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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琬琰如此堅決的模樣,高比不禁微微一皺眉。

高比突然想起,前幾日深夜,他在寒潭岸邊獨自一人夜觀星象時,青鸞斗闕的蕊宮仙子突然從天而降,笑盈盈的站了在他的面前。

蕊宮仙子的眸子里閃爍着異樣的光彩,對高比說道:“帝神不必看了,您的紅鸞星動了,也不知是哪位上神竟有這樣好的福氣!”

高比雖與蕊宮仙子相識千年,卻極少碰面。

那夜,她突然降落於雷澤,又說了這番話,委實令高比的心裡一震。他雖是面上毫無波瀾,眸子卻不自覺的快速閃動了兩下,出言道:“仙子切勿妄言。”

蕊宮仙子卻自顧自的說著:“蕊宮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帝神,從星位來看,這幾日那女子便會出現,小仙所言是否屬實,帝神靜待便是。”

蕊宮仙子說完此話,並未多做停留,行了禮直接奔月而去,留下內心複雜的高比,立在月下久久不能平靜。

高比收起回憶,望着琬琰,搖了搖頭道:“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姑娘還未通知家中父母,怎能私自許我終生?”

琬琰並未因高比的拒絕而退縮,她的眉目間漸漸褪去喜色,神情看起來頗為凝重。

她繼續說道:“琬琰的生母故去已久,家中唯有老父與兄長。我自幼便常跟阿爹與哥哥念叨您的救命之恩,阿爹與哥哥十分疼我,自當希望我能如願以償。待我家書一封告知他們,他們定然萬分歡喜!”

見琬琰如此執着,高比嘆了口氣,說道:“你情竇初開,未嘗情愛,怎能輕易許身於我?”

琬琰皺了皺眉,緊盯着高比的眼睛說道:“救命之恩,琬琰自當以身相許!這世間的男子皆不能讓琬琰如此掛懷,若這不是傾慕之情,那何為傾慕?琬琰知道自己只是卑微的人族,配不上上神,但是,無論上神要不要琬琰,琬琰都是上神的人!上神若是喜歡我,便將我留在身邊照顧您,上神若是不喜歡我,他日,想要娶其他女子為妻,琬琰也甘願當個妾室,只是請上神莫要趕走琬琰。”

琬琰的口氣俏皮可愛,態度卻十分堅決。

“妾室”兩個字尤為刺耳,讓高比不禁皺起了眉。

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既有微微惱怒,又有無奈,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參雜在裡頭。

高比有些嗔怨的回道:“姑娘當小神是什麼人了?小神若是娶妻,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前幾日還說自己是孤家寡人,甚是寂寥,今日,便有年輕貌美的帝後主動送上門來。如此好的福氣,你不但不歡喜,怎還惱了起來?”屋外傳來七魂的聲音,不見其人,先問其聲。

高比看向七魂,趕緊收回了被琬琰緊握着的雙手,佯嗔道:“我一早便與你說了,這幾日我無暇彈琴,你若是無事,便替我去四處去看看,別總來我這裡湊熱鬧。”

“瞧你霸道的,這可是我的房間,我自己還回不得了!你惱是因為我破壞了你的好事吧!”七魂撲扇這翅膀落下來,揶揄着高比道:“我本是有事尋你,現在看來,就算是天大的事你也沒興趣了!”

琬琰並不在意這隻金翅鳳凰的身份,也不在意他的貿然打擾,可他卻十分在意七魂方才對高比的稱呼。

琬琰十分震驚,望着七魂,開口問道:“帝後?上神所言何意?”

七魂笑了一下,挑眉道:“你方才不是說要以身相許?嫁了高比,你自然是帝後!”

聽聞此言,琬琰與雪染徹底傻了眼,“你……”琬琰轉頭看向高比,眼中布滿驚訝之色,結結巴巴的問了一句:“上神……上神是帝神?”

高比側目白了七魂一眼,示意他不該多嘴,然後,對着琬琰輕輕點了點頭:“是。”

琬琰的面色瞬間變的慘白,隨後,尷尬又苦澀的一笑道:“難怪,難怪上神……帝神看不上我。”

世人皆知,天神雷公與帝神高比共治天地。帝神隱居人界,少有見聞,但是他地位崇高,神族又規矩甚多,琬琰與雪染二人之前既然參拜過雷公,見了帝神也自然要行跪拜禮。

雪染見琬琰還在愣神,連忙拉着她跪下來,行禮道:“華胥族雪染、琬琰不知帝神身份,方才言語多有冒犯,還請帝神恕罪!”

琬琰回過神來,難堪的垂下頭,輕聲說道:“方才是琬琰逾矩衝撞了帝神,還請帝神看在琬琰一片真心的份上,還請……”

愛慕的話已然說出口,愛慕的心也絕非虛假,琬琰實在無法厚着臉皮,讓高比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況且,她也不想讓高比當作她從未說過那些話。

高比站起來,俯下身,修長的手搭輕輕在她們二人的手臂上,說道:“你們快起來,不必跪本神,本神這裡不興君主跪拜那一套。雷澤除了本神與七魂之外皆是凡人,我們千百年來相互依存,沒必要在乎神族那些沒用的規矩。”

雪染半跪着想要扶琬琰起身,琬琰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依舊低着頭,澀聲說道:“方才琬琰說的那些以身相許的話,現在看來皆是不自量力,我雖是愛慕帝神,卻也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全然不夠資格做帝神的妻子,還望帝神不要同我計較。”

高比聽着琬琰悶聲的回答,身體不自覺的僵硬了一下,心裡突然有些發酸。

他緩緩收回手,直起身說道:“本神歷來不在乎這些虛名。”

“那帝神便是單單的瞧不上琬琰這個人了?”琬琰抬起頭看着高比回了句,眼中的神采已漸漸退去,臉上唯有一抹凄涼的笑容。

高比眸光閃爍,他停頓了片刻,淡淡的回道:“我身為帝神,身負重任,必是要竭盡心力為人界操勞一生,何談兒女情長?你正當青春年華,還未曾領略世間的繁華,本神不能就此將你禁錮在身邊,讓你同我勞苦一生,你可懂?”

琬琰眼中的悲傷漸漸轉為堅決,她緊緊的盯着高比的眼睛,回道:“帝神何須藉此推辭?琬琰必將終生專情於帝神一人,意若蒲葦紉如絲,心如磐石絕不移。琬琰在此立誓,除非帝神,琬琰今生絕不嫁於其他男子。”

雪染見琬琰如此講,便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說:“琬琰,你何苦這樣逼帝神呢?”

琬琰並未聽雪染的話,只是緊緊的盯着高比,目光中滿是期盼道:“琬琰懇請帝神將我留在身邊,哪怕只是做個侍婢也好。”

高比心中驀地一動,眉目間的神色卻未變,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你起來。”

琬琰咬了咬唇,堅定的說道:“帝神不答應,琬琰就不起身!”

高比實在是拿她沒有辦法,他心知自己僵持不過琬琰,便嘆了口氣,說道:“你可以留在雷澤,但不是作為我的侍婢,而是作為本神的友人。你今後再不可跪拜本神,快起來!”

琬琰滿心歡喜,剛剛抬起腿,卻又重新跪了回去,鄭重的說道:“琬琰還有一事相求。”

“你不起來,本神便不應你所求。”高比也學着琬琰固執的樣子,說了一句。

琬琰稍稍停頓了一下,緩緩站起了身。

高比看向她和雪染,伸手指了指床,回道:“坐下說。”

兩人坐定,琬琰便將那日在昆崙山上發生的一切向高比娓娓道來。高比的眉頭,隨着她說的話,越皺越緊。

良久,他的眉目間已被凄涼和愧疚之色填滿,澀聲道:“千百年來,人族所有的祈求和希冀皆落於本神一身,本神卻常常力不從心、無可奈何。如今,在本神的管轄之內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委實讓本神滿心愧疚,無地自容。”

七魂打量了一下高比的臉色,看向琬琰,接過話說道:“高比知道你的委屈,你卻不知他的難處。雷公向來自視甚高,性子也孤傲冷絕,爭強鬥狠。別說是人族,就算是神族也很難與他和諧相處。幾萬年來,妖、魔兩族屢次侵擾天界卻從未得勝,他的本事,若是在這天地間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你想讓高比幫你,但高比要如何幫你?難不成,為了幫你討回公道,他孤身一人殺上天界,獨戰雷公的百萬雄兵嗎?”

這話雖是七魂顧忌着高比的面子說的,但是高比聽了還是覺得愧疚無比。

他苦笑着說道:“說到底,還是怪本神能力不足。”

七魂皺眉看着他,語氣提高了三分道:“怪你什麼?你終日為人族勞心勞力,苦苦修來的靈力,不知救過了多少人,哪比得上他在天界享清福!”

琬琰咬了咬唇,心中十分責怪自己方才的莽撞,以至於似乎勾起了高比無限的傷心事。

她慌忙認錯道:“是琬琰的錯,琬琰不該如此為難帝神。”

高比的眼神十分溫柔,道:“討伐天神一直在我們的計劃之中,可是,我們還需要些時間去從長計議。你也莫要擔心,本神聽聞近來魔族來犯,雷公怕是沒空再理會昆崙山是否降雪,你父親和族人的生活應該會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