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武館,練功場。
朝陽初升,日光透過院牆邊一排光禿禿的白楊樹斜射下來,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成大超揹著陽光,負手立於場邊,看著在練功場中忙弟子們忙碌的身影,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
“師父,您是擔心今日比鬥會出什么意外嗎?”
聽到自家師父一個早上不知第幾次嘆息聲,立在一旁的白萌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啊,這兩日過得太平靜了些,不太正常。”
成大超嘆道。
他白山武館雖說在這次比鬥中維持中立,但若兩派發生衝突,作為長白派外圍勢力之一,又豈能置身事外,作壁上觀?更有甚者,會作為炮灰去與太玄宗打頭陣。
他拎得清自己幾斤幾兩,對上太玄宗這等龐然大物,無異以卵碰石頭。是以,他真心希望比武趕緊無風無浪結束。
但,情勢似乎正在向他希望相反的方向發展,而他又無能為力。
“應該不會打起來吧,太玄宗的劉遠洲其實並未受什么重傷,而長白派中除了方師兄腳斷外,其餘黃師兄等人也只是皮外傷。兩邊都是名門大派,這點氣度還是有的吧。”
白萌安慰道。
嘿嘿,名門大派,氣度,什么狗屁東西。成大超內心一哂。
“希望如此吧。”
他輕聲說道。
很快地面打掃乾淨,比鬥場邊界重新描撒上白石灰,隔離繩綁好,桌椅擺好。
成大超揮揮手叫弟子們都散去,只留大白萌、巴魯等幾名親近弟子。
“阿萌,你帶兩人到大門口候著,巴魯,你去吩咐一聲,今日武館休假一日,無干人等都回家去吧。”
白萌和巴魯領命而去。
約摸辰時正,太玄宗和長白派人馬先後到來。
白萌於人群中看到了劉遠洲的身影,一副生龍活虎模樣,哪像受重份的樣子。
看來師父多慮了,他心下暗道。
但也不認為劉遠洲會上場比武。其實不只他,包括成大超等人都認為,即使劉遠洲傷的並不重,但也不可能生龍活虎上場比鬥。畢竟,暗勁武師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把劉遠洲的幸運歸結於方子明的手下留情。
很快兩方人馬便在各自場地中站好,成大超報出長白派參戰人員名字。俱是此行精英弟子,他們也不再藏著掖著,派中最強陣容,要非常漂亮地拿下最後一日比鬥。
“等等,今日我方六人全部上場。”
正當成大超要宣佈抽籤時,一直沉著臉的孫香主突然開口說道。
他的話語一出,現場為之一靜。
不只白山武館和長白派眾人,連太玄宗諸弟子都是大吃一驚,下意識把目把目光投向劉遠洲。
劉遠洲此時正立於場邊,面對眾多各色目光面不改色,神情自若。
盧長老偷瞄一眼方子眀,見他亦一臉愕然,暗罵道:“方子明,你搞什么鬼?”
眼見成大超向他看來,輕咳一聲,輕酌片刻,又點了一名弟子湊足六人。
方子明此刻心中最是吃驚。那晚他可真是沒放水,那一掌他使出八成勁力,即使明勁武師挨一下不死也得重傷,何況一個連整勁都未悟出的小輩?
決對不可能毫髮無傷,方子明對自己的雙手很自信。
派一個重傷之人上場,太玄宗安得什么心?他實在猜不出。
就在他苦思之際,成大超宣佈第一場比鬥正式開始。
“第一局,長白派發起挑戰!”
成大超話音剛落,便有兩道身影從長白派陣中躍出。
“在下玄真,請太玄宗劉遠洲出戰!”
一名身材頎長,面容陰冷的青年高聲叫道。
他立在場中,下巴微揚,看向天空,挑釁味十足。
劉遠洲輕笑一聲,足下一點,身體輕盈躍起,正好落在玄直對面,相距五六步。
“請!”
劉遠洲抬起右臂,手掌向上,比一個對方先請的手勢。
“啍!”
玄真冷哼一聲,伸手拔出背後木劍,也不說什么客氣話,舉劍直刺劉遠洲面門。
他與那晚被劉遠洲打斷腿的方玉關係極是親厚。是以對劉遠洲恨極,原本他對方子明打傷劉遠洲還頗為遺憾,自己不能親手為好友報仇。
哪想今日劉遠洲竟出戰比鬥,合該他為好友報仇雪恨。是以,一抽中黑籌,他便迫不及待跳入場中,首先點名劉遠洲,生怕被同伴搶走。
在他看來,此時的劉遠洲猶如一隻紙老虎,一戳就破。
面對迎面刺來的一劍,劉遠洲選擇閃身後退。
玄真第一劍刺空,他向前跨步,木劍於半空挽個劍花,再次刺向劉遠洲面門。
劉遠洲再次閃身後退,玄真追擊又刺。如此,劉遠洲連退七八步,躲過玄真六擊刺劍。
而此時,二人剛好兜完一個圈子,回到最初站位。
“一味逃跑,算什么好漢!有種別跑!”
玄真怒道。
他這幾下刺劍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暗藏玄機,留有許多後手殺著,是他的絕招之一。
既是絕招,使起來自是頗耗力氣。連續使出這六劍,對他體力消耗著實不小。
“好,不跑便不跑,還怕你不成。”
劉遠洲微微一笑,對玄真勾勾手指。
玄真大怒,又是一劍刺向劉遠洲面門,速度較先前還快了三分。他含怒出手,勁力提至十二成,力要一劍見功。
劉遠洲果真如他所言,不再退避,反而縮身進前,直撞向玄真懷裡,雙掌平推,拍向他小腹。
玄真閃身向左橫跨一步,劍勢由前刺變下斬。
劉遠洲左手向後探出,一把抓住玄真手持劍手腕,擰腰轉身,右肘橫擊。
只聽“喀喇”一聲響,手肘正中玄真胸口。玄真胸骨斷裂,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劉遠洲得勢不饒人,一個旋身繞到玄真背後,拿著他手脆的左手並未鬆開。又聽得“咔嚓”一聲響,玄真右臂反剪在背,臂骨折斷。
玄真慘叫一聲,手中木劍掉落在地。
劉遠洲提起右掌,猛地朝玄真後腦拍下。若這一掌拍實,玄真腦袋非開花不可。
“住手!”
一聲怒喝中,一道身影猛撲向劉遠洲洲,正是長白派盧長老。
“哼!”
這邊太玄宗孫執香主冷哼一聲,從座椅上飛身而起。
只聽“彭”的一聲悶響。
孫香主與盧長老於半空中擊一掌,各自倒飛回去。孫香主剛好落回座椅,安然坐下。盧長老落地後蹬蹬後退兩步方才立定身子。
這一記交手高下立判,顯然孫香主略勝一籌。
盧長老怒目而視,目光似擇人而噬。
“啊~”
突然,玄真慘叫著飛入長派隊伍。眾人七手八腳扶起他,但見雖囗吐鮮血,但嚎叫不止,顯然並無性命之憂。
劉遠洲朝四方拱拱手,緩緩走回隊伍。
“太玄宗劉遠洲勝。”
成大超高聲宣佈。
劉遠洲與玄真最後交手兔起鶻落,及至劉遠洲提掌欲擊玄真腦袋,繼而兩派領隊交手,這一切都發生在剎那間。
成大超亦被驚到,以致忘了及時宣佈比鬥估果。他以為玄真性命不保,哪想劉遠洲最後那一掌並未拍下,而是一腳把玄真踢下場去。
“好!”
太玄宗眾人轟然叫好。
而另一場比鬥,長白派弟子選中的是劉必武。也許是受另一邊戰鬥影響,長白派弟子心不在焉,在劉必武攻勢下一腳踏出圈外,意外輸了比鬥。
至此,太玄宗兩場全勝,眾人深受鼓舞,士氣大振。反觀長白派一方,八九名弟子神色不豫,士氣低迷。
“下面,請太玄宗發起挑戰。”
成大超喊聲響起。
常威和江春貴跳入場中。很快第二局打完,也許受上一局影響,常威和江春貴都輕鬆取勝。
這樣,最後一日比鬥第一局,太玄宗已獲四勝零負,即使最後餘下兩人都敗了,這一局也穩贏。
太玄宗一方人人臉露喜色。比鬥這么久了,他們還從未取得如此好成債。
很快比鬥又開始。方奇峰被一使劍青年逼出圈外而輸了,高飛則在形勢大好情況下,一時不察,被對手抱住同時摔到圈外,成大超給了平局。
伴隨著劉遠洲迴歸,太玄宗輕鬆取得上午第一局的勝利。
中間休息空隙,孫香主對眾人上一場表現給予了充分肯定,並要求戒驕戒躁,穩紮穩打,務必拿下第二局。
鍾德三卻憂慮道:“後面的比鬥你們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遠洲傷了他們的人,我擔心長白派狗急跳牆,伺機報復。”
孫執事與許紅亦點點頭,交待眾人務必當心。
常威等眾弟子面面相覷,不覺內心都緊張起來,歡快的氣氛瞬間消散。
看著眾夥伴,劉遠洲此刻心情異常沉重。他有重創長白派的任務,可想而知,後面幾場比鬥他都要會下狠手,那么引來對方對己方隊友的報復是再所難免的。
對於許紅交待的任務,他此刻竟有些躊躇起來。
返回賽揚路上,許紅拍拍劉遠洲的肩膀,說道:“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即使你不傷他們,他們就不傷我們的人了嗎?”
劉遠洲一想也確實如此,他有些鑽牛角尖了。想通此節,他用力點點頭,說道:“主事放心,任務一定完成。”
許紅這才滿意地走開。
上午第二局比鬥開始。太玄宗運氣不錯,抽籤結果為四枚黑籌兩枚白籌。
劉遠洲抽中的是黑籌,他打算最後出場,若沒人選他的話。
常威和江春貴率先出戰。甫一交手,劉遠洲便發覺長白派一方打法明顯兇厲起來。
常威是太玄宗眾弟子中除劉遠洲外最厲害的了,他戰鬥經驗豐富,一門拳法小成。與他對陣的長白派弟子亦使拳。
常威採取穩紮穩打策略,招式中規中矩,七分在守三分去攻。
而他的對手則一開始便採取以傷換傷的打法。常威直拳打向他胸口,他不閃不避,使勾拳打常威太陽穴。
常威撤拳格擋,卻被他欺近身攔腰抱起,也不顧常威拳猛擊他後背,把常威狠狠摔在地上,然後身子一旋騎在常威背上,雙臂鎖死死住他脖頸。
常威頭被拿,翻身不得,腳後跟猛跟他後背。他吐口血,反而愈加手臂愈加用力。
眼見常威雙眼翻白,面色由紅轉黑,劉遠洲等人心都揪起來。
“長白派多鐸勝!”
成大超的話及時響起,多鐸這才鬆開手臂站了起來,卻猛地吐口血。顯然,他也受傷不輕。
劉遠洲和劉必武趕緊跳入場中把常威扶起揹回隊伍,所幸只是脖頸處有些皮外傷,其它倒沒什么。
另一場江春貴勝了,卻也是慘勝。他背上和胸前被對手刺中幾劍,額頭亦被木劍劃出一道傷痕。
他的對手更慘,手腕骨折,失去上場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