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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爾看看輕笑的姬歌,又看看滿臉寒霜的伊芙,望着兩人各異的神色,連先前那失魂也似的空洞都減退不少,銀眸里多了一絲神采,只不過更多的是無奈。

察爾也沒有想過這句話居然會從一向寡言沉默的姬歌口中說出,小啞巴?見亡靈的,竟有人敢這樣說伊芙……

再加上已經拖了兩年的那一場沒有勝負的一戰,察爾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兩人現在一言不合就在這裡打起來了,明日可就是進入熔爐之日了。

“咳咳,你們……”察爾猶猶豫豫,斟酌了很久,才硬着頭皮站到兩人之間,輕輕小聲開口說道。

伊芙臉上的寒意愈發濃郁,玫瑰色眼瞳凌厲,咄咄逼人地直盯着姬歌,出乎察爾的意料,她並沒有當場發難,而是轉身離開了。

只是那雙漠然的眸子讓人深深發寒,蘊藏了一顆冰冷的熾盛殺心。

望着伊芙黑髮飄拂,略顯單薄的身影遠去,察爾望着姬歌嘴角猶掛着的一絲淺笑,只覺頭疼無比,方才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伊芙眼中的殺意是何等堅定,他還是一副不自知的樣子,只是察爾到現在還不敢相信一向寡言少語的姬歌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感受到察爾投來的奇異目光,姬歌收斂了表情,眉宇冷淡,彷彿剛剛那份少年的明朗只是錯覺般一現。

“走吧。”

察爾也有些不知該怎麼開口,連滿腹的心事都沒空去再想,好不容易才撓亂銀色的髮絲,說道。

姬歌沒有回答,只是動身跟在察爾身後。

姬歌不知道察爾要將自己帶往哪裡,他三日里都在屋子裡閉門不出,對於外界熔爐究竟在哪裡的傳聞也知之甚少,心中沒有底。

察爾經方才一變,神色振奮了幾分,在前面走着,一路上兩人鮮有言語。

兩人的身形被老林子吞沒,周遭都是郁蔥虯結的樹木,天色已暗,宛如一片不毛的鬼蜮,草叢裡不時有窸窣怪聲傳出。

雖然已不是姬歌第一次身置這片後崖上的老林,但每次姬歌都有種後背發毛的感覺,陰森昏暗,彷彿每一株樹下都埋葬棲息了諸多不甘離去的亡魂,一根根拚命伸展的枝節,像是要把來人拉進沒有盡頭的深淵,猙獰盡露。

難以想象,這片幽寂陰冷的老林中還有兩個人居住,原本被女師以隱秘之由安置的有三人,但有一個沉默敦實的少年永遠留在了山下,沒有人知曉原因,但若是如姬歌所想的話,那他的魂和骸恐怕至今都不得解脫。

姬歌看了一眼察爾的側臉,尚未入夜就已經這般冷清陰森,那夜深無人時,又該是怎樣的光景,在這樣的地方居住三年之久無異於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即使是如今女師已死,察爾也沒有搬離這裡,或許是早已習慣,或許是其中有着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

察爾注意到姬歌的眼神,以為是始終未到他有些不耐,轉過頭低聲開口:“就快到了。”

姬歌一點頭,也沒有作過多的解釋。

途進一塊葯地之時,姬歌腳步略緩,就是在這裡他和紅屍的七日之約,女師最終選擇了和他離去。

一去不再回。

這塊葯地也沒了主人,許久未經打理,雜草叢生,透出幾分荒涼。

葯地旁,兩座木屋相望而對,察爾身形一頓,神色複雜,深深看了一眼。

原本,察爾和那生死成謎的葛茲住在其中一座,但在那之後,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察爾猶豫一會,望着姬歌的眼睛,低聲說道:“以後有時間的話,就來坐坐吧。”

這已經不是察爾第一次和姬歌說這句話了,但是姬歌面無表情,仍是沒有一點反應。

他心中始終有着芥蒂存在,如鯁在喉,若是強裝,只會生硬罷了。

察爾望了許久,沒有看到姬歌眼中起半點波瀾,於是低下頭,將一剎的濃濃苦澀掩飾。

“繼續走吧,就在前面了。”他又抬起頭,很快說道。

行進至老林深處,一處起伏,姬歌忽覺眼前豁然開朗,沒了觸目可及的樹,小坡下是一塊偌大的荒草坪。

而在小坡上,早已是三三兩兩一片,黑壓壓的站滿等候了人。

古堡中存活到如今的人恐怕都已經聚集在此了,寥寥數百多人,姬歌忽然升起一股荒謬的感覺,人命或許真的比之草芥也不如。

草芥燃成灰,也要竄起幾縷火星,迸發出光華,但在這望不到底的幽深古堡里,數以千計的生命悄然而逝,無人知曉,靜靜沉睡了崖下的骨坑。

姬歌和察爾的來到,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只有少許人注意到,更多的是在看一眼後,並不是自己等人等候的引路人就移開目光。

但荒草坪那衝天的喧嘩聲卻明顯冷卻了幾分,和姬歌沒有關係,這是察爾作為第一序列之上,第三位者用滿手的血腥染就的威懾。

姬歌隨意找了無人的一角,人多污穢,姬歌胸口有些沉悶,他摸摸懷裡冰涼的溫度,才稍稍安心,對即將降臨的未知不再惶恐。

察爾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站在姬歌身邊,引來一些人奇異的目光,雖然有西殿一事,但更多的人還是覺得兩年未曾露面的姬歌有些面生,看不出不知深淺。

但能活到如今的人,不說心機深沉,但也決不可能有所疑惑就冒冒失失上前詢問根底。

不多時,越來越多人來到這片荒草坪中,這些在為古堡所改變的少年們在三年後首次彙集在一起,眼神里乍現的神光或兇悍,或陰沉,但都不再有青澀稚氣,看似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涌動,人心叵測。

只是這平靜是空幻的,少頃後,終於有人出聲打破了無聲的虛假。

一個身材高大,渾身肌肉高高鼓起的人向著姬歌這邊走了過來,他的面孔長得十分平凡無奇,甚至有些粗糙,濃眉大眼,只是那雙眼睛裡卻透着奪目的精光,讓人不可小覷。

但最讓人不可置信的是,此人的右臂從小臂處似乎是被齊根截斷了一般,取而代之,換上了一隻泛着森冷光澤的鐵肢!

這隻鐵肢令他整個人登時顯得詭異邪獰,給旁人以巨大的壓迫感。

他朝着姬歌這邊走了過來,但很明顯的不是為姬歌兒來,只是略帶詫異的看了姬歌一眼後,望着察爾勾起一抹笑意,彷彿是熟人似的說道。

“來了啊。”

姬歌不露聲色,眼角望着那一隻懾人至極、足以讓所有第一次見過的人都眼瞳一縮的鐵肢,知道他便是那天在林中和察爾交過手的人,這隻鐵肢在古堡中獨一無二,加上姬歌之前就有所耳聞過此人的名聲,愈加篤定此人就是那在大比當中時風頭一時無二的鐵奴!

察爾對鐵奴熟絡的話語恍若未聞,兩眉一豎,銀眸微眯,透出鋒銳刺目的光芒,令人心生凜然,盛氣凌人,冷冷譏笑道。

“怎麼,若是我不來,那你是不是要慶祝一番!”

“哈哈,怎麼會呢……”鐵奴聞言一滯,卻沒什麼怒意,看來對察爾的漠然凌厲很是了解,乾笑說道。

“你還沒介紹……這位看着臉生的很,他是?”

鐵奴彷彿這時才發現察爾身邊閉着眼像是小寐的姬歌,眼中奇光一閃,指着姬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