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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確實是秦七爺的隨從,那日還隨着七爺同赴金幫的筵席,想來在秦七爺處身份也不低。

見方沐陽端坐堂上,滿臉笑容,大禮參拜,說是給小方姑爺請安了。

方沐陽有傷在身,也不好隨意,只得勉強起身拱手道:“還請恕沐陽無禮,前些日子貪玩,不小心弄傷了腿,實在是不方便。”

主理一個幫派的小方姑爺貪玩弄傷腿,這話只怕是哄鬼呢!不過來人也不揭穿,依舊笑眯眯地自報家門:“小方姑爺太多禮了,本來就是我叨擾了。我叫吳宇飛,是跟着七爺跑腿的,蒙七爺看重,這次來北齊也帶我過來了。本來辦完了事兒也該回去了,突然想起我家還有一支親戚在北齊,想去看看,前些年聽說在林芝布莊裡頭做活兒來着,誰知這次來尋,沒找着不說,林芝布莊也換了名字,倒叫我好找。”

這個聽起來倒是挺順的一個理由。北齊南楚之間的破事兒就跟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誰家沒幾個親戚呢?人家有個親戚在北齊,難得過來一趟,心裡惦記,想看看過得怎麼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這個時代的房子吧,也沒個什麼街道門牌號碼的,大家都是說某某大街某某店鋪,若是換了名字,一時找不着也是正常的。

可方沐陽怎麼聽都覺得有一絲不太正常的味兒。

因此只是笑着傾聽,也沒答話。

吳宇飛見他不接茬,也不尷尬,接著說道:“早些年還接到那親戚的信,說是有個孩子在林芝布莊做活,我就找去了,誰知沒找着。小方姑爺是方家的人,不知可曉得他如今在哪裡呢?”

方沐陽搖搖頭,一攤手:“三年前我才進方家的門,方家的事情我哪裡曉得?”

吳宇飛又問:“那不曉得如今方家可有人知道這個人不?您別見笑,到底是親戚,心裡挂念。”

方沐陽心中疑惑更甚,還是把人盡皆知的事實告訴他:“怕是沒人曉得。三年前瑞昌民亂,方家上下七十六口,就活了我跟我岳父,還有方小姐,其餘七十三人都已經身故。”

這個消息吳宇飛自然曉得,可還是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模樣,試探着問:“不知老方姑爺……”

“嗐,我那岳父念書寫字還成,家裡的生意是從來不管的,您還別提我那故去的岳母,提起來又是一場傷心。外頭生意上的事兒,他哪兒知道啊!不過吳……吳先生,您打聽的這個人,也就是店裡以前的一個小夥計,別說如今店都轉給了別人,以前一個小夥計,誰知道啊!”方沐陽眯了眯眼,愈發覺得有些詭異。

吳宇飛也不惱,只是神情有些悲愴,嘆了口氣道:“不過隔了一條江罷了,也不曉得如今人是生是死,我這回去,也沒法跟家裡長輩交代啊!”

方沐陽順嘴說道:“都是緣分。”

誰知吳宇飛話鋒一轉,竟然打聽起方沐陽的底細來:“說起來小方姑爺真稱得上是驚才絕艷了,小小年紀就撐起了金幫這麼一大片天,您家中長輩若是曉得,只怕也該後悔將您給方家做贅婿了。”

方沐陽不接招,笑哈哈地道:“若是沒有方家,只怕我也已經餓死了。哎呀,如今日子過得好了,還說往年那些不開心的幹什麼?吳先生也別傷心了,若是有人曉得那個什麼,啊,吳迪的下落,我給秦七爺去信的時候,一併告訴你。”

沒想到他的話里滴水不漏,吳宇飛倒有些驚詫,轉念一想,若不是異於常人,哪兒能把金幫的事兒都攏在手裡呢?人家都出言攆人了,他也不好再呆下去,客氣了兩句,便告辭了。

人倒是走了,方沐陽一琢磨,就覺得更是疑惑起來。

自己這幅身子從哪兒來的,父母是誰,連老方姑爺都不太清楚。還有,自己是個女兒身,方夫人不會不知道吧?還買回來做女婿?就是外頭買回來的,成親之前總得沐浴更衣啥的,沒道理方夫人不曉得。可若是方夫人曉得,那麼自己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方夫人把自己跟安娘配一塊兒的目的又是什麼?會不會跟方家被滅門有關係呢?

還有今天來打聽親戚的這個吳宇飛,也挺奇怪。都在如意布莊外頭晃了好幾天了,才進去問。而且被打聽的這個人就像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似的,沒人說得清他什麼時候在以前的林芝布莊幹活,也沒人說得清他到底是哪兒的人,後來又去了哪裡。也不是沒找着跟那個吳迪一塊兒共事過的人,可真就沒人能說清楚。

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一個親戚來打聽他,這親戚還非要見着主家一面,實在是奇怪。

還有這林芝布莊,方沐陽只想了想,便不由失笑。看樣子,方夫人跟南楚還有什麼說不得的關係,林芝林芝,林字下頭一個之,不是個楚字是個什麼?這般淺顯的拆字遊戲,是當人都是瞎子么?不過看樣子隱蔽得還是不錯的,至少這麼些年都沒讓人發現過嘛。可這布莊並不是在方夫人手裡開起來的,而是祖傳的。難道說方家,其實是南楚的探子不成?這方家還真神秘啊哈!

不怪方沐陽瞎想,她前世就愛看什麼諜戰片兒之類的,像《007》系列更是她的最愛,腦洞一開,什麼都來。

從頭到尾這件事兒都透着一股詭異的感覺,可方沐陽想了又想,愣是理不清這中間到底有什麼關係。趙晨撒出人手去打聽了一遭,也沒什麼消息,甚至那位秦七爺的隨從——吳宇飛,也在兩天之後消失無蹤。他怎麼離開北齊的,什麼時候走的,都弄不清楚。

為這個,趙晨可生了一場氣。原以為這瑞昌盡在掌握之中,可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又突然不見了,自己都不曉得,不是人手布置不力是什麼?

除了這件稍微顯得詭異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倒是一直都很好。

九月里,方沐陽的傷就好透了,活蹦亂跳什麼事兒也沒有。南楚那邊兒的局勢似乎也穩定了下來,現任皇帝被推翻了,他的兄弟登上了寶位,朝野平定,民間的氣氛也鬆弛下來。按照方沐陽的要求,秦七爺給備的第一船貨也到位了,就等着金幫派人接應過來。

所以方沐陽是真忙。

這些貨她可砸了不少銀錢進去,若不能一炮而紅,可就完了。但是瑞昌的消費水準和人口顯然吃不下這麼大量的貨,不過這個也早在方沐陽的意料之中。瑞昌有運河連接金江和京城,沿途的定州府更是整個北齊著名的金粉之地,那裡就是方沐陽心目中的銷貨之地。

前期的事情,早就有人去安排了,可眼看貨就要進來了,方沐陽反倒有些放心不下,決定親自往定州府去一趟。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