,看似無事,波瀾不驚下卻暗流涌動,但他們都異常珍惜這段偷偷喘息的時機,甚至他們就想一直這樣下去,即便是以卑微之姿苟且偷生,那也至少可以活下去。

從入了骷髏古堡的那天起,活着就早已是最大的奢望。

西殿里驀地嘈雜一片,喧聲震天。

“熔爐?到底是什麼……”

“啟程,我們又要去往何處?”

“哼,那裡管的了那麼多,與其擔憂害怕,還不如多想想自己吧!這一回,又要死上不少人了!”忽有人冷哼。

西殿里的聲音驟然低沉下來,陰冷感瀰漫,空氣彷彿凝固了,讓人透不過氣來。雖然不甚明了,但各自看向周圍人的眼中都多了一抹隱晦的戒備之色,有人似是受不了,心煩意亂中三三兩兩離開了西殿。

姬歌面無表情地走着,頭微微沉着,在想着事情。

熔爐二字,他最先在中年人口中聽到,如今矮小老頭又說出,看來堡里是早已籌謀已久了,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不過它究竟是什麼,姬歌也毫無頭緒,思索很久也猜不出結果,但他隱隱看到了前方似乎有血光在等待着他。

“幫我……奪得這一次的第一!”

姬歌猛然想起察爾當初請求自己所說的話語,眉頭一皺,察爾的話語分明是對此事有所了解,甚至不惜坦承相對,以扳指里的瞳術贈與要了姬歌的一個承諾。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

姬歌驀地頓住腳步,轉身向後望去,剛要開口突然一陣錯愕,才發現自己身後空無一人,而面前已經是自己的小屋了。

察爾似是感到了姬歌的冷淡,知趣地不再做糾纏,沒有再跟上來。

姬歌怔住少頃,隨即突地默然輕笑,打開門進了去。

三天轉瞬即逝,在最後一天夕陽將落未落之際,姬歌的小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平緩的敲門聲。

門外的人沒有說話,但姬歌知道只有一個人會來找他。

他打開門,入目果然是察爾的銀眸,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姬歌的錯覺,此刻眼前這個察爾像是失魂落魄一般,依舊明亮的銀色眼瞳里卻是空洞一片,如同被剝去了什麼,背後有柔和的夕光灑進,竟令他整個人有了一股滄桑之感。

姬歌皺眉,黑瞳直直望着察爾的臉頰。

不過幾日沒見,察爾居然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不同於以往任何一個時候,臉色蒼白彷彿心灰意冷,姬歌一時想象不出他經歷了什麼。

“姬……姬歌。”察爾抬手正待繼續敲門,這時才發現門已經開了,望着姬歌的眼睛雙眼恍惚了一下,嘶啞說道,死灰般的臉上對姬歌強擠出一個笑容:“你收拾好了嗎?”

姬歌點頭,眉頭沒有鬆開分毫,察爾的聲音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一般,摩擦着嗓子艱澀難聞,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

“那,那走吧。”

兩人走在夕陽里,山頭的落日顯得格外的近,即便是古堡,在其下也生出一股渺小之意。

後崖路旁老林稀疏,隨風飄搖,巨大的石台上反射着餘暉,橙黃一片,天地之間,莽莽蒼蒼,彷彿再無它物。

兩人並肩走着,察爾少有言語,更多的是眼眸失神,略有沉悶,即便兩人就在各自身邊,卻有着濃濃的隔膜存在兩人之間。

姬歌面色沉靜,但下一剎,他驟然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望着前方。

察爾後知後覺,走了段路,臉上泛起了一絲血色,身子也猛地頓住,雙眼茫然問道:“怎麼了,姬歌?”

姬歌沒有出聲,仍只是望着前方,察爾神色有幾分迷惑地順着姬歌的眼睛看去,登時也是一呆,許久才向那人輕聲喊道。

“伊芙?”

姬歌所望之處,一人黑髮如瀑,近乎及地,斜倚在一株老樹上,玫瑰色的漠然眼眸毫不避開,和姬歌直直對視,透出冰寒刺骨的冷意。

在察爾見到她,“伊芙”詫異地脫口而出的時候,她忽然站起,徑直朝兩人走了過來。

一股發自骨子裡的寒意撲面而來,姬歌每每見到她都彷彿有種入墜冰窖之感,而這寒意盡皆鎖定在了姬歌的身上。

伊芙在距姬歌一步處,停下腳步,眼眸冷漠讓人心中凜然,姬歌也不犯怵,與之靜靜對視。

兩人隱隱對峙,姬歌的身材也僅僅是高了伊芙半個頭,偌大的後崖似乎都因兩人而變得寂靜。望着針鋒相對般的兩人,察爾幾乎有股喘不過氣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麼把他們分開。

這是姬歌和伊芙在那兩者俱損,沒有勝負的一戰後的第一次見面,兩年恍若一眨眼,再見伊芙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對姬歌的殺意,氣機凌人,眸光冰冷如刀片,姬歌眉心都隱隱有刮骨也似的刺痛之感。

“我必殺你!”

伊芙面容清冷,眉宇間有陰鬱之意,殺意不減,冷冷說道,聲音如其人般凜冽生寒,宛如珠落玉盤。

姬歌望着那雙久違的玫瑰色眸子,竟在察爾的愕然中輕笑出聲,道:“原來你不是個小啞巴啊。”

察爾瞪大雙眼,居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見的,這是他認識的姬歌嗎?以他的性子,不是應該視若不聞亦或是出手嗎?

但姬歌所說,確實是他心頭疑惑,兩人所見次數寥寥無幾,他從未見過伊芙開口過,甚至在那一戰中他聽聞到的那令人心悸生畏的厲叱,“借黑天一用”姬歌也明明看到她嘴唇緊咬,而不像是從她口中發出的聲音。

不是個小啞巴?

伊芙鼻息一滯,也沒有想到姬歌居然會這樣說,頓時雙眉豎起,神色愈發陰沉,俏臉生寒,眸子里閃爍厲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