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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陽被恭維得渾身輕飄飄,直恨不得頜下立馬長出三尺長髯來,瀟洒一捋,然後矜持地謙遜一番,那感覺多到位啊!

“總鏢頭謬讚了。”譚陽盡量做出矜持狀,“日審陽夜判陰不敢當,在下也只不過是日審了個木箱子,夜判了個鐵蒺藜而已。”

熊威遠伸出大拇指拚命晃動,卻搜腸刮肚也想不出該如何讚美這位羅公子了,不過他心裡覺得似乎有一絲不對勁,木箱子貌似也是夜裡審的……

“閑言碎語咱不提,單提這個鐵蒺藜!”譚陽虛空一拍道,“下面,傳證人威遠鏢局總鏢頭熊威遠上堂問話。”

“不用傳了,在吶,人在吶!”熊威遠連忙道。

“熊威遠,本主審官且來問你,區區一枚鐵蒺藜,能否射斷百鍛雁翎刀?”

“能!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有一種神功叫摘葉飛花,隨手摘一片樹葉也能傷人,何況一枚鐵蒺藜?”

“這種傳說中的高人,你可曾見過?”

“我老熊哪有這個福分?這種高手鳳毛麟角,估計整個大楚武林界也沒有幾個。”

“那依你看來,這枚鐵蒺藜的主人,也就是今晚偷窺我們的那個神秘黑影,會不會也是一位傳說中摘葉飛花的武林高手?”

“這絕無可能,此人輕功雖然一等一,可內功卻不一定有多好,否則在我們包抄過去之前,早已察覺並逃之夭夭了。”

“好,案情已經水落石出了。”譚陽笑道,“各位陪審員,證人的證詞大家都聽清楚了吧?現在,事情的真相已在鐵蒺藜身上寫出來了,請大家仔細觀察,自會明白其中蹊蹺。”

熊威遠和鏢局眾人湊上前去,圍着鐵蒺藜仔細探究起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眾人一個個搖着頭,陸陸續續回到原位,顯然沒有任何收穫。

“羅哥哥,這鐵蒺藜完好無損,除了沾了些血,並沒有任何異常啊,哪裡寫着什麼真相?”

熊鶯兒大惑不解地問道,她剛才仔細查看了半天,連眼睛都幾乎看花了,也沒看出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來。

“完好無損?連鐵蒺藜上的蒺藜鐵刺都完好無損?”譚陽不動聲色地道。

熊鶯兒又仔細查看了一下,然後肯定地點頭道:“是,這枚鐵蒺藜除了有血,幾乎跟新打造出來的一樣。”

“傻鶯兒,你已經發現事情真相了。”譚陽笑道。

“什麼意思?我都被你繞暈了,羅哥哥,拜託你把話說的明白些,憋死我了。”熊鶯兒央求道。

“這事情不是明擺着嘛,鶯兒,你還記得剛才證人的證詞嗎?”

“當然記得,我爹說傳說中的武林高手能摘葉飛花。”

“還有呢?”

“還有……那個偷窺我們的神秘人,絕對不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譚陽一拍手,道:“這就對了,既然那個神秘人不是傳說中的高人,那麼他用鐵蒺藜射斷百鍛雁翎刀也許能說得過去,但如此金鐵交撞的勁道之下,這枚鐵蒺藜怎麼可能還完好無損,甚至連如此尖細的蒺藜鐵刺都保持原狀,一點都沒有變形,這說明了什麼?”

熊鶯兒恍然大悟,欣喜地道:“這太簡單了,說明鐵蒺藜根本沒碰到雁翎刀……”

話沒說完,突然,熊鶯兒身邊的一個人身形暴起,一把將她摟在了懷裡,同時伸出右手,五指變鷹爪狀,緊緊鎖住了她的喉嚨!

“宋兄弟!你這是何意?”

事發突然,熊威遠不禁失聲驚呼道,突然暴起發難的,正是那位四十多歲穿黑衣的宋鏢師!

鏢局眾人誰也沒想到宋鏢師居然會做出如此舉動,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愣神片刻方才回過神來,大家直到這時才明白了,羅公子剛才為何讓大家交出武器,其他人都是掩護,真正目的其實只是為了宋鏢師手裡的斷刀而已。

一片混亂中,那位中年鏢師開口勸道:“宋大哥,即使鶯兒說錯了,你也用不着這樣啊,快放了她吧,別嚇着孩子。”一邊說,一邊悄悄移動雙腳,向著宋鏢師挪去。

“都站住!”宋鏢師厲聲喝道,“誰敢再向前一步,我就捏斷鶯兒的喉嚨,宋某的三十六路鷹爪功,想必各位都見識過。”

“都不許動!”譚陽一擺手,面不改色地笑道,“有我在大家儘管放心,我保證鶯兒一根毫毛都少不了。宋鏢師,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話說?”

“總鏢頭!你是相信這位滿嘴跑舌頭的臭小子,還是相信跟着你在刀尖上走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宋鏢師不理譚陽,沖熊威遠道。

“信你,當然信你!”此時此刻,即使讓愛女心切的熊威遠信鬼,他也不得不信了,“宋兄弟,有話好好說,先把鶯兒放了吧!”

“好!那大家就別輕舉妄動,聽我把話說完。”宋鏢師這才轉頭沖譚陽道,“臭小子,你別血口噴人,這枚鐵蒺藜現在完好無損的確有些蹊蹺,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僅憑這一點能說明什麼?再說即使退一萬步,如果我是內鬼,何苦做出弄斷雁翎刀這齣戲,豈不多此一舉?”

此話的確有幾分道理,有些人甚至已在默默點頭。

“露餡了,宋鏢師你仔細想想我前邊所有的話,可有一句提到內鬼二字?這就叫做賊心虛!”譚陽笑道。

“你……”宋鏢師怒道,“還用得着明說嗎?你話里話外的意思明擺着。”

“鐵證如山,你還敢抵賴。”譚陽臉色一沉道,“說白了吧,你跟那個神秘人肯定是一夥兒,為了防止他被活捉,所以人未到聲先到,先是咋咋呼呼出言提醒,再是趁他射出鐵蒺藜之時弄斷雁翎刀。在一般人看來,弄斷雁翎刀是多此一舉,可其中大有深意。你之所以如此做,是想讓別人將注意力放在斷刀上,而忽視你之前的出言提醒之舉,你成功了,甚至連我都幾乎被你蒙了。”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宋鏢師怒氣沖沖地叫道,可是在場的每個人都已看出了他的色厲內荏。

譚陽接着道:“還有一點,假若那個偷窺者真有用鐵蒺藜射斷雁翎刀的神功,想要你性命易如反掌,豈會僅僅射傷你的胳膊?”

“這……”宋鏢師張口結舌,支吾道,“也許人家根本不想要我的命。”

譚陽不理不睬,繼續道:“宋鏢師,這次你是弄巧成拙了。我來教你個乖,下次要還想給人提個醒,你盡可以將手裡的雁翎刀遠遠拋過去,只要別傷着他就行,這樣既讓人以為你是想傷敵,又不必浪費一把寶刀,還不會露出絲毫破綻,記住了嗎?”

宋鏢師暗自懊悔,這法子可比自己的高明多了,在譚陽的循循善誘之下,他沒有多想竟失口應道:“記住了……”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道:“記住你個頭,臭小子你……”

這一下,在場眾人轟然炸了窩,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你一言我一語,各種意見都有,但矛頭都對準了宋鏢師。

一位青年鏢師開口道:“我當時是和宋大哥一起去包抄那個偷窺者的,當時我們離那個偷窺者還有十幾步開外,宋大哥就高呼‘真的有人!站住!’,當時我的心裡就閃過一絲不解,既然是偷襲,為何宋大哥要大呼小叫,後來那個偷窺者射出鐵蒺藜,傷了宋大哥,我驚怒之下也就把這茬給忘了。”

“我也想起來了,當初要打開木箱之時,宋大哥是最先提出反對之人。”一位趟子手接着道。

那位中年鏢師也憤然開口道:“什麼狗屁宋大哥,一個徹頭徹尾的內鬼!總鏢頭派他回沂水城,他卻死活不肯,口口聲聲要和總鏢頭同生共死,老子現在明白了,這王八蛋是想繼續跟着車隊做內應啊!”

……

“都給我住嘴!”宋鏢師顫聲道,“既然大傢伙都懷疑我,那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宋某今日就退出威遠鏢局不幹了。不過為了我的人身安全,鶯兒必須跟我走一趟,待我走出五十里外自會放了她,如果有人膽敢跟蹤,我就立即殺了她!”

“真的是你!”熊威遠長嘆一聲,傷心道,“宋兄弟,老熊心裡一直拿你當親兄弟看,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宋鏢師臉色慘然,略帶幾分羞愧道:“總鏢頭,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你了,這些年威遠鏢局的生意慘淡至極,憑你給我的那點薪水,如何能養活我的老爹老娘和老婆孩子?況且,對方答應過我,絕不傷害鶯兒和你們全家……”

“殺了這個吃裡扒外的王八蛋!”一位青年鏢師忍無可忍地怒吼一聲,跳起身就欲往上撲!

“站住!”宋鏢師厲聲喝阻道,同時鎖在熊鶯兒喉上的鷹爪手加了三分力道,“你敢再上前一步,宋某就捏斷鶯兒的喉嚨!”

“啊!”

熊鶯兒被掐得俏臉發紫,發出一聲身不由己的慘叫!

她用盡了全身力氣,連連咳嗽着哭道:“宋……宋叔,鶯兒可是你看着長大的,你真的忍心傷害鶯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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