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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中既緊張又十分無奈,既驚恐又萬分委屈。她很想痛快的大哭一場,奈何眸子里卻乾澀的無半點淚光。

一時間百感交集,她只覺得呼吸都變得不那麼順暢了,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見女子痛苦的捂着胸口,雲笙一驚,連忙伸出手,輕拍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柔聲安慰道:“姐姐,你傷了心肺,切莫胡思亂想,徒增憂慮。狐族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作惡多端的妖,我們又豈會不知?姐姐定然不是那種人!興許姐姐是被魔物所害,突然生了變故,你的家人還不知曉。等再過些時日,他們定會來尋你的。在姐姐想起往事之前,就安心的在雲笙這裡落腳吧,左右家中只有我與阿祁二人,這裡也算是安全。”

雲笙的善良讓女子十分動容,她漸漸的平靜下來,啞聲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留在這裡,恐是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姐姐就別想那麼多了,若是傷你的人真的想要置你於死地,那他在姐姐昏迷的這段時日早該來了。姐姐安心養傷便是,其他的都不必擔心。”

女子的確無處可去,再加上雲笙姐弟的盛情挽留,最終,她便留了下來。

只是,留在塗山,她須得有個身份。

所以,當雲祁問該如何稱呼她的時候,她抬起眼眸望着無邊的天際,良久,淡淡的回了一句:“千載依依忘子魂,裊世悠悠何足問。日後,阿祁就喚我千裊姐姐吧。”

風和日麗,鳥語花香。

千裊與雲祁坐在庭院中閑聊,雲祁望着千裊手中的那把金色鳳羽琴,不禁好奇的問道:“這把琴可真漂亮,只是有些可惜了……”

千裊不解的望着他,問了句:“可惜什麼?”

雲祁嘆息了一聲,無奈的搖着頭回道:“儘管它很漂亮,可它好歹是一件樂器,卻是一把啞琴,奏不響,怎麼能不可惜?”

千裊的唇邊掛着淡淡的笑意,柔聲道:“它怎會是一把啞琴呢?”

見千裊不信,雲祁微微挑眉,信誓旦旦的回道:“我與姐姐帶千裊姐姐回來的時候,都曾觸碰過琴弦,可它皆是發不出一絲聲響,千裊姐姐還不曾用過它吧?不信千裊姐姐就試試,奏不響的!”

千裊一愣,半信半疑的問了句:“真的嗎?”

說著,她的右手撫上琴弦,指尖輕輕划過,叮咚作響,十分悅耳。

千裊輕笑了一聲,微微挑眉看着雲祁,似乎是看穿了他在捉弄自己,等着他如何為自己解圍一般。

雲祁卻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他望了望千裊,又看了看琴,不解的回道:“怎會如此?難道它不啞了?”

說著,雲祁立刻伸手撫上了琴弦,短小的十指來回撥動着,卻只有暗啞的“錚錚”聲,並無半點樂聲。

“這……”這回輪到千裊驚訝了,她本以為雲祁是故意與她玩笑,卻沒想到,在別人手裡,這把琴真的是把啞琴。

“莫不是只有千裊姐姐才能奏響它?”雲祁轉了轉眼睛,而後,又驚又喜的望着千裊道:“難道它是個認主的靈器?千裊姐姐,你真的是它的主人!”

千裊的手微微顫抖着,她輕輕撫摸着琴身,心中突然翻滾起澎湃的情緒。

她的唇邊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輕聲道:“這些日子,我還總是擔心自己錯拿了他人之物,可每當我撫摸着它的琴弦,卻又總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它真是我的琴。”

雲祁也為千裊擁有這樣一把靈器而感到無比激動,他興緻勃勃的說道:“我聽聞,上古帝神曾贈與少帝一把琴,後來,少帝將此琴命名為伏羲琴,贈與了天界的汐沅仙君。只可惜,汐沅仙君命運多舛,她化歸天地後,伏羲琴也不知所蹤了。據說,那伏羲琴也如姐姐這把琴一般認主呢!”

千裊輕笑了一聲,伸手指了一下琴身,說道:“我這把琴如何能與少帝的伏羲琴相比呢!你看,它有名字的,它叫七魂。”

雲祁湊身過去,好奇的打量着千裊所指的地方。只見,那金翅鳳羽間的確雕刻着兩個龍飛鳳舞的文字:七魂。

雲祁連連點頭道:“此前,我還並未留意過它是有名字的,原來,它叫七魂。千裊姐姐可真會取名,七魂聽上去可是個蠻有靈氣的名字呢!”

千裊的目光沉了沉,低聲回了句:“我也不記得這名字是不是我取的了。”

“它既是千裊姐姐的琴,這名字又怎會不是千裊姐姐取得,難道,還是它自己取的不成?”雲祁不以為然的笑了一聲,而後懇求道:“七魂既是千裊姐姐的琴,姐姐就彈上一曲給雲祁聽聽吧!”

“我不記得……”千裊本想說,自己已經不記得如何彈奏曲子了,可是她的話只說到一半,就被雲祁打斷了。

雲祁鼓勵道:“千裊姐姐先別急着推辭嘛,為何不試試呢?或許,你的手指會告訴你如何彈奏呢?”聽聞此言,千裊緩緩地將雙手搭在了琴弦上。

明媚的日光下,她青蔥的十指輕輕拂過琴弦,波動了層層泛着漣漪的樂音。

清脆的音色宛如一池清泉,清清泠泠,沁人心脾,又似一陣清風,溫溫柔柔,徐徐吹來。

琴聲叮咚,妙韻天成。

只是,在這屢屢琴音中,卻飽含着一種說不出的幽怨,似是滿腹悲涼無解,又似積鬱難消。

一曲終了,雲祁如痴如醉,熱淚盈眶,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

直到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聲,雲祁才回過神來:“想不到千裊姐姐竟然會彈《璇璣》,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將這首曲子彈的如此動聽呢!”

只見,雲笙端着一盤新鮮的果子款步走來。

方才,雲笙立在門旁聽了許久,生怕自己的出現會打擾千裊的彈奏,故而,她才沒有過來,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直到千裊一曲畢,雲笙才禁不住發出了一聲感嘆。

千裊一愣,僵硬的收回了手,輕聲道:“這首曲子叫《璇璣》嗎?我也不知為何會彈奏這首曲子,可能是我過去經常彈吧!”

不知為何,千裊聽到曲名,心中莫名的抽痛了一下。

似乎在很久之前,她曾與這首曲子有過一段淵源。只是眼下,關於《璇璣》的故事,她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雲笙見千裊愣神,暗暗嘆了口氣道:“姐姐不必傷心,雖然有些事情姐姐忘記了,但是姐姐的身體都記得。我相信總有一天,姐姐會想起來的。”

“但願吧,否則,我總覺得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心裡有個聲音不停的告訴我,我若是想不起過去,會遺憾終生的。”千裊努力的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看似平淡的笑容,眸光卻透露着說不出的哀傷。

見千裊這副神情,雲笙不禁問道:“姐姐又夢到那個男人了?”

千裊停頓了一會兒,緩緩垂下了眼眸,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雲笙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是嬌羞還是哀傷,又疾聲問了一句:“他這次可有說話?”

“依舊是半個字都不肯同我講。”千裊微微蹙眉,語氣中滿是嘆息。

這些日子以來,千裊時常會夢見一個墨衣男子。但是,在夢中他從不與千裊講話,並且一直都背對着她,千裊根本無法看見他的面容。

奇怪的是,千裊每每夢見那個男子,空蕩蕩的心就被一股異樣的情緒填得滿滿當當。她既感到踏實又感到急切。痒痒的,又微微發疼。

千裊很想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可無論她怎麼問,那個男子始終都不肯說一句話。

千裊有一種預感,若是她知曉夢中的那個男人的身份,她也許會想起過往的一切。

雲笙不忍千裊一直為此事所困,便開口勸解道:“也許,那個人正是謀害姐姐的人,姐姐想起來也未必會快樂,姐姐就莫要深究了。”

千裊驀地抬起眼眸,十分堅定的回道:“不會的,他的背影很熟悉,我總是有種十分親近的感覺,他絕不是壞人。”

雲笙微微蹙眉,道:“姐姐怎能對夢中之人如此肯定?興許,那個人只是姐姐幻想出來的,這世上並無此人呢!姐姐莫要這般執念,如此,也只是徒增煩憂罷了。”

千裊沉默了片刻,輕聲答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你不必擔心我,我沒事的。”

儘管千裊嘴上這樣說,但心中卻十分渴求得到一個答案。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個男人為何會反覆出現在她的夢中,他究竟是誰,又與自己到底有怎樣的聯繫。

千裊拚命地的回想着過往的經歷,可是,她腦袋裡卻空空如也,心裡也空蕩蕩的。彷彿她缺失的不僅僅是一段悠長的記憶,而是一段深重的感情。

千裊想不起過往,也無人來尋她,她無處可去,也只好安心的在塗山住下來。她與雲笙姐弟相處得極為融洽,時間久了,與鄰里鄰間相處的也十分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