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被一群大白帶上救護車,經歷了一連串清洗消毒、更衣檢查後,躺在加護病房裡的安亭看著身上越接越多的儀器,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有點難以實現。
“其實我現在沒感覺哪裡不好?”安亭瞟了眼身邊和自己一同被送進來的安鐵柱,又看看隔了一個床位的安遇吉,試圖坐正身體讓自己看起來更健康一點。
“呵,怎么,大英雄覺得自己也擁有超人的身體,受過輻射也不需要治療了?”
一道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雖然來人穿著綠色的隔離衣,臉上還戴著口罩和一次性帽子,但聲線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到安亭額上的冷汗就這么冒了出來。
“現在還沒到探望時間,誰讓你進來的?”剛安好一臺儀器的護士邊回頭邊教訓起來,但很快就消了音,因為自家院長正跟在那個說話的人身後半步的位置。
看著自家院長投來的眼神和站位,護士尷尬地笑了笑,閉上嘴不說話了。
“抱歉,心急了一點,手續正在補辦。”藤原佑抱歉一笑,沒為難職責在身的護士,走向了縮著頭不說話的手下。
……
說起來,自從在群馬山莊的那次眼花後他就預感安亭會出事了,只是不知道事情會在什么時候發生,這才會特地做出簡易版的治療艙帶著同行,結果沒想到和他原本設想的爆炸或火災不同,這傢伙遇上的竟然是輻射……
好吧,白光和輻射的確挺貼合的,而且安亭遇上的可是隻使用了40%左右的輻射源,又近距離接觸了足有28分47秒,渾身恐怕都被電離輻射照遍了,身上不知多少DNA雙鏈斷裂、遺傳信息發生錯誤,要是放任不管說不定人真會‘融’了。
問題是這種基因結構上的錯誤別說是簡易版的治療艙了,就算是完整版的也只能望洋興嘆。
不過好在他的大腦還算好用,還有小幫手和新裝備在,不是不能試一下。
藤原佑摸了摸隔離衣下的錶帶,瞥了眼抿唇不語的安亭,將手伸向後方。
“老闆,就在這兒?”同樣一身綠的李雲輝將手提包交到男人手上,示意了一眼周圍。
“……就這兒。”
藤原佑其實也挺嫌棄這間三人病房的,但剛剛趕路過來加上被強硬要求先檢查身體就費了不少時間了,再讓人轉單人病房至少得多花半小時以上。
一個人身上的細胞可是時刻在死亡的,失去正常功能的細胞也不會進行分裂和分化,只會安靜地在壽命終結後進入墳墓;加上通過電離形成的自由基會不斷攻擊還存活的細胞,再多拖一會兒誰知道某人的身體會成什么樣?
為了不至於真玩上一遍大海撈針,藤原佑直接命令道:“把推拉門拉上,人清走。”
“等等,病人需要治療!”
雖然來人好像能量很大的樣子,但使命感還是讓醫生護士們發出了連聲的抗議。
“你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輻射病不是絕症,而且專家組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院長!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醫療事故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嗎?”
有人怒罵,有人試圖講道理,有人開始拉人下水,但藤原佑全都置之不理,直接從手機裡調出路上修改好的合同遞到安亭面前。
“簽了。”
安亭二話沒說,直接劃拉到最下方,用手指在簽字欄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喂,你怎么看都不看就簽了?”最早開口的護士一臉怒其不爭,“萬一是要你的命怎么辦?”
“那我的命就給先生。”安亭理所當然地回答到。
眾人瞬間被沉默,互相看看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藤原先生,出院手續辦好了——”
又一道綠色身影出現在門外,打破了一室沉寂。感覺氣氛有些詭異的長瀨廣司掃了一圈周圍,皺眉用日語道:“需要給您聯繫大使館嗎?”
“不需要——”藤原佑接過手機,回頭看了一眼,沒用日語,“地方借下了嗎?”
如今華國還沒出臺禁止醫療機構對外出租、承包醫療機構的規定,想些辦法自然是能把地方借下的。
儘管不明白藤原佑為什么要辦了出院又把地方借下,長瀨廣司還是很好地完成了任務,點了點頭轉回了華文道:“借下了,現在這一整間重症監護室都屬於您。”
嗡嗡的議論聲響起,藤原佑蹙了蹙眉,收起手機,將手裡的提包放到了一旁的床頭櫃上。
“現在他不是你們的病人了。”
看著敢怒不敢言的眾人,總覺得自己像是什么大惡人的男人無聲嘆了口氣,拉開手提包拉鍊,一邊拿出儀器啟動一邊道:“給你們兩個選擇——”
“要么閉上嘴去隔壁照顧另外兩個病人。”
“要么……”
“閉上嘴安靜地在旁邊看著。”
已經被那充滿科幻感的啟動方式震撼到的人們哪還有能力回答?就連清楚手提包裡的大概是和治療相關的黑科技的安亭也沒能抵住這充滿機械美感的一幕,一個個都看得目不轉睛。
算了,至少是都安靜了。
覺得不能要求太高的藤原佑掃過天花板上的監控設備,轉身從包裡把另一個針劑盒子取了出來。
打開盒蓋,冷白的霧氣從中瀰漫開來,三支儲存著淺綠色液體的針劑逐漸顯露,眾人不由將目光落到了上面,紛紛在心底猜測著藥劑的用途。
藤原佑在一眾好奇的視線下取下一支拋給安亭,在大家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又迅速取下另一支給自己打了進去。
“先生!!!”
一連串的驚呼下,安亭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滿臉急切道:“您這是在做什么?”
“叫什么叫,營養針而已。”拔掉空了的針筒,並著剩下的藥劑一起塞到衝過來的李雲輝手裡,藤原佑斜了眼還在狀況外的人,直接拿過對方握在手裡的藥劑幫著注射了進去。
沒人發現除了藤原佑手上的藥劑外還有很多肉眼不可見的東西也進了安亭體內,也沒人知道藤原佑那條看著毫無變化的錶帶裡有幾節只剩了一層薄薄的外殼。
“行了,現在給我回床上躺好——”
藤原佑把人按了回去,順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又將兩枚貼片貼好。
轉瞬手裡又多了一支空針筒的李雲輝無奈笑笑,看了看一旁的醫護,小心地將東西收了起來。
“先生……”安亭動了動雙唇,但還不等他說什么感動的話語,就聽到一句‘等治完再算賬’。
感動嗎?
感動,不敢動。
……
於是,不敢動的安亭就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渾身僵硬的樣子活像要英勇就義。
藤原佑看得好笑,搖搖頭,沒去管周圍那些充滿好奇與探究的視線,在心底朝早就聯繫上的貓貓道:【弘樹,辛苦你幫忙了!】
【放心吧!】小傢伙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堅定,【有我在,數據處理絕對不會出錯!】
【那就拜託了。】
語畢,藤原佑默默閉上了眼睛開始處理‘眼前’如流水般不斷沖刷的數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