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約一炷香功夫後,牛寶元回來了,對眾人說道:“是兵房鍾隊副跟鐵拳武館的任保康在隔壁包廂打架。”

蘭老看了一眼劉家禮,若無其事地笑道:“不理他們,咱么繼續喝,來老劉,走一個。”

眾人繼續喝酒,只是在劉遠洲的感覺中,好像不如先前那么熱烈了。

劉遠洲問牛寶元:“鍾隊副和任保康是什么人?”

牛寶元小聲道:“鍾隊副是咱院兵房甲隊的副隊長,是武師,任保康延州城鐵拳武館任館主的兒子,也是入了明勁境的武師。”

劉遠洲心裡恍然,隔壁又武師在打架,難怪在座眾人不自然起來。

這時,酒樓東家馮老三匆匆推門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劉家禮和蘭老跟前,開口道:“蘭爺,劉爺,請您二位一定要幫在下這個忙,去隔壁勸勸那兩人吧,再打下去,我的酒樓都要被拆了。”

劉家禮和蘭老卻是都低頭不語,都希望對方出這個頭。因為他們心裡明鏡似的,去勸架未必有用,甚至可能惹來一身騷。

雖按職事來講講,管事對應兵房隊正,比隊副自是高一級別,但那些練武的向來桀驁,對他們這些文系的管事執事從來不搭理。

馮老三見劉管二人裝傻,幾乎是懇求著說道:“求您二位了,說個話啊。”

劉家禮道:“蘭爺您一向德高望重,要不您出去說說,想必他們會給幾分面子,我就不去獻醜了。”

蘭老連連擺手:“還是劉老弟你去合適,我,我肚子不舒服,要去上茅房。”說著站起來。

劉家禮趕緊起身按住他坐下。

這時外面又是一陣乒乒乓乓之聲,伴隨著喝罵喊叫聲。

馮老三聽了,心疼的直顫抖,咬牙道:“您二位就別推辭了,算我馮家欠你們一個人情,還請二位一起去說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蘭二人自不好再推託,倒不是怕他馮老三,而是這馮老三在府衙有著深厚的背景。

“好吧,那我們就去勸勸,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成不成我們可不敢打包票。”蘭老苦笑道。

馮老三自是連連點頭。

既已決定,劉、蘭二人便不再遲疑,叫馮老三前頭引路,領了眾人浩浩蕩蕩出了包廂。

打鬥是在甲字三號包廂,和一號包廂僅隔一個房間。

眾人來到三號包廂門口,見廂門大開著,透過門洞向裡看去,隱約見兩方人馬對峙著。

馮老三當先走了進去,劉家禮蘭管事緊隨其後,劉遠洲趕緊搶過管執事等三人,上前去貼在劉家禮身後。

他是擔心一會萬一動起手來,也好替他堂叔擋一下,畢竟拳腳無眼,雖說打不過武師,但是擋一下還是可以的。

劉家禮暗暗點頭,心想到底是自家侄兒,關心自己的安危,心下甚為欣慰。

眾人走進包廂,馮老三隔得遠遠站定,哀求道:“諸位且慢動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劉遠洲打量著打架的兩邊人馬,一面有四五人,俱穿著短打武士服,另一面只有兩人。中間隔著飯桌,桌子此時已經傾倒,碗筷杯碟連著飯菜撒了一地。

那群穿武士服的人中,有一人坐在椅子上,三十來歲,面容粗獷,應該就是這些人的頭,鍾隊副了,只見他不耐煩道:“我說馮老三,這裡沒你什么事,再說老子連你一起打。”

“蘭老,劉管事,你們來的正好,快來給評評理。”另一邊的兩人裡,站在前面的年輕男子憤憤叫起來,臉上卻露出些許喜色,此人應該是任保康。

鍾隊副喝道:“任保康,別那么多廢話,要不交人,要不給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說完,他轉頭看向劉、蘭二人,面無表情道:“蘭管事,劉管事,這裡沒你們什么事,你們該幹什么就幹什么去,否則待會兒動起手來,碰著你二位可不好。”

蘭管事眯起眼睛,笑呵呵道:“鍾隊副不要動氣,這裡本來確實沒我們什么事,但是一來呢,馮老闆求到我這裡,二來嘛,我與任館主也有著一絲交情,咱們是否可以坐下來慢慢說,莫要動手,否則真打壞了這聚賢樓,大家都不好看。”

鍾隊副懶洋洋道:“好啊,我剛才也說了的,只要賠錢或者交人二選其一,我帶了兄弟么立馬就走人,這打壞的桌子板凳也照價賠償。”

任保康怒聲道:“姓鐘的,你他媽放屁,什么叫賠錢,你那破玩意兒值幾個錢?”

他又看蘭老這邊一看,憤憤道:“你們給我評評理,我和這位朋友在吃飯,”他指指身後的男子,那男子一直低著頭,看不清相貌,“然後這姓鐘的便帶著人闖進來,二話不說就掀了我們的桌子,還要帶走我朋友。”

“幸好我還會點功夫,叫他沒能得手,我就問他要幹什么?他說我朋友先前打壞他一個罐子,要賠錢,我就問賠多少,你猜他說多少,他居然說賠二百兩銀子。”

說完他指著地上一個灰不溜秋的罐子,現在摔成了兩半,“你們說,這個破罐子值兩百兩嗎?”

劉遠洲看去,那罐子就是個普通的裝飯的罐子,頂多幾文錢,再看向種隊副,見他一臉老神在在,剔著指甲,也不反駁。

他身後幾人卻七嘴八舌叫起來,什么管子是家傳古董,什么任保康有眼無珠,什么賠錢之類。

這哪裡是什么值錢的古董,明顯是鍾隊副這夥人訛詐嘛,眾人心知肚明。

“鍾隊副,這二百兩的確是太高了,你看能否少要一些?”劉家禮說道,他存著和稀泥心思,反正只要打不起來,談一個兩方都能接受的數目,他們就算功德圓滿了。

“既然劉管事發話了,總要給您些面子,就給一百八十兩吧。”衝隊副道。

二百兩不是個小數目,差不多能在城裡偏僻處買套帶院子的房子了,是城裡一個五口之小康之家兩年的花銷。

“放屁,你那個破罐子老子一兩銀子都不想給。”任保康怒道。

“哈哈,劉管事,你看,不是我不給你面子,而是他不給你面子。”鍾隊副大笑起來。

劉家禮頓時面色尷尬,便不說話了,看來兩邊都是不想商量了。

“什么東西竟值兩百兩銀子,老夫也想見識一下。”包廂門外突然有人插嘴說道。

眾人看去,見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老者,面色黝黑,一雙眼睛異常銳利。

“爸,你來了。”任保康驚喜道。

鍾隊副立馬站了起來,面色也不復剛才輕鬆。

堵在門口的蘭管事等人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那老者負手在背後,走信步走了進來,對蘭管事及劉家禮點一點頭算是見了禮,蘭劉二人連忙拱手回禮。

老者步履從容,氣度非凡,正是鐵拳武館館主任泰和。

任泰和走近兒子,輕描淡寫道:“你們先回去吧。”

任保康立刻拉著身後那人走出了出去,鍾隊副臉色青著,並未出手阻攔,任由其離去。

包廂裡一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呵呵,既然沒有寶貝,那老夫也告辭了。”任泰和拱拱手,轉身欲走。

“聽說任館主的鐵拳已臻大成,在下想領教一回。”鍾隊副突然說道,話聲才落,他一掌打向任泰和後心。

任泰和似早有準備,也不回身,側身右拳揮出。

只聽“砰”一聲響,兩隻掌一觸即分,鍾隊副蹬蹬退幾步,右臂不住抖動著,臉色一片潮紅。他身後幾人立刻上前圍著他。

任館主這裡,卻只晃了晃身子,腳步都不曾挪動。兩相對比,孰高孰低一目瞭然。

任館主一甩袖子,看了眼鍾隊副,冷哼一聲,負手走出包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