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好大一場暴雨,直下了約半個時辰方才漸漸停歇。

劉遠洲站立在門口,看著外面。邢友慶羅安二人擠在靠窗的床上胡亂吹著牛。其他幾個舍友也聚在一起說著什么。

羅安起身湊到劉遠洲身邊,透過大開的門戶,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笑道:“這雨估計還會下,可以歇息一天了,我帶了麻將牌,吃罷早飯叫上六子,咱們好好打幾把。”他說的六子是同號舍王小六。

劉遠洲瞥了他一眼,不再理會,用腳想都知道,院裡怎么會放任他們在號舍打牌?

被無視,羅安便覺無趣,扭身又去騷擾六子去了。

突然停歇下來,劉遠洲有些想家了。出來快兩個月了,家裡可一切安好?父母這幾天正忙著鋤地吧,大哥的果樹是否都栽種成活了?還有大嫂懷著小侄子,可別有什么閃失。

這樣胡思亂想一通,直到馬東上來叫眾人去吃早飯,他才把思念的情感深深埋在心底。

老話說,六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這話用在五月也恰當。

起床時還暴雨如注,吃罷早飯後,卻早已雲散雨收,晴空萬里。

只地面上一片片水窪,路邊柳樹不時落下幾滴水珠,提醒著人們,早上下了一場暴雨。

只可惜了羅安的願望,最終沒能實現。

大禮堂,還是尤士亮授課。

“今天傳授你們陰陽樁的呼吸法,樁功的架子和呼吸法,好比人的兩條腿,缺一條,就是殘廢。”

“修習樁功,只有配合獨有的呼吸法,才能練出真功夫,否則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當今江湖流傳的八大樁功,之所以是真功,就是其有專門的配套的呼下法,可以說,沒有配套呼吸法的功夫都是假把式。”

“什么是呼吸法?看名字就知道,是一套有著特定呼氣與吸氣節律的法門,這裡不做深入講解,講了,你們現在也理解不了,我直接教你們怎么做就就明白了。”

尤士亮便把陰陽樁的呼吸法傳授給眾人。

只要能進進入這裡的人,又有哪個事先不明白呼吸法的重要性,可以說呼吸法才是一套真功法的核心。是以臺下眾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不敢絲毫分心。

劉遠洲畢竟已練過無極樁,且功夫精深。聽尤士亮講了一遍,陰陽樁的呼吸法就記得七七八八了,當聽到第三遍的時候已經完全記住了。

比較兩種樁功的呼吸法,完成一套呼吸,就是一節,用的時間其實差不多,但是細節卻差別甚大。

若要找出明顯的區別,那就是陰陽樁長呼氣與吸氣量都是相當的,而無極樁基本都是長吸氣加短呼氣。

樁功的呼吸法也確是不難,不到一個時辰,眾人基本都記住。

於是尤士亮便叫眾人自行練習,下午再教授呼吸法和架子的相合之法。

劉遠洲心裡卻有著疑惑。比較無極樁與陰陽樁,無極樁體悟一種體內的勁,這個勁支撐身體長久保持馬步姿勢。

而陰陽樁雙腿幾近直立,一般人哪怕不用呼吸法也能站幾個時辰。那么,陰陽樁,到底要體悟一種什么勁?

他不得要領,有些期待下午的授課了。

整個上午,眾人都在熟悉新學的呼吸法中。

下午,仍舊在大禮堂,尤士亮笑眯眯走上講臺,說道:“現在要考校你們上午學習的情況。”

眾人挨個被點名,叫當場演示呼吸法,索性都沒出什么差錯,頂多有幾人因緊張而做的有些不順暢。

尤士亮點點頭,滿意道:“嗯,不錯,看來大家都用心了,下面我們講授呼吸法與架子相合之法。”

眾人來到外面,列隊站好,這回卻不是再站成一圈,而是按先前分好的隊伍站做三排。

眾人擺開陰陽樁的架子,運用著呼吸法,感覺很簡單,這樣就成練出什么整勁?絕大部分人都很疑惑。

果然,就聽尤士亮開口道:“站樁不是你擺開架子做著呼吸法,若是這么簡單就能練出整勁,成就武師,那還不是天下武師遍地走了?”

“想必你們中大部分人都清楚,要在站樁中體悟一種勁,我們練的是陰陽樁,自然,體悟的這種勁就是陰陽勁,就是要感受到體內的陰陽兩股勁力,什么時候感受到了,樁功才算入門了。”

“什么是陰陽勁?只可意會不能言傳,但是如何感悟陰陽勁,卻是有法門的,這裡有一套口訣,可以幫助我們體悟到這個陰陽勁的,大家一邊站樁,一邊聽我念,仔細體悟。”

說完,他念出一段口訣,不長,也就八句六十四字,唸了幾遍大家基本都記住了。

“好了,大家先不要練了,架子,呼吸法,口訣都傳給你們了,這就是陰陽樁功的全部練法,下去後自己慢慢去練,這不是一朝一夕能練成的。”尤士亮出言打斷大家的站樁。

“我們都知道,練武是講究天賦的,這個天賦體現在哪裡?直接看結果,你練出整勁,自然有天賦。”

“但是,還有一種方法,或者叫一種狀態,入靜,你只要能做到,就能百分百練出整勁,而且能在很短的時間裡完成積累,練出整勁,成就武師。”

眾人聽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站樁,去嘗試這個入靜,看自己到底有沒有天賦。

劉遠洲自是早知道這些,而且於無極樁已入靜了,只是對於陰陽樁入靜,他心裡還有著一絲忐忑。

高飛卻是目光異彩連連,這些常識他自是自是早已指導,甚至陰陽樁功法他早就偷偷練了,只是遲遲無法入靜。而他今年之所以入院,是為著一個極為重要的目的,只要能達到這個目的,他就入靜有望了。

瞥了一眼周圍興奮異常的眾人,他嘴角不覺露出一絲譏諷,一群什么都不懂的土鱉,他心裡優越感悠然而生。

邢友慶是實幹派,他就地擺開架子開始體悟入靜去了。

羅安是三十人中最最自在的,他明白自己幾斤幾兩,他就是個來鍍金的地主家少爺,也不奢望練出個什么,這一點他心裡明鏡似的。

“肅靜,都站好了,下面我把入靜的一些心得體會,前人的總結,給各位講講。”

眾人趕緊收起小動作,凝神肅立。

同一時間,劉李莊,劉闖家的院子裡,劉闖赤裸著上身,蹲在地上擦洗的身上的泥漬。

上午一場暴雨,引發了一場小山洪,他家一塊玉米田被水泡了,田裡已有一人來高的玉米苗倒了一大片。

劉闖和他爸父子兩人便把倒伏的玉米苗扶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成活,但也聊勝於無,現在補種也晚了。眼看天色近晌午,劉父便叫兒子先回去,他還要給田排水。

突然院子裡走進來兩個二十來歲的陌生男子,其中一人問道:“這裡是虎娃家吧,你是虎娃?”

劉闖站起身來,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抵著疑惑道:“我就是,你們找我什么事?”他不記得自己見過二人。

相互對視一眼,兩個男子走上前左右架著劉闖的胳膊,“沒什么事,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幹什么,放開我。”劉闖驚怒,掙扎著。

“小子,識相點跟我們走,別逼我們動手。”先前說話的男子從腰間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劉闖一個激靈,不敢在反抗,被連拖帶架著走出了院子。

大路上早停著一輛騾車,劉闖被帶進車棚,兩把尖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對面,一個四十來歲的漢子,緊盯著劉闖的眼睛,沉聲道:“虎娃,王胖子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劉闖腦袋嗡的一聲,身體如篩糠般抖動起來,王胖子的事終究敗露了。

問話的漢子如釋重負,朝外面喊道:“回王家大宅,快點。”

劉闖面如土色,心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