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擺開陰陽樁的架子,運起呼吸法,放空心神,劉遠洲自然而然的進入那古井不波的入靜狀態中去。

尤士亮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在尤士亮看來,能做到如此自然而又快速的入靜,說明眼前之人心性沉著,練武天資卓越。而站樁僅僅兩月左右就能站到十四五節,說明身體素質非常出眾,地基牢固。

以上兩點足以看出來,此人就練武一途,成就必然要超過他,足可以衝破那練氣的天花板。

最主要的是,此人是他發現並引入門派的,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們尚有一師徒之誼。

儘管,他從來不拉幫結派。但是既然身處江湖這個大染缸,他焉能獨善其身而純白不染?

撇開這些紛亂的心思,尤士亮微閉著眼,把九成心思放在感知劉遠洲運功上來。

七,八,......十五,十六。尤士亮心裡暗暗點頭讚許:運功過程中氣血穩中有進,通體和諧。

他睜開雙眼,等著劉遠洲收功。上回檢查,劉遠洲極限是十六節,他不認為在很短時間內能有突破。

哪想,劉遠洲並未收功,而是繼續站下去。

十九,二十。隨著劉遠洲站樁繼續推進,尤士亮的臉色越來越差。及至二十節劉遠洲收功,尤士亮的臉色陰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

劉遠洲努力隱藏眼裡的得意,低著頭,期待著尤管事的驚訝與誇讚。只有在尤管事這裡,他才能真正展露自己的實力。而在其他人面前,他只是一個沒有練武天資的普通執役弟子。

這樣,雖然他心裡常常暗自得意,但如果能得到更多人的讚賞與欽羨豈不是更加完美?

“我問你,最近一段時間,你一天練多久的樁功?”尤士冷冷道,他盡力剋制著怒氣。

劉遠洲心裡咯噔一下,他聽出尤管事語氣中的不善。抬起頭來,看到一張陰沉的臉。

“出了什么問題?”他心中暗暗詫異。

“最近事情比較少,我一天練功三四回吧,沒回站一個時辰左右。”收起小心思,他如實回答。

“哼!”冷哼一聲,尤士亮怒道:“誰叫你這樣練的?回答我,我教你們樁功時,規定的一日最多站多久?”

“攏共一個多時辰,不超過一個半。”劉遠洲低聲道。

可是他的心裡還是不服氣的,他自認為他的情狀和別人不一樣。

“我說的話難道是放屁?”尤士亮罕見的爆了粗口。

劉遠洲把頭低下去。

“你可知道,你要把自己的身體練廢了。”撂下這句話,尤士亮扭頭就走了。他是被氣得不輕。

劉遠洲心裡大驚,眼見尤士亮離開,趕緊跟上,要問清楚怎么回事。

快走到他的辦公房門口,回過頭,見劉遠洲一臉焦急的跟了上來,尤士亮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

“進來吧。”說完,他推門走進房間。

劉遠洲趕緊跟了進去。

尤士亮在案後坐定,被靠著椅子眼睛微閉。

劉遠洲站在案前絞著雙手,心心裡有千萬只螞蟻爬過,他很想問到底怎么回事,可是話到嘴邊,他生生忍住了。

覃姑娘曾經告訴他,越遇到大事,越要沉著應對,不能心裡亂了方寸。

房間裡一時間陷入寂靜,窗外蟬鳴聲此起彼伏,聲音愈來愈大。

過了約一炷香功夫,尤士亮睜開眼睛,看向劉遠洲。

劉遠洲一直暗暗關注的尤士亮,見他睜開眼,立馬打起精神,把眼睛對上他的眼睛。

“知道錯了嗎?”尤士亮問道。

“難道是我練功走火入魔了?”劉遠洲小聲的猜測答案。

“哼,走火入魔,你還沒這個資格。”冷哼一聲,尤士亮說問道:“最近是不是晚上睡覺不安穩,老做夢?”

劉遠洲點點頭。

“是不是第二天早上剛起床渾身無力?”

劉遠洲又點頭。

“還有,排洩不暢,食慾不佳?”

劉遠洲深深低下頭去,尤管事全說中了。

“這些都沒能引起你的警覺嗎?”尤士亮又感覺來了氣。

“我,我只道是最近煩心事多,睡眠不好導致的。”劉遠洲喏喏道。

“哼,樁功都練到十五節了,身體素質堪比半個武師,哪能如此容易犯這些病?告訴你,這是練功傷了身體的緣故。”尤士亮冷哼道。

“那嚴重嗎?”劉遠洲小心翼翼問道。

“幸虧發現的早,要是如先前一般再練十天半月,那可就真完了,不光此生武師無望,而且身體由盛而衰,離死也不遠了。”尤士亮說完這些,此刻心裡也有些後怕。他對劉遠洲是寄予了非常大的野望的。

劉遠洲也是驚出一身冷汗。他清楚,尤士亮是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他的。

“那現有什么方法補救?”劉遠洲問道。

“多吃肉食,多休息,樁功一天只練一回,不要超過十五節。”尤士亮顯然早有方法,最後丟給他一個小瓷瓶:“每日半粒,勿要多吃。”揮揮手趕他出去。

從尤士亮辦公房出來,劉遠洲長舒一口氣,心裡一陣後怕,暗道僥倖。但同時,他內心對尤士亮更加感激。

一夜無話,第二日早上照常早起跟邢友慶練功。

只是站到十五節,劉遠洲便收了功。透過樹林的間隙看向二十幾步外的邢友慶,見他活動幾下手腳,然後繼續擺開架子站樁。

也不打擾刻苦練功邢友慶,劉遠洲地上扯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裡,慢悠悠在林子裡轉起來。

早起的鳥兒在林間跳躍著嘰嘰喳喳唱著歌,樹葉在晨風裡摩擦著發出沙沙的響聲,似在伴奏。遠處,不時有狗吼幾嗓子,公雞也不甘寂寞的叫幾聲。

難得有這般閒心,劉遠洲走了一會兒停下里,便在一棵樹幹上靠著。閉了眼睛,把身體的一切都交給耳朵。

忽然,一片紅光亮起,他睜開眼,刺目的金光射入,趕緊閉上眼。太陽出來了。

“遠洲,遠洲,吃飯去了!”邢友慶的聲音正好響起。

二人相跟著去食堂吃了早餐。劉遠洲謹記尤管事的囑咐,比平常額外多要了一份羊肉湯,加肉,多花了十幾個銅板。幸好他的薪俸已經發了,要不然,頓頓加肉他可吃不起。

上午上班的時候,劉遠洲被告知有人來找他。

在功房的院子裡,他看到了堂哥劉遠執。

劉遠執在今年的府試中折了戟,劉遠洲還打聽到他的舊時好友小秀才李明仲也是沒有通過。

“遠執哥你怎么來了?發生了什么事?”劉遠洲心裡一跳,莫非家裡出了什么事。

“呵呵,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劉遠執微微一笑,他還是一身月白長衫,不過臉清瘦了很多,想來考試的失敗對他的打擊還是很大的。

看到堂哥還在開玩笑,劉遠洲這才鬆口氣。

“快去請假,跟我回去,你爸和你哥來城裡了。”劉遠執笑道。

“真的?”劉遠洲驚叫,心裡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