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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知道父親心意已決,作為族長之女,她必需肩負起重任,不能再猶豫推脫,便直言問道:“我們並不知曉雷澤在何處,我與哥哥下山後該如何走?”

赫炎不緊不慢的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你們到祁連山一代需兵分兩路,深兒向南疆進發,你至北地平原逐水草而尋。就算最終不得帝神蹤跡,發現良土,紮根新生也是好的。若是昆崙山上再無風雪,子孫後代歸來重振華胥那便更好。”

琬琰心中雖有萬分不舍,卻依舊願意聽命於赫炎,因為她知道,這是華胥的唯一出路。

琬琰停頓了片刻問道:“阿爹希望我與哥哥何時啟程?”

赫炎的目光中充溢着慈愛,還泛着些許不捨得光芒。他淡淡開口道:“明日最佳。”

“阿爹為何如此着急?”渝深眼中滿是不舍,赫炎獨自一人把他們兄妹倆拉扯大,實屬不易,如今他們兄妹還未盡孝道,就必須遠遊他方,渝深得內心既愧疚又不忍。

若是一定要離開,琬琰一人無懼四處闖蕩,只希望自己的貼心之人能夠留下來照顧至親。

她看了一眼雪染,開口道:“我與哥哥分頭行動,就讓雪染留下來照顧族人吧。”

赫炎搖了搖頭,回道:“雪染不宜留在崑崙,若是天神發現她在此處,怕是要為難於她。況且,此番前去,一路兇險,有她護你我才能放心。不知雪染你可願意隨族人下山?”

雪染微微頷首道:“雪染領命。”

“你們留在崑崙,天神才會怒氣更盛,說不準等你們離開,這雪便停了。”宗木先是譏誚的說了一句,而後,又小聲的添了一句:“走吧,你們正當大好年華,別在這苦寒之地浪費時間。”

赫炎笑了一下,說道:“你們放心的去,不必擔心,族中有我和眾位長老,可以互相照應。”

“父親!”渝深眼中閃爍着盈盈淚光,這一聲叫的十分哽咽。

赫炎見狀,佯嗔道:“男子漢大丈夫,如此優柔寡斷,還不及女兒家。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身為族長之子,如今最好的盡孝便是振興華胥,帶領族人安度余年,你可知道?”

赫炎的幾句話猶如千斤重擔,毫不留情的壓在了渝深的肩膀上。渝深的喉嚨滾了滾,最後,只得將滿腹心酸盡數吞下,堅定的回了一句:“兒子領命。”

雷澤。

皎潔的天空中只有幾片薄紗似的輕雲,微風只吹起了千萬個粼粼的波紋,使照曬於陽光下金光燦燦的海面顯得溫秀可喜。

翻湧的波浪不斷地向岸邊湧來,前赴後繼的撞在海邊的礁石上,濺起陣陣浪花,“嘩嘩”的水聲沁人心脾。

只見,岸邊盤膝端坐着個身着白色玉錦袍子的男子。他的腰間綁着一根玄青色龍紋金縷帶,一頭烏黑的長垂直腰間。

男子目如朗星,雅正端方,俊逸出塵,風度翩翩,神情之溫文,風采之瀟洒,非凡世之人所能比擬。

在太陽的光輝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琴弦,撫起了層層泛着漣漪的樂音。

悅耳的音色宛如一池清水,清清泠泠沁人心脾,又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陣清風,讓人心中鬆弛而愉悅。

琴聲叮咚,妙韻天成,天上雲日,皆是黯然無光,名湖風物,也為之失色。

但是,在這屢屢琴音之中,卻似乎含蘊着一種說不出的孤寂之感,正似難遇伯樂,滿腹悲涼無解,又似無人知心,積鬱難消。

一曲終了,世間萬物皆是意猶未盡。

“本神既站在這裡,你怎說不得知己了?”高處突然傳來一個略帶高傲和戲謔的聲音。

許是方才男子撫琴過於專註,並未注意到,不知何時,岸邊一顆青翠欲滴的梧桐樹上,棲息了一隻金翅鳳凰。

它雖然出言不遜,可卻聽懂了高比的琴音。

高比抬起頭,淡淡一笑,回道:“是啊,你是我唯一的知己,若是無你,我便再不彈琴了。”

眾人皆傳帝神高比擅音律,獨愛琴。

他的手中的那把霄天琴彈出的曲子似乎有種支撐內心的力量,能夠使人感到愉悅祥和。又似乎蘊藏着操控萬物生靈心智的能力,不敵神器。

而這世間,唯有這隻名喚七魂的金翅鳳凰,才能聽得懂高比隱藏在音律之下的喃喃細語。

七魂並非是高比的寵物,也非他的下屬。

七魂與天地同生,乃是盤古大神的意念所化,一向自視清高,從未喊過高比一聲帝神。七魂最為愛惜的,便是自己那一身金光閃閃的鳳羽,故而,他完全不屑化作人形。生平瀟洒愛自由的七魂終日盼着能飛過千山萬水,領略天地之間的萬般風情。

可這一切的願念,卻在他初遇高比的琴聲那刻起,瞬間輕如塵埃了。七魂就此心甘情願的畫地為牢,終日盤旋於雷澤之上,只為傾聽高比的琴音。

“你若是不再彈琴,世上便再沒有我七魂。”七魂輕佻的注視着高比,語氣卻尤為堅定。

萬年的無拘無束,也是萬年的孤獨無依,七魂不喜歡修行的清苦,也同樣厭倦了這世上的紛紛擾擾。

與高比的萬年相守,讓七魂覺得,若是有一日他再夜聽不見高比彈琴,也許,了卻殘生會更為痛快。

高比笑了笑,伸手輕輕點了點霄天琴,回道:“也不知你說這話,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我手中的這把琴。”

“堂堂帝神,難道要為了一隻鳳凰,和一把琴爭風吃醋?”七魂嘴角噙着一絲玩味的笑意,故意出言揶揄高比。

高比並無半點惱怒,而是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回道:“別人我可以不顧,但是你,我自然是要顧的。”

七魂爽朗一笑,挑了挑眉說了句:“你這話聽着倒像是鍾情於本神,可惜本神並無龍陽之好,可要叫你失望了!”

高比也不氣,他似乎早就習慣了七魂玩世不恭的態度,搖了搖頭回道:“這天地之間,唯有你如此大膽,總是同本神這樣講話。”

七魂耿直了脖子,一副驕傲的姿態回道:“本神與天同生,輩分自然高於你,又乃盤古大神意念所化,神位自然在你之前,怎麼不能同你如此講話?你本就寡言,若是沒有本神同你閑聊,這世間於你而言,還有何趣?”

高比微微聳了聳肩,似乎是十分無奈的回道:“難怪你終日形單影隻,就你這性子,誰人敢近身?”

七魂也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片刻,雙雙笑起來。

“嘩……”洶湧的潮水後浪推着前浪,一排排雪白的浪花簇擁着衝到岸上,聲似雷霆萬鈞,勢如萬馬奔騰。

雷澤霎時間變成了廣闊無垠的戰場,海風吹着尖厲的號角,海浪似千百個英勇的戰士,向海岸猛烈地進攻着,發出隆隆呼喊聲。

高比眺望着着海平線,目光變得十分溫柔,輕聲地說了句:“漲潮了。”

“海邊竟有隻燒焦的獅子?”眼尖的七魂看見被海浪卷上來的黑色之物,不禁疑惑的說了一句。

高比以為七魂又是在與他打趣,大笑出聲道:“你又想捉弄於我!”

七魂並未答他,而是緊緊的盯着那團黑物,輕輕的眯起眼睛,心裡似乎在捉摸着些什麼。片刻之後,他突然震動雙翅對高比說道:“你是在此處坐着,還是與我一同去瞧瞧?”

高比這才知道七魂方才所說的話並非戲言,便隨他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見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被海浪衝到了岸上。

他眉頭一緊,沉聲回了句:“去看看是什麼東西。”

待高比走到近處時才發現,那團黑物看上去像是什麼神獸,此刻它背對着自己,了無生氣地躺在岸邊,如墨的體表上突兀的顯現出一道道暗紅色的鞭痕,皮開肉綻,在海水的侵蝕下變得有些血肉模糊。

高比心裡驀地一驚,立刻認出這黑物竟是頭重傷的墨麒麟!

此刻,他昏迷不醒,已然顯露真身,高比打量着他身上的傷痕,似乎是跌落絳神台所至,只是,又不完全是被戾氣衝撞了那麼簡單。

高比探身仔細為他查看了一番之後,有了驚人的發現,這些傷口……竟是是雷擊所致!

高比連忙蹲下身,輕輕的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見到他面容的一瞬間,高比便驗證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沒錯,他果然是雷公手下的鎮魔將軍,墨珏!

高比兩指併攏,輕輕附在墨珏的鼻尖下探測他的鼻息。還好,墨珏尚有氣息,只是,他的氣息已經十分微弱,這讓高比方才舒展開的眉又再次皺緊了。

盤旋在空中的七魂降落在高比身邊,盯着墨珏,好奇的問道:“這黑獅子可還活着?”

高比皺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回道:“少揶揄人家,你會不認得他?”

七魂的眼神里儘是高傲,一挑眉,道:“除了你,本神也不屑認得誰。”

高比微微側頭望着墨珏,眼神有些複雜,道:“這可是天界赫赫有名的鎮魔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