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從東勝關出關,太玄宗較武團一行走了七天才到達大倉山腳下。本來只有三四天的腳程,卻因半路下了一場大雪,致使多走三天。

這日到得大倉山腳下,天色尚早,約摸申時正。孫香主便叫眾人停了下來,在一處露營點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劉遠洲他們得到的消息是次日須早起出發,一口氣翻越六十里大倉山。

目下因入冬這場大雪,整座大倉山大雪封山,一般人根本過不去。也就他們這支隊伍人強馬壯,又帶有經驗豐富嚮導才不懼茫茫大雪,強行穿越。

吃罷晚飯,劉遠洲練功回到帳篷,見常威等其餘五名執役弟子已在裡面了。

眾人閒聊些話題,便聽得帳外巡夜武師喊道:“早些睡覺,明日早起。”

常威便對劉遠洲說道:“我們都洗過了,遠洲你也去打些熱水燙腳洗漱,咱們早些休息吧。”

劉遠洲應了聲是,起身拿了木桶走出帳篷,見外面天色已全黑了,營地四周燒著幾處火堆。

一陣風吹過,刺骨的寒風從衣領鑽進後背,劉遠洲忍不住打個冷戰。

他快步向中央火塘走去,那裡燒有熱水。

跟守夜的武師打聲招呼,劉遠洲也懶得打水回帳篷,就在火塘邊洗臉燙腳。

洗漱完畢回到帳篷,眾人俱已睡下。他鑽進被窩,腦海中走馬觀花般回放當日種種事情,一陣睏意襲來,不覺睡著了。

劉遠洲是被一陣破鑼聲驚醒的。他猛地坐起身來,帳篷裡一片漆黑,帳外有隱約有火光晃動。

“卯時已到,諸位請快快起來!”帳外有人高聲喊道。

話音剛落,又響起“噹噹噹”的鑼聲。

劉遠洲翻身坐起,一邊把馬燈點起,帳篷內頓時大亮。

眾人都醒了過來,快速起來,穿好衣裳,收拾整理停當各自臥具行裡,出到帳外,見整個營地熱鬧而忙亂,但卻井然有序。

吃罷早飯,收拾妥當住宿各項用具裝上馬車,用雪澆滅火源,隊伍便啟程出發,奔向茫茫大倉山。

此時天才麻麻亮,抬頭望向前方遠處天際,漫天星斗仍未隱沒,大倉山猶如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橫臥在那裡,幾乎佔據半邊天,一種壓迫感迎面而來。

但很快,他又鬥志昂揚起來:“大雪山,我要征服你!”

“快走了,傻愣著幹什么。”

身後江春貴催促著。

轉頭對他露齒一笑,劉遠洲邁開大步而行,步伐堅定而有力。

因大雪封山,翻山這段路程眾人不能再騎馬了,只能依靠兩條腿丈量六十里山路。

踩著厚厚的積雪,眾人在崎嶇險峻的山道上限難跋涉。

劉遠洲他們六名執役弟子走得卻是很輕鬆。他們處在隊伍中間位置,可以沿著前面諸人踩踏的腳印行進。他們也不用管隊伍裡其它雜務,只用照看好各自所乘的馬匹即可。

運載諸人行李的馬車走在最後,有七八位武師輪流照應,根本輪不到他們這些執役弟子。

“馬上就登上山頂了,不知山後面又是怎樣一番光景?”

劉遠洲輕喘著,感嘆一聲,心裡十分期待。

“就地休整,乾糧在馬車上,大家過來領取!”

孫香主大聲喊道。

此刻已過午時,到吃飯的點了,隊伍正好行到一處較為平坦寬敞處。

眾人便都停下腳步。

江春貴一屁股坐倒在雪地上,哀嘆一聲:“真他喵的累啊。”

高飛和劉必武也支撐不住,坐倒在地上歇息。

劉遠洲方奇鋒和常威三人仍尚有餘力,結伴去車上取乾糧。

由此便能看出幾人功夫高低來。劉遠洲功夫最深,樁功二十二節,常威和方奇鋒次之,樁功都接近二十節,三人走得最輕鬆。

餘下江春貴等三人,樁功相差不大,都在十六七節左右,差劉遠洲三人老大一截。因此,爬了幾十裡山路便已疲憊不堪,氣喘如牛。

今日午飯就是一些乾糧,凍的硬梆梆的餅和牛肉乾,也沒有熱水,就著冷水嚥下。

好在眾人都是練武之人,體魄強健,吃一半頓生冷食物倒不擔吃出什么問題。

吃完乾糧,稍事休息後,隊伍繼續前行。

又行了約半個時辰,終於登上山頂最高處。

此處風景絕佳,放眼望去,茫茫雪山連綿不綿,如千百條玉龍盤旋飛舞。

前方腳下是一條長長的大峽谷,峽谷盡頭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草原此刻早已褪去綠妝,換上土黃色冬裝。

“走下山路了,諸位要當心腳下,走慢些。”

孫香主高聲提醒眾人。

下山路卻是更加險峻陡峭,加之路面有積雪,路程十分兇險。

僅容一輛馬車通過的商道緊貼著陡峭崖壁,腳下就就是萬丈深谷,一不小心掉下去神仙也難救。眾人俱打起十二分小心走路。

劉遠洲緊緊抓著馬嚼子,控制著速度,生怕打滑發生意外。

“啊!快停住!”

突然身後有人驚呼。

劉遠洲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卻見一匹馬四蹄打滑著衝出山路掉下是懸崖。

伴隨著馬兒的嘶嗚聲,竟久久不見落地聲傳來。

“太危險了!”

劉必武拍拍胸口,一臉後怕。

“就是,咱們一定要小心。”

常威也提醒眾人。

劉遠洲也被這突出其來的意外驚到了。

“小心些,不要走快了,控制馬速。”

孫香主高聲喊道,話氣中透出一絲焦急。

隊伍繼續前行,速速更慢了。

好在之後路程並無意外發生,有驚無險行到山腳,眾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此時已過酉時,太陽早已落山,天色已黑麻麻的了。

當晚隊伍就在山腳露宿。

次日早起趕路,沿著峽谷行進,隨著峽谷逐漸開闊,地上雪也越來越少。

當走出峽谷,眼前豁然開朗,一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呈現在眾人眼前。

肯後是雄偉潔白的雪山,面前是寬廣枯黃的草原,構成一副瑰麗奇幻的畫卷。

突然一隻兔子從草叢裡竄了出來,快速朝遠處奔去。

“哈哈,有兔子,看我的,今晚可以加餐了。”

劉必武大笑一聲,拍馬便追去。

“哈哈,小子們,去攆兔子吧,誰捉到有獎賞!”

有武師笑著起鬨。

這話說得劉遠洲等幾人心裡癢癢的。他們畢竟都還是半大小夥,童心未泯。

身後的許紅微笑道:“想玩就去玩吧。”

得到允許,劉遠洲幾人大喜,嘴裡喊叫著拍馬奔向兔子。連一向沉穩的方奇鋒和常威亦不能免。

走出令人心懼的雪山和幽深壓抑的峽谷,最危險之處已過,眾人心裡很是輕鬆。

“呵呵,這幫小兔崽子,都十八九歲了,還沒個正形。”

馬紀捋一捋鬍子,看著遠處追攆兔子的幾人,不覺莞爾。

此時隊伍在一處矮坡上臨時休息。

一旁的孫香主面帶微笑,風吹亂了他額前長髮,喟然道:“還都是一幫半大孩子吶。”

這一路上他負責整個隊伍二三十人吃穿住行,最是操心。

尤其是翻越大倉山這一段,他更是時刻提心吊膽,生怕出什么意外。

不過好在有驚無險地出了山地,他整個人如卸下千斤重擔,渾身舒坦,看什么都順眼。

“也不小了,我像他們這般年紀早已獨自闖蕩江湖了,現在的年輕人吶,被照看的太好了。”

馬紀搖頭感慨。

你這么大年紀時正值兵荒馬亂年代,能和現如今清平世道相提並論嗎?

孫香主腹誹一句,嘴上卻連連應是。

“馬老,這六個小子,也算是我長安、延州和榆州三院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了吧,您看將來誰的出息最大?”

孫香主指著六人笑問道。

沉思片刻,馬紀答道:“江春貴和常威,這二人練到化勁是很有希望的,以他們的背景,將來作個一院之副,亦或進總堂混個副堂主也是不難。”

“其餘四人呢?我很看好延州院的劉遠洲,天份很高,才十六七歲樁功就二十多節,聽說其真正習武也才兩年多。”

孫香主說出自己的看法。

“呵呵,天份固然重要,能練出整勁的哪個天份又差了?但不入上境,終究擺脫不了出身的限制,而練出真氣又豈單看天份?”

馬紀搖頭笑道。

孫香主一陣沉默。

是吶,練出真氣何其難啊,想他自己已過知天命年紀,入化勁有也七八年了,至今對真氣亦毫無頭緒,想來這一生也就止步化境了。

而練不出真氣,一旦過了五十歲,身體便開始走下坡路了,氣血衰敗,武功便開始退步,直至六十多歲功力幾乎喪盡,形如普通人了。

唉~為因自身前途茫然,孫香主不禁長嘆一口氣。

“哈哈哈,老孫一路盡見你嘆氣,又有什么發愁事?”

榆州院副院主郎世平大笑著走了過來,兩顆銀亮的鐵膽在手心裡滴溜溜地轉,卻不發出半絲響聲,一手鐵膽玩得出神入化。

他才入上境,魚躍龍門,正是意氣風發之際。

孫香主自不會把心裡想的說出來,笑道:“我正聆聽馬老相馬之術呢。”

“哦,馬老還精於此術?在下也頗為感興趣,還請不吝賜教。”

郎世平一聽,眉毛一揚,果然露出一副感興趣模樣。

馬紀搖頭笑道:“好你個孫平,開玩笑到郎院主頭上了。”

郎世平愕然看向孫香主。

孫香主向郎世平連連拱手告罪,把方才與馬紀品評眾執役弟子之事說了。

郎世平一笑而過,作練氣境宗師自不會因一個玩笑而與孫香主置氣。

“馬老,有一事相求,還望應允!”

郎世平正色道,他卻是有正經事。

“哦?請講。”馬紀收起笑意。

“這事得從頭說起,我年輕時曾受一人恩惠,後來打聽得恩人是蒙巴草原上某個部落之人。”

“具體哪個部落卻不知,我打算花七八日功夫去探尋一番,以了卻心願,還望馬老允許在下臨時離隊。”

郎世平開門見山說出請求。

“哈哈,這有何應允不應允,你儘管放心去。”

馬紀笑道。

“這裡到西涼鎮不過兩三日路程,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捋我太玄宇虎鬚,郎院儘管去。”

孫香主亦開口說道。

郎世平哈哈一笑,跳上馬背,衝二人抱拳道:“感謝,某去也,八日後西涼鎮相會。”

說完便縱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