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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雲淡星疏,皎皎月光之下,一個高挑身影自未府後門偷偷而入,替她開門的是一個青衣丫頭,兩人碰面後那女子並不多言,直到離了後門範圍才低聲道:“你守在那裡可有人看到?”

丫頭搖搖頭,“我弄了些酒肉過去,那邊的下人都過去喝酒了。”

那女子點點頭,丫頭又道:“小姐可見到雲公子了?”

“哪這麼多話!”

丫頭縮縮脖子,不再言語,那女子腳下不停,直到看見迎春軒的院門,才稍稍放下些心,更是一刻不肯停頓,進了院子半刻不緩地吩咐道:“落鎖吧。”

門後守着的兩個二等丫環卻不動彈,那女子剛覺不妥,便聽院中又有人道:“這麼晚......”

那人站院中陰影處站着,故而沒有被人發現,現在走出來,藉著月光看得分明,居然是未家大少奶奶吳氏。吳氏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之人,“姑姑,這副裝扮......去哪了?”

那從後門悄悄回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姑奶奶未婷玉,她做青衣丫環打扮,顯然是為避人耳目。

未婷玉見到吳氏後僅一錯愕,而後便恢復了神色,“找我有事么?”

吳氏笑笑,“碧蘭,你們在這等着,我有話同姑姑講。”

碧蘭答應一聲,眼睛盯着院內的丫頭,顯然是要看住她們。未婷玉姣美的眉眼間在吳氏轉過身去時蒙上一瞬間的憂色,抬腳跟了上去,又在臨進堂屋前回頭看了看她的貼身丫頭碧琪,碧琪微一點頭,待未婷玉進了屋上前與碧蘭道:“碧蘭妹子,咱們這邊說話。”

碧蘭原是跟吳氏一起升地大丫頭。平素感情就好。後來吳氏嫁給了未少暄。碧蘭更自覺高人一等。若說碧桃是因老太太寵愛自小養成地驕氣性子。那碧蘭就是狐假虎威地最佳代表。面對着比她還大上兩歲地碧琪毫不客氣。“正好。我也有話問你呢。”

再說未婷玉進了堂屋。吳氏早已落座。看似心不在焉地整理衣裳。實則一直用眼角瞄着未婷玉。未婷玉也耐得住。一直不開口。吳氏見狀輕笑。“姑姑。你這回地事情可鬧得大了呢。”

未婷玉坐在正位上。雖然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緊。緩了口氣道:“有話不妨直說。”

吳氏從懷中拎出一條斷開地翠玉珠鏈。墜着一塊翡翠玉牌。“如果我沒記錯。這個是姑姑地吧?”

未婷玉淡淡地瞥了一眼。“不錯。前幾日丟了。怎麼會在你那?”

“哦?到底是丟了還是不小心掉在哪裡了?”吳氏慢悠悠地說著話。雖然已近子時。她卻絲毫沒有急躁地樣子。“又或者姑姑想不起來?前幾日......姑姑有見過碧桃吧?在荷池邊上?”

未婷玉眼中滑過一抹詫異,原本提起的心慢慢放下,“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只是二妹回來的那天,有人見到姑姑與碧桃在一起。而後碧桃失蹤,又有人在池邊拾到這串鏈子。”

吳氏小心地觀察着未婷玉的神色,想從中看出可有什麼不妥。她說的當然不是實話,這鏈子原是老太太發現玉如意丟了,吳氏帶人搜府時在楊氏房中搜出地。她依稀記得在未婷玉身上見過,以為楊氏又犯了老毛病,楊氏卻不知這鏈子來歷,只說是在荷池邊撿到的,吳氏只當她為推卸責任而編的理由。當時又有任務在身,便沒深究,只是順手收了來。誰料今天與赫連容說那幾句話,讓她想到那天在荷池邊見過神色慌張的楊氏,本懷疑她與碧桃之死有關,不想叫來她一問,楊氏卻說那天正是撿了這鏈子,又見到吳氏心裡發虛,這才慌張走了。吳氏的注意力這才轉到這條鏈子上。

未府庭院每隔一兩日就會有人打掃。如果這鏈子是一早掉在那裡。怕不已被人撿走了,怎會輪到楊氏去撿。而且正值碧桃失蹤,時間趕得又巧,不由得吳氏不懷疑到未婷玉頭上。來了迎春軒後,未婷玉不在,一個被休的棄婦,平常在家都很少見人說話,這麼晚了又出去做什麼?於是更加深了吳氏的懷疑,故意說有人見到未婷玉與碧桃在一起,以此試探未婷玉的態度。

未婷玉沉默良久,盯着吳氏似在判斷她說的是真是假,半晌道:“你說有人見到,就算我說沒有見過碧桃也沒有用。”

吳氏笑道:“姑姑這話是承認了碧桃地死與你有關?”

“你有備而來,我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係?”未婷玉平靜依舊,“我明白這件事你定要有個結果,我一個無用之人,如果真能幫上你,也無妨做一回殺人兇手,反正只是個丫頭,又不會抓我去坐牢。”

不慌、也不忙,像在說一件和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未婷玉這種淡漠冷靜的態度讓吳氏訝異不已,她這時才正視起這位未家姑奶奶。吳氏進未府已是十年前地事,未婷玉那時已經出嫁,偶爾回府探親,並未有過多接觸,直到兩年前未婷玉被夫家休棄,重回未家後深居簡出,很少與人攀談,吳氏一直以為未婷玉的性子是與未冬雪差不多的,可今日一見,是絕不相同的。

不過吳氏向來不會輕易認輸,雖然未婷玉說得淡然,但也不能證明她的清白,況且......吳氏也不容未婷玉證明什麼清白。

“淑芹真佩服姑姑的冷靜,不過事實就是事實,不是掩飾就能過關的。一個丫頭的死活自然沒人在意,不過......誣陷未家二少奶奶詛咒夫君、殺害通房丫頭,這想必會有人在意吧?”

未婷玉的目光驟然變得凌厲,“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地意思姑姑不是聽得很清楚嗎?如果不是姑姑指使,翠荷怎麼會突然出現作證?明明我才是當家,她卻去向娘揭發,不就是心存挑拔婆媳關係的心思么?”

未婷玉站起身來,面色陰冷,“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種時候大聲是沒有用的,如果我向娘和奶奶說出這件事,再找到幾個證人。姑姑,你能不能在未家繼續待下去,都是兩說了。”

吳氏語氣中的威脅顯而易見,未婷玉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面色漸緩下來,慢慢地坐下。“你有事情要我去辦?”

“咱們互相幫忙罷了,做成這件事,我會將碧桃的死歸於失足落水。”查覺到未婷玉的不屑神色,吳氏話鋒一轉,“姑姑,不會是碧桃發現你拿了什麼不該拿的東西,你才要把她引到荷池邊害死吧?”

未婷玉神色一變,雖然只是很微小地變化,卻足己讓吳氏地笑容完全綻開。“有些話不必說得那麼清楚,你我明白就好。”

未婷玉面無表情地對上吳氏堅定又自信的目光,“說吧。你要我做什麼。屋內秘談私語,屋外夜風微涼,足過了半個時辰,吳氏才面帶笑意地從堂屋出來,叫了碧蘭離開迎春軒。

一出迎春軒的院門,碧蘭立時道:“我仔細盤問了碧琪,原來姑奶奶出府是為了拜祭雲山公子,聽說今天是他的死忌呢。”

“哦?”吳氏腳下微一停頓,“這都兩年了。想不到姑姑倒也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