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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曜顯然不是唯一追着周汪洋一家的人,但他是最快的,一下子就將先前提問的記者甩在身後。他餘光瞥見了記者放光的眼睛和手忙腳亂掏手機拍照的動作,卻並不擔心——他早和白曉仔細試驗過了自己隱身的能力,不光是人的肉眼,光學儀器也拍不到他的身影——繼續飛速前竄,追上了周汪洋一家。

周汪洋一家奔着隔壁房間而去,因為距離很近,就這麼點功夫,他們已經進入門內,並反手甩上了房門。

這樣的舉動給人一種“他們神志清醒”的印象,然而,晟曜知道,這並非他們的“神志”在主宰他們的行為。

這一刻,晟曜顧不上被後頭的記者發覺,一把按在了門板上,阻止大門關閉。被他推開的房門撞在牆壁上,又反彈回來。他的身體趁着這間隙鑽入了門內。

晟曜只來得及看到周汪洋一家的背影。他一直在追着周汪洋一家的背影,但這短短几秒的功夫,周汪洋一家的行動速度加快了。他們扭曲的移動姿勢沒有改變,但雙腳甩動的頻率更快,身體也因此搖擺得更厲害。他們腳步不停,繼續在房間里奔跑,進入了另一扇門。

嘭!

這次晟曜沒來得及追上去。

咔噠!

反鎖聲從門後傳來。

緊接着,又有古怪的“嘎吱嘎吱”、“噗噗”的聲響從門後房間內傳出來。

晟曜臉色一變,身體直接撞在了門板上,將門撞開。

嘭!

一聲巨響,沒有掩蓋住房間內的水聲。

嘩啦啦!

晟曜看到了站在馬桶邊上,按着抽水按鈕的周汪洋。

周汪洋低垂着頭,直勾勾地盯着馬桶內的漩渦,整個身體都被鮮血浸染。

不只是他的身體,他兒子的、抽水馬桶、周圍牆壁地板天花板……就連那漩渦也是紅色的,紅得發黑,仔細看去,能看到一些血肉碎片和糾纏在一起的髮絲。那其中還夾雜着被血浸染的布料。一顆珍珠浮在漩渦上,又隨着那些血肉,一起被捲入下水道。浸着血的高跟鞋落在馬桶邊,代表着那裡曾經有一個人。

晟曜怔住了。

噠、噠、噠……

記者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已經進了房間。

晟曜來不及多想,看到就要上前的周汪洋兒子,他一把扣住了那少年的肩膀。

晟曜手上使力,卻不單純是物理上的力道。在按住少年身體的同時,他的掌心傳出吸力,將少年體內的“東西”吸了出來。

晟曜一心兩用,還伸展開肢體,對着周汪洋也伸出了手。

周汪洋低着的頭微微轉動,先是看向了少年,像是在奇怪他為什麼不過來,隨即,那死寂的眼珠移動了些許,彷彿是能看到晟曜的手,並順着那隻手看向了晟曜。

周汪洋勾起了嘴角。那些“東西”在內部拉扯着他的臉部肌肉,讓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緊接着,這股拉扯的力量猛地爆發。

晟曜的手碰觸到了周汪洋的肩膀,卻在同一時間,被鮮血噴了一身。

血液彷彿是落在了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上,順滑地流淌落地。

覆蓋了晟曜一瞬的鮮血全部落到了地上,絲毫沒沾染在晟曜的身體和衣服上。

相比於毫髮無損的晟曜,周汪洋已經變了模樣。

周汪洋的身體猶如一塊毛巾,被無形的手擰成了麻花,再也看不出人形,只剩下一顆頭顱被頂在那肉條上。

轉瞬間,那一條血肉彈起,跌入馬桶中,順着已經平息的漩渦,沉入馬桶水管,只餘下周汪洋的頭還仰着臉、掛着笑,眼睛盯着晟曜。

晟曜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見到嬰兒的場景,想起了自己打開馬桶蓋,看到那擠在裡面的小小的身體……

“啊……啊啊?”記者扶着門框,舉着手機,沒有按下快門,反而是一個失神,手軟地任由手機落地。

晟曜的手也鬆弛了力道。

周汪洋的兒子兩眼一翻,身體軟倒在地。

他倒地聲響似乎是嚇醒了記者。記者發出了慘叫,一屁股坐地上,手腳並用地往後爬去。

晟曜還掛在天花板上,低頭看着那昏過去的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少年體內的“東西”已經被他都吸了出來。

晟曜的視線移動到周汪洋的頭顱上。

那頭顱上的笑容被扯得更大,猶如醫生誇張到變形的笑法。

喀拉——

嘴角被撕開,又被擰動。

那顆頭很快跟身體一樣失去了原有的形狀,並慢悠悠地被拖入到了管道內,再也不見蹤影。

廁所外一片喧嘩。

之前沒反應過來的人都急忙忙地沖了過來。他們先看到了被嚇得不輕的記者,隨即又發現了廁所內的慘狀——那滿房間的血和被血噴了一身的昏迷少年,都足以讓人意識到之前這裡肯定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

在那些人驚慌、忙碌的時候,晟曜做了一次深呼吸。

血腥味充斥鼻腔。

晟曜吐出濁氣,眼神一凜,如他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游”出了房間。

他行動迅速,回到了嬰兒的病房。

只有那兩個護士留在病房內,此刻,那兩個護士被隔壁房間混亂的聲音驚動,正一起往外走。

晟曜如一陣微風,沒有被兩人察覺,就從兩人頭頂掠過。

他進了病房,定睛一看,發現嬰兒床空空如也,整個房間里都沒有嬰兒的身影。

晟曜一驚,視線迅速掃過周圍,目光穿透了各種物體,尋找着嬰兒的蹤跡。

他的心漸漸沉了下來。

因為在他目光所及之處,都沒有看到嬰兒。

……

黑暗的電視房內,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是如爬蟲一般在醫院外牆上移動着的嬰兒。

他猶如被晟曜附身,獲得了和晟曜相同的能力,能不被人發現,在人們的視野中隱去身形,也能攀附牆壁,行動自如。

醫生饒有興緻地觀察着嬰兒。十枚指甲發出了興奮的呼喊,不像是給嬰兒加油鼓勁,更像是一種來自於長輩的欣慰讚歎。

醫生敲了一下手指,手邊忽然多了台電腦。電腦屏幕上是一個挺着肚子的女人。

醫生幽藍色的眼睛瞥了眼電腦,鍵盤鼠標就自己動了起來。

視頻剪輯軟件的畫面中,女人撫摸着因為懷孕而凸起的肚子,鏡頭拉近,聚焦在那肚子上,畫面外是女人的說話聲:

“寶寶出生以後該取什麼名字好呢……”

她幸福地感嘆,話音未落,就被另一個聲音打斷了。

“孩子打掉。”周汪洋的語氣不容置疑。

女人的手僵住了,手掌按得肚皮凹陷下去。

手機鈴聲打破了這種凝固的氣氛。

周汪洋接了手機,沒聽兩句,就答道:“正跟她說,待會兒就讓她把孩子打掉。你不用操心,陪著兒子就行。嗯……我知道。”

“是你老婆?”女人的聲音褪去了溫柔,變得尖利起來。

她掌心下的肚皮沒有動靜,但鏡頭有了透視的能力,穿過了皮膚、血肉,拍攝到那一個還未完全擁有人形的胚胎。

那小小的肉塊裂開了兩條縫,露出了模糊的眼睛。

周汪洋的聲音嚴厲起來,教訓道:“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得寸進尺。該給你的,我都會給你。你再動那些小心思……”充滿威脅意味的話語戛然而止,周汪洋換了語氣,也換了個說話對象,“沒事,我會處理好。嗨,還不就那點事情。嗯……我記得的,鋼琴比賽我會去看,明天就飛過去。老陳跟我一起過去,還是他來拍照。對,就是那個新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