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师的自我修养》 粉面先生

二騎奔至騾車跟前,丁越一扯馬僵,那馬人立起來馬嘶叫一聲,停了下來。

“哈哈,盼星星盼月亮,可把張執事你們盼來了。”丁越哈哈大笑著跳下馬,把韁繩遞給身後騎手,朝騾車走來。

“劉老弟你也來了。”丁越笑著跟劉遠洲打聲招呼。

劉遠洲才要張嘴說話,張執事掀開窗簾朝著丁越揮揮手,笑道:“有勞丁執事。”

丁越立馬轉過頭去朝他拱手行禮,笑道:“不敢,我已在縣城略備薄酒,張執事旅途勞頓,想必也餓了,咱們先去吃飯。”

張長江車內朝他拱拱手還禮:“麻煩了。”

丁越笑道:“這是應該的。”說完拿過韁繩翻身上馬。

雙腳一夾馬腹,馬邁蹄慢走,往城門行去。車伕駕騾車跟在後面。

“他們藥田居然有馬騎?”劉遠洲奇道。他入延州院也小半年了,院裡高層除院主外幾乎全見過面,也沒見誰騎馬上下值或辦事,都是騾車代步。所以他一直以為院裡是沒有馬匹的。

“朝庭對馬匹管制嚴格,江湖上每門每派養馬數量都有著限定。咱延州院派分的馬匹都放在四處藥田。”馬東解釋道。

“為什么要養在藥田?我覺得兵房似乎更需要馬匹吧?”劉遠洲疑惑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自我入院始就是如此。”馬東道。

劉遠洲本侍清教問張長江解惑,突然心念一轉,若這內中有什么隱秘,自己問了豈不招張執事不快?

這樣想著,便閉口不言了。

二騎一車很快到得城門前,守城衛卒見了並不攔下問詢,直接放行。其中一個軍官打扮的還跟丁越打著招呼。

泉水縣是一座小縣城,依山而建。此時正是午後,街上頗為熱鬧。

“糖水嘍,不甜不要錢!”

“鍋盔,鍋盔,大鍋盔,六文一個,十文兩個。”

“賣豆腐乾了,正宗泉水豆腐乾!”

劉遠洲聽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看著沿街各式各樣的貨品,覺得很是新奇。

一行人很快來到一處頗為豪華的雙層酒樓門前,丁越下馬吩咐同行那人幾句,便請張執事等人下車。

幾人下車後,丁越引著張長江諸人走進灑樓。這時早有酒店夥計出來安頓馬匹騾車,丁越手下和車伕都跟著夥計去往後院了。

眾人上到酒樓二樓,撿臨窗座位坐了,丁越便招呼店家趕緊上菜。

顯然萊是早已預定好的,不一會菜已上來了,有雞有肉有饅頭米飯,還有泉水特產泉水豆腐,滿滿一大桌子。萊不是很豐盛,但勝在量大油水足。

功房幾人早已餓了,也不客氣,動筷子大口吃起來。

眾人吃完飯,丁越笑道:“泉水小地方,沒什么好招待你們的,些許粗飯,勉強管飽,見笑了。”

張長江擺擺手,笑道:“哪裡的話,已經很好了。”

丁越對著張長江露出感激的笑容:“還是張執事能體諒我們下邊的苦。”接著又道:“時辰也不早了,你們這就先回客棧歇息吧,我早已定好了房間。”

張長江扭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見時辰尚早,便道:“不用破費了,按規來吧,我們就住藥田客房吧。”

丁越神情一凝,顯然沒料到張長江如此回答。

不過他向來精明,旋即笑道:“就聽你們的,那咱們這就出發去藥田?”

張長江點頭道:“走吧。”

一行人走出酒樓大門,車伕去後院取車。

這時劉遠洲看見一群人十來個,有男有女,從面前走過。領頭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頭上厚厚裹著塊白布。

他走到一個挑著擔子賣糖餅的跟前,右手扣胸微彎腰行了一禮,然後低聲說了一句話。

那賣糖餅的漢子聽了,一臉肅穆,做了同樣行禮的動作。

那裹白頭的老漢便從懷裡掏出一張黃紙符。

賣糖餅的漢子雙手接過符紙揣進懷裡,然後從身後籮筐裡取出一個糖餅,雙手遞給那裹白頭老漢。

老漢亦雙手接過糖餅,遞給身旁一挎著籃子的婦人。那婦人把糖餅放進籃子裡。

最後這十幾人一齊向賣糖餅漢子右手扣胸行了一禮,走向下一處。

裹白頭老漢領著眾人又走向一個挎著籃子的老婆婆面前。同樣的方式,用符紙換來一枚嗚蛋。

一群人在街上走走停停,不停地用符紙交換著東西。劉遠洲見他們又換到了幾塊豆腐乾,一個銅板,一雙鞋墊,甚至和一個乞丐換了一個破碗。

直到看著那群人拐過街角不見了,劉遠洲才轉身,正要開口問正在和張長江說話的丁越,這群人是做什么的。

這時騾車和馬匹走到了跟前。張長江率先鑽進騾車,劉遠洲便不好再開口,壓下心裡的好奇上了騾車。

平民百姓在城裡是不能騎馬的。丁越和手下牽著馬在前頭領路,騾車跟在後面。

一行人出了城門,丁越二人上馬,速度頓時快了起來,取路向東南方向行去。

騾車裡,劉遠洲說起剛才城裡那群人怪異行為,馬東馮保保也表示出好奇,他們來泉水城幾次了,也是頭一回見此情形。

張長江卻見多識廣,開口道:“看那領頭老者裝束,像是最近才在咱延州府興起的一個叫什么白頭教的佈道活動。”

“白頭教?”劉遠洲心中一動,看向張長江道:“執事,給我們講講這個什么白頭教的事唄。”

馬馮二人也是好奇心大起,一齊豎起耳看向張長江。

張長江亦是在跟朋友聚會時聽到有這么個白頭教,但內中詳情他卻並未關注,哪裡講得出個一二三來。

他故作板著臉樣,哼一聲,“少關心這些神啊佛的亂七八糟之事,有這個閒工夫不若想想這幾天查帳的事情。”

說完閉目養神去了。

劉遠洲三個討了個沒趣,閉上嘴巴。馮保保朝馬東擠擠眼,二人都偷偷笑了。

劉遠洲看的莫名其妙,惹得上司生氣還笑,不知所謂。

泉水藥田在泉水縣城東邊的一處山谷裡,有可並行兩駕騾車的道路通往,距離縣城約二十來里路程。

谷口橫著一道有二丈高的石頭牆,底部開了一道容一輛騾車進出的門洞。

見丁越騎馬到來,守門的執役立即開開鐵門放眾人進來。

騾車進入山谷,車上幾人下車步行。立時便有四五個執伇弟子跑了過來。

劉遠洲環顧四周,但見山谷不大,山崖峭壁聳立,谷底是劃分成一畦一畦的田畝,一條小溪穿田而過,田裡有人在勞作。西北方山勢較為平緩,半山腰錯落建有幾排屋舍。

真是個好地方,劉遠洲有著莫名的親切。

他出身鄉村,在城裡生活了將近一年,見慣了喧囂,此刻再見如此清幽環境,仿若回到那個小山村。

丁越領眾人走到半山腰一處院子裡,笑道:“先在辦公房歇息一會,客房久不住人了,需要打一番。”

說完吩咐執役弟子安頓騾車和馬匹去馬房。

丁越引功房諸人走進一間四面開窗的瓦房,親自沏上茶,對張長江道:“張執事,你們先喝茶,我去安排一下。”

張長江笑著擺擺手:“不用管我們,你自去忙,客房打掃完了叫人通知我們便是。”

丁越出去了,留下一名執役聽候分咐。

功房四人邊喝茶看窗外風景邊閒聊一些事。

“哈哈哈,可是老張來了?”門外一陣粗豪笑聲響起,草簾掀開處,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可真無聊。”

張長江聽到聲已站了起來,見來人已進來,拱手笑道:“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你羅隊,快坐下喝茶。”

馬東趕緊起身挪開位置,叫羅隊的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不待眾人給他倒茶,自拿起茶壺倒了一杯,仰頭一欣而盡。咂咂嘴,笑道:“丁越這個猾頭,總算拿出點好貨。”

茶壺裡是剛衝的滾燙開水,羅隊滿滿一杯開水倒入中下居然眉頭不皺一下,似乎還頗為享受,劉遠洲有些驚呆了,目不轉晴看著他。

“哈哈,看羅隊你的蛤蟆功又精深了。”張長江笑著,給羅隊又倒滿一杯茶。

羅隊也不客氣,端起再次一飲而盡,然後閉眠享受片刻,猛的睜開眼:“嗯,好茶!”

他右手捋了捋下巴烏黑濃密的短鬚,搖搖頭:“這丁越不厚道,搞區別對待,給我的茶可沒你的好。”

張長江笑道:“這我可不信,給丁越十個膽也不敢以次衝好,咱院誰不知你羅隊的這張嘴。”

“哈哈,灑色財器,咱老羅也就吃喝這點愛好了。”羅隊大笑起來,神情頗為得意。

“看來你又搞到好貨了。”張長江嘆道。

“晚上來我屋,一條大蛇,配上丁越拿來的一隻老母雞,絕對好料。”說起吃的,羅隊兩眼放光。

“呵呵,這有什么名堂?”張長江笑問。

羅隊壓低聲音:“這是我前個月從一個月省來的做皮貸買賣的那裡討得的吃法,叫龍鳳鬥,具體做法是……”

羅隊正要細說龍鳳斗的做法,這時一個執役弟子裝扮的青年闖了進來。

他大喘著氣說道:“師父不好了,劉師兄不在,吳師兄又開始發瘋了打人了,羅隊您快去看看吧。”

“掃興。”羅隊臉色一黑,“老張記得晚上的約定。”說完起身風風火火地走了,也不管來報信之人。

那執役弟子也跟著跑了出去。

那羅隊陣風來,又一陣風走了。

“馬哥,那羅隊是什么來頭?”劉遠洲忍不住問旁邊的馬東。

“他是兵房丁隊隊正羅大右,這幾個月在此駐守,做駐藥田武師。”馬東答道。

延洲院四處藥田,每處都有兵房武師輪值駐守,護衛安全,這些情況劉遠洲是知道的。

既是兵房隊正,自是武師無疑。劉遠洲見他年紀不過三十來歲便已做到隊正,想來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