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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山老大說瞧這天色,只怕晚上有雨,不如早些尋個地方紮營露宿。眾人便勒住了馬匹,如同往常幾日一樣找了一處乾爽平坦的地方預備紮營,卻被山老大阻止了。

他指了一處地方,卻是在往山頂去的一處平台上頭,那裡離着林嘉原本選定的地方有些遠,地勢也極陡峭,金幫裡頭便有幾個人竊竊私語起來。林嘉想了想,到底山老大是熟悉這山勢的,還是聽他的算了。又費了一番功夫爬了上去,人倒還好,只是那幾匹馬牽上去頗費了一番功夫。

剛剛紮好營帳,傾盆大雨便落下了。雨勢太大,火也生不起來,眾人只好將就着吃了些乾糧便各自入睡。到了快天亮的時候,雨勢方才小了些,還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這時林嘉便有些埋怨起山老大來。雨勢雖然不大,可地上經過沖刷之後,原本就沒有什麼泥巴的石頭更加光滑,踩都踩不穩。昨夜上去倒是方便,可這會兒怎麼下去?人倒是可以攙扶着下來,馬怎麼辦?總不能丟下馬匹不管,東西就沒辦法了。可也不能人把馬也背下來吧?

山老大卻不覺得,直接跟方沐陽道:“下雨路滑,山路難行。咱們也在這山林子裡頭鑽了好幾天了,不如今天就歇息一天。我看這天也下不了多久,頂多明天也就晴了,咱們明天再走吧。”

方沐陽還沒說話,旁邊趙晨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雖說下雨。也不是不能走,這山老大卻非叫我們多留一天,莫非有什麼蹊蹺?要不,我來問問?”

方沐陽回頭看他一眼。曉得他是擔心。如果這人不是很可靠,把他們引到這荒山野嶺的,真是死了也沒地收屍。可如今這狀況,方沐陽卻寧願相信山老大的生活經驗。安撫地朝趙晨點了點頭,吩咐多休息一天。

沒一會兒,林嘉也過來說起這個問題,方沐陽想了想道:“如今這狀況,多一天少一天也沒什麼,要是不放心這個山老大,林管家派兩個人看着就是。另外再派兩個人出去瞧瞧情況。”

林嘉微笑着低聲道:“屬下已經安置人手了,若是這個山老大有什麼不妥,咱們就先下手……”他說著。做了一個向下切的手勢。

方沐陽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不過是下了場雨。何必這樣疑神疑鬼的。先看看再說吧!”

他們一幫子人疑神疑鬼,擔心不已,山老大卻快活自在。他在這山林裡頭跑了一輩子。熟悉不過,這下着小雨濕漉漉的也攔不住他到處竄。跟着他的人沒走幾步,倒追不上了,反倒要山老大回頭拉他們一把。

看着灰頭土臉的兩個手下,林嘉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方沐陽卻在一邊好笑,其實不怪這兩位高手。南楚地處平原,就是有山,也不過是一些小山丘罷了,哪個時候在這樣的高山叢林裡頭行進過?她路上仔細觀察過,山老大一雙赤腳,腳趾卻比一般人的顯得更加長一些,有力一些,顯然是常年生活在山裡的民族自行進化的一種特殊本領。當山老大在岩石上行走的時候,他的腳趾像楔子一般嵌進那些石縫裡頭,確保他能在石頭上站穩而不摔倒。這種先天的優勢,加上山老大後天的經驗,怎麼能比得了?

完全沒有可比性嘛!

教訓了兩個手下一通,林嘉想了想,還是對方沐陽道:“姑爺,這裡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儘早走為妙。”他沒有明說的是,自從昨日下雨,他便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說不清是來自何處,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妥當,直覺要出什麼大事一般。

方沐陽看了眼已經放了晴的天空,雨後的天空洗得乾乾淨淨的,藍得透明,山間的空氣也非常清新。她深深吸了口氣,點點頭道:“左右已經不早了,收拾一下,明天就上路吧!”

山老大在旁邊聽了,也道:“如果晚上不下雨,明天便可以出發了。”

晚間篝火燒起來的時候,林嘉派出去的兩個人才回來。這兩人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身上臉上全是泥,就像在泥潭裡頭打過滾似的。整整一天,他們也不過往前走了大概十幾里,實在是山路難行。

晚上剛剛睡下沒一會兒,外頭便傳來轟隆隆的巨大聲響,驚得眾人都跑了出來。林嘉想要派人前去查看,卻被山老大阻止了,兩人低聲爭執了兩句,終歸山間太黑,路也不好走,林嘉只得作罷。

山裡的聲響持續了差不多一整夜,等到第二天起來一看,原本他們選定的那處露營地點,已經被山石掩埋。山老大趕緊跪下,衝著山裡磕頭,說這是山神爺發了脾氣了。

方沐陽雖然有些不以為然,也不得不承認山老大的生活經驗確實豐富。這就是泥石流嘛!被日晒風吹鬆動了的山石,經過暴雨淋濕浸泡,滑落了下來。如果他們在低洼處宿營,只怕早就被埋在了山石之下。

收拾了東西,一行人繼續上路。因為之前下雨和泥石流的緣故,路越來越難走了。

五天之後,他們方才走出了那片山林,看到前方的小山村時,就連素來沉穩的林嘉也禁不住鬆了口氣。

在山村找了戶人家投宿,一行人這才能洗個乾淨。從山裡出來,大傢伙兒都成了泥猴,進村的時候沒少惹人笑話。方沐陽這次算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蜀道難”暗自有些後悔帶出來的人手太少,應該多找些人手,分批進山搜尋,大概搜尋起來速度也要快一些。

剛洗漱完了,換了身衣服出來,卻聽見林嘉帶回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除了他們,還有一行人也在搜尋這兩條船的下落,對方的來歷不怎麼清楚,三天前曾經經過這個村子,打聽過情況。

“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方沐陽皺眉問道。

林嘉遺憾地搖搖頭:“不清楚,主要進村的路只有一條,村裡人只曉得他們進來詢問了一遭,之後便出去了。至於是往下游,還是往上遊走到都不怎麼清楚。不過……”林嘉頓了頓,低聲道:“只怕這些人是敵非友,他們一行最少也有三十人,可這麼多天過來,愣是一點蹤跡都沒有。屬下有些擔心,姑爺,咱們不如就此迴轉吧!”

方沐陽好笑了:“你怎麼知道對方就不是好人?既然他們也是來找船的,說明咱們目的一致。至於最後的目標是什麼,後頭又是什麼人的手筆,在找到這兩條船之前都不重要。至少他們在找這船,就說明他們不是把船藏起來的人,不但不是敵人,多少還算得上是朋友。要是能遇見,倒不如一同行事,人多也要快些。”

這話方沐陽說得輕巧,可她真碰見了另一隊找船的人之後,立即變了臉色,恨不得扭頭就走,把舌頭吞下去算了。

叫你特么多嘴,什麼是友非敵,什麼一同行事,行你妹啊!

這特么荒山野嶺的,雨天路滑的,還有山神爺動不動發脾氣的泥石流,怎麼就沒壓死丫的?

沒錯,另一隊領頭搜尋船隻下落的,不是別人,正是跟小方姑爺“妖精打架”的齊六皇子殿下。

你妹啊你妹!這是特么什麼孽緣啊!

遠遠地瞧見對方那一隊人馬,方沐陽就在一群泥猴子裡頭一眼認出了齊六來。嚇得方沐陽轉身就躲到了隊伍後頭。

可他們這邊兒,攏共不過十幾個人,六匹馬,能躲到哪裡去?

齊六跟林嘉和趙晨都是打過照面,認識的,遠遠瞧見便迎了上來互相致意。聽說是小方姑爺親自帶隊,齊六立刻在金幫的一群人裡頭看見了躲在後頭畏畏縮縮的方沐陽。

兩人四目相對,都不由紅了臉,別過頭去。

林嘉有些奇怪了,之前在京城的時候,這兩位不是還好好的么?還一起喝酒到天亮來着,這中間好像也沒出什麼事兒啊,怎麼見面反倒互相不打招呼了?

天知道這倆貨一見面,就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方沐陽腿就有些發軟,齊六則是心裡發虛。

當時李會雖沒明說,那被子上的血跡齊六又不是沒看見。可他愣是回憶不起來當夜的細節,越是回想腦子就越亂,每回想一次就得沖個冷水澡才能把叫囂的*壓抑下去。好容易某次逮着機會,去問齊三,說怎麼男人那個啥了會流血。齊三瞪大了眼睛哈哈直笑:“六弟,你不會真不知道吧?就算是男人,那後庭huā也是嬌柔的,弄得很了,怎麼會不流血呢?”

說罷怪異地上下打量齊六:“你不會是……看不出來你還好那口啊!”

齊六一張臉冷得更厲害,強繃著打斷了齊三:“三哥,你別瞎想!”說罷便落荒而逃。

齊三早就知道他跟小方姑爺廝混了一夜,心想難道這不好女色的弟弟難道真是有斷袖分桃之癖?叫了李會來嚴加拷問,頓時齊三哪裡感覺都不好了。弟弟是個斷袖倒沒什麼,就是他,也跟人到小倌館玩過幾次,這大齊多少貴公子都愛那個調調,也不稀奇。可是齊六居然被方沐陽壓了,這,這,這太特么讓齊三接受不了。

所以這回會州銅船的事情一出,齊三便趕緊把齊六遠遠打發了出來。要不然齊六成天在他眼前晃着,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問齊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