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劉遠洲和鐮刀男鬥了二十餘合,不分勝負。

劉遠洲樁功二十節,身體素質強悍,又有十八散手及梅花拳二門功夫小成,可以說在武師之下絕對算得上一流水準。

但他的短板也很明顯,那就是缺少生死戰鬥經驗。

而鐮刀男樁功雖不及劉遠洲,但他仗有護胸寶甲護身可全力進攻,又有上品功夫鷹爪功小成,再加上實戰經驗豐富,故與劉遠洲打的旗鼓相當。

張長江本來已做好魚死網破的準備,作為老牌武師,他也是有底牌的。

但見劉遠洲與鐮刀男鬥得旗鼓相當,甚至略戰上風,他心下不由大定。

他是知曉劉遠洲樁功功夫深淺的,但劉遠洲的實戰應變能力還是驚豔到了他。

“這小子十八散手也小成了,不愧是尤管士看中的人才。”他心下了然。

馬東就有些被驚嚇到了。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劉遠洲嗎?”一時他竟忘了身處險境。

而馬九千此刻卻面色陰沉,心裡不由焦躁起來。

他本來以為以他侄兒馬小武的功夫,打殺一個殘廢武師是鐵定不成問題。

哪想又跳出一個同夥,年紀不大,功夫卻高強,居然與馬小武打得有聲有色,甚至隨著時間推移,漸漸略佔上風。

要知道,馬小武可是他們教中重點培養的種子弟子,若不出意外,日後必成武師。

“太玄宗已經如此強大了嗎?隨便一個分院雜役都有這般功夫了?”

馬九千不禁心神動搖起來。

又鬥十幾招,隨著戰鬥經驗的積累,劉遠洲打得愈加輕鬆自如,沒有了初戰時的拘謹,招式更信手拈來,威力十成發揮。

反觀馬小武,招式之間已現亂象,他的心開始亂了。

“你們幹什么,快放開我!”

大門口突然傳來馮保保的喊叫聲。

原來他和車伕駕著騾車來到大門外,卻未瞧見馬東等人身影。

馮保保便跑到門口去查探,卻被郭長順的人發覺,把他抓了起來。

以他那三腳貓功夫,被三四個莊稼壯漢扭胳膊抱腿,哪裡反抗得過,心下又害怕,不禁大叫起來。

劉遠洲心裡一驚,下意識朝大門看去,卻是分了心,被馬小武鷹爪差點抓到臉面。

好在他及時反應過來,險之又險地閃開。

劉遠洲心下一陣後怕,看著鷹爪又向他胸口掃來。

他一咬牙,右手拳變掌,由守轉攻,運起十成勁力猛拍馬小武脖頸。

“噗!”

“刺啦~嘶!”

劉遠洲中了鷹爪,胸前衣服碎裂,胸口現出四道爪痕,鮮血迸流。

他的掌亦拍中馬小武脖頸,只見他眼一翻,慢慢撲倒在地。

“小武!”

“遠洲!”

“劉師弟,你怎樣了。”

三道聲音先後響起。

馬九千見馬小武倒地,生死未知,不禁急火攻心,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鮮血,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坐倒在地上,整個人都委頓下來,。

大門口郭長順等人見此情形,不知誰喊一聲:“跑啊…”,便都丟下火把,轉頭逃出大門去了。

馮保保一時也沒人管了,他呆在原地,手足無措。

“馬哥,快扶執事上車!”劉遠洲忍著劇痛喊道。

馬東見劉遠洲胸前一片血紅,再看張長江,見他滿頭大汗。

他一咬牙,攔腰抱起張長江就往外跑。

“保保,保快扶劉師弟上車!”

他大喊著,人已幾步跨過步院子,奔向大門。

劉遠洲見馬東已奔到大門臺階之上,頓時放下心來。只覺眼前一陣發黑,他伸手摸了一把胸口,滿手都是粘乎乎的血。

他也顧不得仔細查看,腳下踉蹌地朝地大門走去。

一隻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是馮保保終於清醒過來,趕來扶他。

院子裡恢復了寧靜,上地上火把噼啪作響。

馬九千緩過一口氣來。

“小武,小武,你怎樣了?”

馬小武毫無動靜。

他強忍著劇痛,一手捂胸,另一隻胳膊伏地,慢慢掙扎著爬到馬小武身旁。

翻轉他身子把他抱在懷裡,見馬小武鼻孔和嘴角都流出大灘鮮血。

抬起右手,顫抖著伸指探他鼻息,已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大哥,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小武。”馬九千嘴裡喃喃自語,心裡萬分悲痛。

過了半晌,他才長嘆口氣,收拾起悲傷。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但現在,又加上一條,報仇。

馮保保扶著劉遠洲登上騾車,馬東趕緊拿來金創藥和紗布給他作了簡單的止血包紮。

“立即趕回院裡去!”

張長江命令車伕。

他的情況很不樂觀,自腰以下都完全失去知覺,這對一個主修腿功的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他卻更加擔心劉遠洲的安危。

“希望不要留下什么暗傷,否則,唉,大意了啊。”

他此刻內心無比自責。

又回想起今晚種種情形,頓覺這白頭教不簡單,似有所圖謀。他決定回去後向院裡鄭重報告。

一夜奔波,當雞叫二遍,天剛矇矇亮時,延州院山門廣場前的那座大牌坊終於在望。

騾車駛入廣場。

“馬東下車,立即去稟告尤管事!咱們直接去醫館。”張長江輕喝,聲音卻略顯無力。

馬東立即跳下車,不顧一路舟車勞頓,朝山上奔去。

延州院有自己的醫館,醫治內傷外傷強過外面醫館許多倍。

畢竟作為武林門派,與人戰鬥受傷是家常便飯。

騾車駛入醫館大院,卻見三開門的醫館大門緊閉。

“馮保保,下去叫門。”張長江吩咐道。

馮保保跳下車,兩三步搶到門前,前用力拍打大門。

“快開門,快開門!”他嘴裡一面大聲呼喊著。

“來了,來了,什么情況?”

房內有人答道,一窸窸窣窣聲音過後,大門被打開,出現一道身影。

馮保保一把抓住那人手腕便往外拉,嘴裡快速說道:“我們張執事和另外一個師弟受了重傷,快來看!”

那人被拉到車廂前,掀開布簾,卻見裡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他一拍腦門,掙脫手道:“被你搞糊塗了,放開,我進屋取馬燈出來。”

當他取來馬燈朝車內看時,被眼前景象驚到了。

一個少年後生,胸前血乎乎一片,一箇中年人面如金紙半躺著。

“你看著他們,不要胡亂移動,我去叫執事來看。”他一面囑咐馮保保,一面快步朝外飛奔而去。

他也只是一個執役學徒,夜間值守辦公房,哪裡處理過這種傷情,只有去找正牌醫師。

沒過多久,便見四五個人跑了過來。為首一個是長著長鬍須的老漢。

他拿燈朝車廂裡一照,驚道:“張執事,哪裡受這么重的傷?”

張長江苦笑道:“李醫師,我不打緊,快快給旁邊這個小兄弟治傷。”

李醫師爬進車廂,給劉遠洲號了腕脈,扯開繃帶查看了胸口傷勢,朝外說道:“二牛三牛,抬這個後生去裡面包紮,記得清理乾淨創口。”

於是一人進來把劉遠洲半抱半拖移到車外,和另一人抬著他進房間裡去了。

“咦?你的傷倒是怪異。”李醫師對張長江號了脈象,驚訝道。

“那後生沒什么大礙吧?”張長江關切道。

“皮外傷而已,倒是你……”李醫師搖搖頭,眉頭緊鎖。

李醫師的醫術高超,他說劉遠洲沒大礙定是無事,張長江這才放下心來。

慘笑一聲,他說道:“中了一種不知名的功夫,現在下半身全無知覺。”接著大致講了事情始末。

聽了張長江講述,李醫師再次檢查了張長江的雙腿,卻見膝蓋以下雙腿烏黑,似燒焦的木材。

“奇怪,奇怪…”李醫師喃喃自語。

既不見創口,也未見骨折水腫,他卻從未見過如此症狀。

是中毒了嗎?也不像,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先抬進醫館再作詳細檢查了,或邀城裡名醫同會診。

吩咐人把張長江抬下車,正要往房裡送,這時尤士亮和馬東趕來了。

查看了張長江的雙腿,又聽了李醫師的診斷,尤士亮沉吟片刻,緩緩道:“還可能是中了某種勁力的緣故。”

尤士亮江湖見識廣博,又是喑勁武師,非李醫師可比。

“先抬他進去,我去找院主,這傷或許只有院主能治。”尤士亮說完,轉身便走。

“啾,啾,啾啾…”

劉遠洲睜開眼睛,緩緩打量四周。

這是間非常乾淨整潔的房間。繩子上晾著紗布,貼牆的木架上擺放些瓶瓶罐罐。

他認出來了,這裡是醫館的病房。

凌晨,醫師給他胸前傷口作了消毒包紮處理後,疼痛大為緩解,他便沉沉睡去,直到此刻方醒來。

四周很安靜,外面陣陣鳥鳴聲傳來。此刻他除胸前隱隱作痛外,其它並無不適。

看著外面天光大亮,他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時辰了。

忽想起張長江的傷情,他便手撐床,想坐起來。

一陣鑽心的痛從胸口傳來,劉遠洲忍不住呻吟一聲。

“怎么了,哪裡不適嗎?”門簾掀開,一個身穿灰袍頭戴方帽的醫師快步進來,走到床前關切問道。

劉遠洲朝他笑笑,說道:“沒事,剛才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

那醫師皺起眉頭,嚴肅道:“小夥子,傷口才包紮,切不可亂動,否則傷口迸裂,不知多久才好。”

“好的,我不亂動就是。”劉遠洲苦笑。

醫師這才舒展開臉色,溫和道:“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你傷的並不重,只是皮外傷,咱醫館可是有頂級金創藥的,保管不會給你留下疤痕。”

“謝謝了,對了,張執事的傷怎么樣了?”劉遠洲趕緊問道。

“這個我不清楚,早上被抬走了,聽說是要到院主那裡去治療。”

醫師答道。

什么樣的傷居然要勞動院主出手醫治?劉遠洲心裡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