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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荀府出來之後,劉禪整個人都是有點迷茫的一個狀態,老狐狸給孩子整得都有點不會了。

一時間,他也分不清這荀彧真的是高潔君子,真的是在為天下蒼生給自己出謀劃策,還是順便給整個文官集團謀取好處。

畢竟雖然這荀彧已經十五年沒上過朝了,但隱隱的依然地位超然,頗有文官之首的架勢,而且當今天下的文官,依然還是以潁川派為核心,重臣中潁川人依然佔了三成以上。

文人封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先封潁川人。

可要是不同意吧,人家荀彧說得已經很明白了,這事兒是離不開朝臣的支持的,想辦得漂亮,那就離不開諸葛亮和司馬懿的支持,這個口子如果不開,人家諸葛亮和司馬懿又憑什麼放棄唾手可得的軍功回來幫你呢?

人家荀公今天說的話確實句句都有道理啊,似乎也正是當前這個死結的唯一解法,而且他還可以憑校事府,憑司馬懿和諸葛亮,以及荀公的面子,堂而皇之的在朝中正式組建太子一系的力量班底,這對他來說自然也是很有利的。

畢竟當今天子春秋鼎盛,他說自己會很快禪讓,這話糊弄鬼都不信,把他提前鍛鍊出來確實,很重要,但這不畢竟是為了以防萬一啊,那不還有剩下的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呢么。

他這個太子想掌權,早着呢,就算他的這個位子很穩固,可當今天子今年才三十多歲,再活個四十多年那問題可是都不太大的。

太子,畢竟也是政治身份,是政治身份就必須要代表一部分政治勢力來發出聲音,否則,總不能啥也不幹幾十年里光學習,光等着親爹咽氣兒吧。

他劉禪,也是想在父皇活着的時候做一點事情的。

這麼一想,劉禪又有一絲絲的心動。

卻也是實在找不到人來一同商量此事了,畢竟他總不好再因為這件事去向父皇討教了吧,一天之內麻煩父皇兩次也不太好,會顯得自己這個太子沒有主見。

但是這麼大的事兒他確實是實在不敢做決定啊,年輕識淺,不是說說而已。

聽說父皇當年親政的時候,也就自己這麼大,而且當時自己的外公權傾朝野,坊間傳聞,據說是當時還有不臣之心,只是被父皇巧妙的給壓制了而已。

父皇是怎麼做到的呢?

回到宮中,路過巾幗衛,一群貴女宿衛見是他來了,有意無意的都在沖他拋媚眼,劉禪不由得心中一動。

“異姨在否?”

“大長秋?在,在的。”

片刻之後,王異就特別熱情的迎了出來,將劉禪給請進了屋。

“冒昧到訪,叨擾了。”

王異卻是爽朗一笑:“哪有什麼叨擾的,我也沒什麼公務要忙,再說我本來就是太子您的人,莫說您現在有監國之權,便是平時,您要是有事兒找我的話命人吩咐一聲就是了,我自當親自去拜訪您啊。”

劉禪聞言卻是微微一愣。

這王異的姿態,有點低啊。

好歹也是軍機處掛了號的,天下第一女子啊。

隨即卻是反應過來,這王異分明是要向他投效了。

也是,大長秋雖然地位尊崇,但卻終究是皇后的大長秋,太子年幼之時,自然可以自成一派,即使是面對尚書台或中書台也萬萬不能虛的。

如今自己雖然剛剛加冠,但卻馬上被委以監國之權,實際上卻是天子已經承認了他已經有能力親自來處理國家大事,換言之,至少本朝,是絕對不會有垂簾聽政之事了,王異的地位自然,也就一落千丈了。

自己加冠以前,王異說的話怕是連荀悅楊彪都要顧忌三分,但自昨日之後,王異便是哪天嘎嘣一下死了,怕是也只能換荀悅一個知道了三字。

天差地別了屬於是。

所以王異的心思並不難猜,既然還想要在朝堂之上立足,就必須尋找政治靠山,而母后……大家都知道母后靠不住,否則這王異也不會和伏氏走得那麼近了。

所以自己這個在朝中實際上沒有任何勢力,卻也沒有任何牽扯的人,倒也確實是王異的上上之選了,畢竟太子直接插手朝堂有些忌諱,但插手後宮事,卻又顯得名正言順了。

略一思索,劉禪便決定接受王異的投效,畢竟她手底下管着一群鶯鶯燕燕,大半都是貴族女兒,又大半都終將嫁給勛貴子弟,多年後又終將成為朝臣夫人,權力有多大不好說,但這層關係網確實是有用。

“那就有勞王姨了,孤年少,許多事都還需要長者指點。”

“不敢當長者二字,太子但有所勞,必不敢言艱辛二字而已。”

這也算是正打瞌睡的時候有人送枕頭了,劉禪現在心緒煩亂,又年輕憋不住事兒,還真的是正好想和這王異聊聊。

當然,卻是不可能像與荀彧溝通那樣知無不言了。

“此前,我一直都在東宮忙於學業,於政務上面雖也是稍有涉獵,但終究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近日初一監國,卻是猜深感自己的不足。”

“哦?太子監國還不到兩日,居然便已感受到苦惱了么?莫非是朝中群臣還敢欺負太子么?”

劉禪苦笑:“他們當然沒有這個膽子,只是有些事需要作出決策,卻是左右為難,進退失據。”

王異見他這麼說,心知這太子應該是不想與自己說具體事情的細則了。應該還不夠信任自己吧,不過這也正說明了太子的早慧和成熟。

然而女子終究是心思更加細膩一些的,雖是雲里霧裡,但高情商的王異還是找到了自己的勸說方式道:“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這世上事,從來都是下位者勞力,上位者勞心,地位越高,往往也就越是脫離實務,太子監國,位之極也,真的需要您去做的,自然也就剩下決斷二字而已了。”

劉禪嘆氣:“然而正是因為我年輕識淺,又缺乏魄力,這決策才始終做不出來啊,也是害怕,這決策做得錯了,讓父皇失望,朝臣失望,讓天下百姓受苦啊。”

“太子,您說笑了。”

“我說笑?”

“這就看太子您以誰來作為標準了,您若是眼中只看得到當今天子,那您什麼決斷都不要做了,當今天子自元服親政以來,所做決策往往都是眼光長遠至極,走一步,看三十步都不止的萬世之法,做的決定雖多,但卻幾乎都是正確的,對旁人來說難比登天的大事,天子亦能處理得舉重若輕,施政如行雲流水,羚羊掛角,二十年不到的時間,就將一個山河破碎的大漢,帶領到如今這個地步。”

“然而我的殿下啊,古往今來,如天子這般神武英主又有幾個呢?陛下是千古一帝啊!這與您年不年輕,識不識淺,有沒有魄力又有什麼乾洗呢?莫非太子心中還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野心么?”

“這自然是萬萬不敢有的。”

“這就是了,天下事本就都有群臣去商議,去辦,天子本來就應該是做決策的,甚至也只有關乎國本的大事才輪得着天子來做決策,否則若事事都依仗天子親自處理,朝廷養這麼多大臣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