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騾車一路奔波不停,近酉牌十分,延州城終於遙遙在望了。

因天陰著,天色已有些昏暗,遠處的城池有些朦朧,只能看出大致的輪廓線。

此時劉遠洲坐在車轅上,不住打量著延州城近郊的景緻。遠山高聳雄峙,大路兩邊村莊連片,炊煙裊裊,雞犬相聞。

這一切是如此的陌生,有事如此的熟悉。

視線盡頭,那座座朦朧的城池提醒著他,這裡是延州府城了。

三爺不知什么時候也鑽出車棚,蹲在劉遠洲背後,指點著一路上有名有姓的景物。

二十里鋪,十里鋪,寶塔山,清涼山,施河,騾車一路穿過,身後遺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

騾車過了施河大橋,上一段長坡就是東城外的草市了。看著比臥虎坪大幾倍的市場,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琳琅滿目的各色商品,劉遠洲才終於感受到城市的氣息。

劉遠洲和三爺下了馬車,步行穿過草市,牛哥趕著騾車跟在後面。天色已晚,三人也未在草市多駐足,很快到了東城門口。

此時入城的人並不多,三人排在入城人群隊伍後面,不一會兒就輪到他們。

劉遠洲見三爺掏出身份銘牌遞官差查驗,也慌忙從懷裡掏出銘牌小心遞了過去。官差接過銘牌查看比對一番,又抬頭看了一眼三爺幾人一眼,便揮揮手放行了。

進了城門,過穿過東大街,進入北大街,又轉入無名小巷,最終騾車在一個院落門前停了下來。

“二娃,到了,這就是你家禮叔家了。”三爺說著,下了騾車山前去敲門。

劉遠洲也跳下車,朝著四周打量一番,但見巷子狹深,高牆聳立,朱門排列,間或有翠綠茂盛的枝葉從高牆內探出。

片刻後,大門打開,門裡出來三四人,走在前面的男子,四十大幾,面相和三爺七分相似,劉遠洲知道這必定是他堂叔劉家禮了。他趕緊迎了上去,跟在三爺身後。

“爸,舟車勞頓,快進來歇息。”劉家禮笑著上前攙著三爺的胳膊,又轉頭看向劉遠洲片刻,點頭笑道:“這就是二娃了吧,嗯,好。”

劉遠洲心裡無端生出一絲緊張,他暗自吸口氣,躬身行了大禮,起身答道:“大叔好,我是二娃。”

“快進家來。”劉家禮拍拍劉遠洲的肩膀,扶著三爺進門前了。

“遠執哥。”劉遠洲對一旁的劉遠執揮揮手。

“哈哈,二娃,早盼著你來了。”劉遠執大笑著走近了,把這劉遠洲的手臂走到騾車邊,幫著卸下車上的東西。

很快車上的東西卸到地上,車伕牛哥和劉遠洲招呼一聲,就趕著車走了。天色已晚,他要趕到城外騾馬店休息一晚,至於僱車的錢三爺在出發前都已經付了。

“趙叔、李嬸,過來幫忙把東西搬進家裡。”劉遠執對著站在一旁一對中年男女喊道。

趙叔和李嬸是劉家禮家裡僱的傭人。

劉遠洲挑起擔子,裡面放的是些米豆子土豆這些重的東西,趙叔和李嬸分拿了兩個包裹,裡面是些劉遠洲和三爺的隨身行李,也不重,劉遠執提了個小籮筐,裡面裝的是些新鮮的瓜果。

趙叔見劉遠洲挑的東西沉,便來搶擔子挑,劉遠洲哪能答應,趙叔只好作罷。

“遠執哥,遠揚哥呢?”進了大門,劉遠洲隨口問道。

“他在衙門,沒這么早下班回來。”劉遠執隨口答道。劉家禮大兒子劉遠揚在府衙當差,劉遠洲是知道的,但具體做什么他卻不得而知了。

“二叔呢?”劉遠洲又問。

“忙他的事情唄,呵呵,二娃,你信不信,待會老爺子定會大發雷霆。”劉遠執對著劉遠洲眨眨眼,一臉笑意。

正要問原因,只聽啪一聲大響,堂屋傳來杯子摔碎的聲音,劉遠洲嚇一跳,接著三爺咆哮的聲音傳來:“這個逆子,要氣死我嗎?”然後便是劉家禮不住的勸解聲。

劉遠洲愕然,看著劉遠執,劉遠執神秘一笑,也不解釋,只催促道:“走了,趕緊把西放下。”

這是一座兩進的院落,前院不大,但很精緻,廊簷環繞,綠植、石桌石凳點綴,正面是堂屋,左右各有幾間廂房,一雕花照壁擋住大門。後院是劉家禮一家臥房。

劉遠洲跟著趙叔二人穿過前院左邊過道,後面是一個廚房和雜房圍著的小天井。把東西放進廚房裡,劉遠洲接過他和三爺的包裹道聲謝,便被劉遠執領著返回院子,進了右手邊一間廂房。

“你和爺爺就睡這屋吧。”劉遠執指著房間說道。

“麻煩哥了。”劉遠洲道聲謝,打量屋內一眼,屋子不大,牆角分開放著兩張床,中間一個衣櫃,窗下還擺著桌椅,屋內頗為整潔,顯然是經常打掃的。

劉遠洲把包裹放在床上,還沒歇口氣,又被劉遠執拉出屋子,“走吧,快去吃飯了。”

晚飯是在堂屋吃的。劉遠洲和劉遠執走進來時,飯菜已端上了桌,大家已圍著桌子坐好了。

劉遠洲睢去,見主位坐的自然是三爺了,三爺左手邊是劉家禮,右手邊空著。劉家禮邊上是他的夫人高氏,高氏過來是個二十幾歲婦人,想必是堂哥劉遠揚的夫人了羅氏了,她邊上坐一五六歲男童,應是其子了。

眾人見劉遠洲二人進來,招呼著落座。劉遠洲跟眾人問好,落座。

高氏看著劉遠洲,目光慈祥,感嘆道,“我是有十來年沒回莊裡了吧,記得上次回去二娃才有書文這么大小,一轉眼二娃都出來做事了,時光荏苒啊。”說著不勝唏噓。

三爺和劉家禮俱點頭稱是,也是一臉感慨。

“二娃叔,你像我這么大的時侯也要讀書嗎?”男童睜著大眼睛看著劉遠洲,奶聲問道,他自是高氏口中的書文了。

“呃,我大概也是要讀書的吧。”劉遠洲被問的老臉一紅,其實他在五六歲時哪是會在讀書,整日和莊裡一群小孩上山捉鳥下河摸魚,玩瘋了。

“唉,讀書真累啊。”書文皺眉似大人般嘆口氣。

眾人都被他逗樂了,大笑起來。

“什么事這么高興?”門外有人說道,快速的腳步聲響起,一人走了進來。

劉遠執轉頭瞧去,見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男子,衙門差役打扮,相貌英挺,與家禮叔頗為神似,正是堂哥劉遠揚。

“爸爸回來了。”喊一聲,跳下椅子朝著男子跑去。

劉遠洲趕緊站起道:“遠揚哥”。

劉遠揚抱起書文,看著劉遠洲笑道:“你就是二娃吧,別見外,快坐下。”他性格敦厚,不善言辭,跟劉遠洲打了招呼,又跟三爺問了好就抱著書文坐下了。

“人到齊了,開飯吧。”劉家禮宣佈開飯,大家這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飯菜極為豐盛,雞鴨魚蝦,牛肉羊肉以及劉遠洲不知名的菜餚滿滿一大桌。劉遠洲食指大動,但他畢竟第一次在堂叔家吃飯,擔心有失禮的地方,是以對著滿桌菜餚只是淺嘗而止,不敢放開肚子敞開了吃。

劉家雖不是什么大戶人家,書香門第,但也講求食不言寢不語,飯桌上眾人很少說話,是以一家人很快就吃完飯。

吃罷飯,劉家禮囑咐三爺和劉遠洲早些歇息,他有著應酬,便出門去了。

劉遠洲跟著三爺回到住處,三爺便道:“二娃啊,來到這裡就和自己家一樣,不要客氣。”剛才飯間他見劉遠洲吃很少,便猜他心裡還有著拘謹,是以有此一說。

劉遠洲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劉遠洲又去打來熱水,服侍三爺洗漱了。等他自己也洗漱完畢,出去倒水回來,就見三爺已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嚕。

劉遠洲給三爺蓋好被子,也上床躺下了,不一會就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