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外，顧若依攥着的指尖泛白，神情恍惚地看着裡面的人。

“為什麼會這樣……”

“若依。”

身後突兀響起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梁錦停在她身旁，瞥見她過分蒼白的臉，也只是以為她擔心墨靳北，深感欣慰，“若依你辛苦了，去休息吧，這邊伯母看着就好了。”

顧若依心虛地避開目光，啞聲道，“那我先走了，有事伯母您給我打電話。”

她匆匆離開，直到出了醫院，陽光落在她身上，冷意消散，她這才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

那邊響了好一會才被接起。

“你騙我！”顧若依的聲音透着尖銳。

“呵！”低啞的嗓音帶着淡淡的慵懶，“我只說幫你讓墨靳北和洛璃加速離婚，現在梁錦已經讓律師擬定離婚協議給洛璃，這不達成目的了，怎麼算騙呢？”

目的是達成了，可她差點害死墨靳北。

顧若依想到當時的場景仍舊覺得手心發涼，咬牙切齒地道，“你沒說會傷害阿北，若是他出事，我不會放過你！”

“你當時可以不同意啊？”對方輕笑，“可是你同意了，下手時你可沒一點遲疑。”

聽筒里的聲音充滿戲謔，“咱們現在可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你也不想讓墨家知道你才是害墨靳北的罪魁禍首吧？”

顧若依僵在原地，從頭到腳涼個徹底。

她握着手機手微微發顫，“你故意的！”

“是啊！”充滿惡意的笑聲從聽筒里傳來。

顧若依再也受不了，發狠似地摁斷通話。

她深吸一口氣，踉蹌地撐着路邊的樹，整個人陷入無措的慌亂。

完了，徹底完了！

——

“醫生說，靳北的情況早就穩定下來了，只需等他醒來，出現這種情況也有些意外。”

病房裡，陸皓言靠在門上，皺着眉心，沒了往日沒戲沒肺的懶散模樣。

洛璃攥着手指，“那他現在怎麼樣了？”

“還不確定，還要在重症監護室里觀察幾天，至於什麼時候醒來，醫生也不清楚。”

陸皓言總覺得這事透着古怪。

以墨靳北常年鍛煉的體質，就算傷得重，也沒有突然病重進監護室的道理。

他撓了撓腦袋，看了眼洛璃半邊紅腫的臉，嘆了聲。

“墨家看得緊，暫時安排不了你們見面，那邊有情況我會告訴你的，你也別太擔心，我相信墨哥會沒事的。”

洛璃點點頭，想到什麼，叫住正打算離開的陸皓言。

“墨爺爺怎麼樣了？”

“老爺子的身體情況你也清楚，人醒了，但意識還有點不大清楚，說不了話，還在觀察着。”

洛璃的心沉下來。

都是因為她，牽連了墨家兩人。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梁錦說得沒錯，她果然是災星。

也許離開了反而更好。

她用力攥着被子，忽略掉心裡那點憋悶，暗自在心裡下了決定。

梁錦的律師團動作很快，隔天就把離婚協議送來。

“洛小姐，我是墨夫人派來和您接洽的，您先看看協議書上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我會在問過墨夫人的意見後，酌情修改。”

“沒有。”

洛璃沒看內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拿起筆在簽名那塊頓了下。

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從未想到自己會這麼難受。

律師疑惑地看着她，“是有什麼問題嗎？”

洛璃沒說話，用力握了握筆，壓住顫抖的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似是沒料到她如此痛快，律師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您真得不要看一遍協議上的內容嗎？不滿意的地方還可以更改。”

“不用了。”洛璃拿起另一份，麻木地翻到最後一頁，照舊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兩份協議簽完，也才過了幾分鐘，洛璃卻覺得好像過了半個世紀。

她拿起兩份合約遞給律師，“後續……”

話還沒說完，病房門砰地推開。

洛璃看過去，倏地愣住，緊接着她手裡的離婚協議書被拽過去。

“誰准你簽的？”

墨靳北瞪着她，在她呆愣的目光中，三兩下撕毀了協議書。

律師張了張嘴，到底沒敢出聲。

“滾出去！”

律師縮了縮脖子，拎起公文包灰溜溜地走出病房。

門外，陸皓言貼心地給兩人帶上門，順勢衝著洛璃眨了下眼。

洛璃的眼神從男人身上的病號服掃過，最後落在他有些瘦削的臉上。

昏睡了幾天，他除了瘦點，臉上連胡茬都沒有，可見被照顧得很好。

“誰讓你不經我同意簽離婚協議的？”

墨靳北兩步停在她面前，不難看出虛弱，但氣勢卻不減。

洛璃抿了下唇，“先坐下吧。”

“我在問你話。”墨靳北站得更近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洛璃，你知道不遵守約定的後果嗎？”

不等她開口，他兀自補充，“私自毀約，我完全可以把之前給你的東西都收回去，包括你現在的名氣，以及你弟弟的救命錢！”

洛璃眨了眨眼，心裡卻沒什麼波動。

她抿了下發乾的唇，啞聲道，“我覺得，到這已經足夠了，顧小姐回來了……”

“那我怎麼和爺爺交代？”

洛璃哽住，她的確忽略了墨老爺子這邊。

她攥着褲子，咬咬牙，“本來也沒幾個月了，我們可以先離婚，爺爺那邊先瞞住。”

“怎麼瞞？網絡信息化時代，你覺得我墨家在海城地位不夠高，還是覺得在現在的媒體記者都是廢物。”

一字一句，懟得洛璃沒話說。

她其實想說，墨家那麼有錢，花點錢什麼不能瞞住。

可想想墨老爺子，以及墨靳北為她才受傷，良心上她就過不去。

算了，就堅持到最後幾個月吧！

“那就等到期了我們再解除協議。”

墨靳北下意識攥緊拳頭，沉沉地看着洛璃。

他想問這女人有心嗎？

僵持片刻，終究把話咽了下去。

他略有些煩躁地起身，“我媽那邊我來解決，你好好養身體。”

見他要走，洛璃忙出聲，“墨靳北。”

男人轉過身，眉眼間壓抑着郁色和不耐煩。

她用力摳着掌心，“謝謝你救了我，還有……對不起，牽連你了。”

墨靳北看了她一會，低聲道，“算你還有點良心。”

他聲音太小，洛璃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