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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昌固然繁華,但比起大楚的京城江寧來,顯然差得不是一點半點。不過田氏聽說之後,還是挺有興趣的。王妃出行,那是前呼後擁氣派非常,但是哪裡比得上同林華清把臂同游的心情呢?莫說是逛逛瑞昌城,就是戈壁灘,她也樂意。

不過田氏終究不是普通閨閣女子,興奮之後,還是同林華清道:“瑞昌城雖不大,不過但凡是人多的地方,就是魚龍混雜,我們雖然帶着侍衛,也還是怕生出意外。更何況樂安曾在此以男裝生活多年,若是被人看破行藏,反倒不美。眼看公主儀駕就快到了,不如就不要去,在客棧好生歇上兩日罷了?”

林華清今天在齊旻面前擺足了架子,又見齊旻態度很是恭謹,心中氣順,聞言倒是笑道:“樂安說怕你悶着,你怕樂安出事,你們倆倒像親生母女一般。若是晴兒在這兒,說不定還要吃醋呢!”

田氏嗔道:“王爺不用說這些,我也算帶了她幾年,說是情同母女也不為過,晴兒雖天真,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娃,哪裡會跟樂安吃醋。樂安的孝心倒是好的,只可惜姐姐……”說著說著,心裡就有些不好受,那麼出類拔萃的一個女子,居然早早就去了,沒有享到兒女的半點福氣。

林華清忙取了帕子給老妻拭淚:“你看你,好好地說那些做什麼?樂安親近我們,孝敬你,你就受着便是。她馬上要嫁給北齊,就是這樣無拘無束的日子也過不了幾日了。你就讓她放鬆些時日就是,再者你瞧着,雖然沒跟齊旻說,明日他必然是要來的。到時將樂安交給他,咱們倆一邊逛着,難道大齊的皇帝還能在自己家出了事不成?”

這倒也是,就算齊旻微服出行,身邊的侍衛一定是少不了的。再說瑞昌作為此次行迎娶禮之所,街面上也早就打掃過了,必然不會出事。想到這些,田氏也就放了心,兩人安心睡下不提。

果然次日還沒用早膳,外頭便報,說是齊公子來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齊公子是哪位,不過不好說破,只含糊稱呼,心裡明白就成。

林華清扭頭看方沐陽,她倒鎮定,叫請他進來,又吩咐侍女加雙碗筷。這麼一大早的,想必齊旻也還沒有吃早餐呢。

齊旻進來客氣地道了聲叨擾,雖然他繃著一張臉讓方沐陽很是懷疑誠意有幾分,但是林華清顯然是很高興的,田氏也熱情地招呼齊旻與他們共進早膳。這時候,倒不像王爺皇帝的,更像是一家人。

方沐陽心裡暖了暖,就聽見林華清說:“既然齊公子來了,就與我們一同出去走走,瑞昌這般熱鬧,不去遊玩一番,真是有些可惜,平時也沒這時間,也只得今日有些空閑。”

齊旻自然不會反駁,點頭道好。

吃完早飯,看了看嘯哥兒,因着逛街帶上他不方便,方沐陽便留了碧文碧波陪着乳母照顧孩子,自己只帶了白荷白梅,一同往街上去了。

不帶碧文碧波,一來是怕孩子出事,再者碧文碧波往年常跟着她在瑞昌走動,若是被熟人撞見,定會疑心。但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又是換了女子裝束,反倒沒那麼顯眼。方沐陽最大的問題已經解決了,此時也不想節外生枝,自然是能低調就低調一些。

但是有的時候,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瑞昌城不大,雖然現在比方沐陽初來的時候繁華了許多,也不過是從碼頭到南門的一條大街罷了。不過擺小攤的,賣雜貨的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倒是有幾分趣味。林華清同田氏走在前頭,齊旻同方沐陽走在後頭,侍衛簇擁着,一行人極為引人注目。

原本方沐陽想帶個遮面的帷帽,轉念一想,別人都沒有這般打扮,自己戴着,反倒吸引眼光,也只將自己往平常里打扮。但是侍衛們一多,還是挺吸引旁人目光的。知道方沐陽不想太過引人注目,齊旻行走間便有意無意地護着她,倒叫方沐陽心裡有幾分感慨。

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所以齊旻對自己特別地寬容吧?如果齊旻對自己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光是嘯哥兒的事情,就不會善罷甘休的。說起來,她倒沒有覺得自己對齊旻的感情有多麼深,不由有些心虛似的。

街上逛了一會兒,一行人便去了瑞昌有名的酒樓吃飯,恰好是方沐陽第一次下館子的那家,見酒樓布置一如往常,方沐陽不由微微翹了嘴角。

要說現在瑞昌名氣最大的酒樓,就是原來方沐陽搗鼓的那個水榭。只是一來去水榭需要預約,二來怕碰見熟悉的人,因此只得往這酒樓來。方沐陽倒有些不好意思,對田氏道:“本來論菜色,論名氣,水榭比這酒樓要好上一些。只是那邊是我以前搗鼓的小玩意兒,現在過去怕碰到熟人,只能委屈舅母在這兒隨便吃兩口了。”

田氏忍不住樂道:“你倒是能耐,不過兩口吃的,哪裡不都一樣?我們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哪裡就是那樣貪口腹之慾的人呢?”

林華清也湊趣:“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我再帶你舅母去也一樣,只是聽說水榭連吃飯都要預約,還要請小方姑爺幫忙找個座兒了。”

方沐陽也不臉紅,點頭應道:“小方姑爺可沒辦法,要是舅舅想去,不如求我身邊的碧文想法子。”

小方姑爺的名頭響亮,就是去了一年多,瑞昌城裡頭還不時有人提起,無不惋惜。田氏住在客棧裡頭,也曾聽小二提起過,心裡又是讚歎方沐陽的才幹,又是可惜她掙下的一片家業白白丟掉,更怕方沐陽心裡不舒坦,此時聽見林華清提起這茬,忍不住嗔道:“還不快叫了小二進來點菜,我可是餓壞了。”

旁邊齊旻也想起當初在水榭初見方沐陽的情形,也不說話,只在桌下輕輕捏了一下方沐陽的手,惹得方沐陽瞪他一眼方才撂開手去。

等到小二進來,齊旻便問:“你們這裡可有桃花魚生?”

方沐陽一聽,就知道他想起當初在水榭的事情,忍不住低頭笑了一笑,也不插話。

那小二聽了露出苦色道:“有桃花魚,只不過沒有魚生,那是金幫水榭的名菜,我們可仿不來。”刀工倒是其次,主要是醬料,樓里的大廚調配過無數次,都沒有水榭的那個味道。與其賣了讓食客埋怨,倒不如不做這道菜,專心把自己樓里的幾道菜做好。

齊旻略有些遺憾,又問:“那桃華釀呢?”

小二吧唧了兩下嘴,告饒道:“客官不曉得,那也是人家金幫水榭自己釀的,都不外賣。聽您這話也知道您是去過水榭的,何必拿人家的招牌菜來為難我們小本生意呢?”

方沐陽這才插嘴:“罷了,就上你們樓里的蒸釀鵝,水晶四寶,干燒兔絲和好逑湯來,旁的小菜讓師傅揀新鮮的上兩樣就行,再來一壺玉液春。”說罷對林華清夫婦解釋道:“這幾道都是這家酒樓的壓軸好菜,味道還不錯,舅舅舅母也嘗一嘗這瑞昌風味,既有大楚精工細作的特點,又融合了大齊濃醬赤油的味道,別處是吃不到的。”

小二聽了知道這位是懂行的,忍不住抬頭多看了一眼,覺得這位點菜的夫人有些面熟。下了樓還在嘀咕:“那位夫人倒是瞧着面善,也不知道是在哪裡見過。”掌柜的一邊謄寫單子一邊道:“成天迎來送往的,見了誰不面熟?快叫後廚仔細些做來,莫要怠慢了貴客。”

旁邊有人結賬,聽見這話笑着插了句嘴:“小二哥每天見這麼多人,可不是看誰都面善?掌柜的也莫說他,您家這位小二哥好記性,上門幾次就能把人家的口味記得八9不離十,可是個能幹人。”

掌柜抬眼一看,原來是金幫的趙晨,忙陪着笑道:“原來是趙爺,您今天怎麼有空上我們這兒來了?”

如今金幫雖然是李巴魚為首,但是幫內事務都要從趙晨手上過。李巴魚到底學識有限,管管碼頭上的事情還行,總理一幫事務,實則都是趙晨在做,尤其像今日幾個分舵的人來了,都是趙晨出面交代。

本來結賬這種小事也不必趙晨出面,也是碰巧,臨時幫中有事,趙晨將隨行的小廝遣了回去,只得親來會帳,聽見這兩句,便跟着隨口插了句嘴。聽見掌柜的問候,趙晨笑着解釋道:“您也知道,因為陛下親迎的事兒,這大齊一半的貴人都往咱們瑞昌來了,水榭裡頭哪兒還有我們這些粗人吃飯的地方。好在您這兒也是咱們瑞昌一絕,要不然弟兄們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沒有了。”

掌柜的聽見趙晨捧場,極為開懷,旁邊小二卻忽然一拍腦袋道:“看見趙爺我倒想起來了,那位夫人瞧着面善,可不就是像小方姑爺么?”

方沐陽的事情是金幫上下的心中隱痛,掌柜的聽見這話,回頭就啐小二:“嘴上沒個把門的,瞎議論人家女眷幹什麼!”

跟着趙晨的一幫子人,都是各處分舵的,有的見過方沐陽,有的則只是聽說過,聞言不由有幾分好奇,卻都看向趙晨。

趙晨也是心頭一顫,強笑着道:“人有相似也不是不可能。”話雖如此,卻忍不住抬眼往樓上雅間打量了一眼,一無所獲,出了酒樓大門,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首,卻正好扭頭瞧見站在窗邊的一個婦人,側着身子同一個穿着玄色衣衫的男子說話。

那婦人側着身子,雲鬢間插着金釵,陽光下有些晃眼,瞧不清容貌。可那個穿玄衣的男子,相貌分明是當初的六皇子,現下的當今聖上。趙晨心頭一震,酒意散了乾淨。略一思忖,同幾個分舵的隨意說了幾句,讓他們先回去總舵,自己又回到酒樓裡頭找個個不打眼的位置坐下,盯着下樓的樓梯目不轉睛。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