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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草大街就在王公府邸的背後,做得主要就是府里下人的生意。這幾日正是各府忙着辦春宴的時候,街上並不是特別熱鬧。齊旻喘着粗氣拉着方沐陽出來一看,便有些傻眼。

若是人多,他們倆換了衣服匯入人群中,跟來的人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可現在街上並沒什麼人,該怎麼是好?

方沐陽也有些着急,不但是因為這裡出乎意外地不好躲藏,更因為齊旻的藥性似乎又發作了。他走了沒兩步,便要停下喘兩口氣,眼神也有些渙散起來。看樣子光靠他們腳走,只怕一時還走不回去。況且那些黑衣人不曉得跟林嘉打得怎麼樣了,更不曉得往金幫去的路上是不是有埋伏,而且齊旻的情況實在是太過讓人擔心了。

他往身後望了一眼,趕緊扶住齊旻低下頭去。

一個黑衣人正從他們出來的側門探出身子,手中的刀刃還在向下滴着血。

方沐陽雙眼發熱,不知道是誰的血跡,卻也不敢多想,趕緊扶了齊旻朝着旁邊一家客棧走了進去。

齊旻勉強支撐着沒有露出異樣,等方沐陽要了房間,小二領着他們進去,他便支撐不住地倒在正關門的方沐陽背上,將臉貼緊了方沐陽的側臉,雙手環住了方沐陽的腰身。

方沐陽剛插好門,轉身想要扶着齊旻去床上歇着,卻被齊旻緊緊扣住,吻了上來。

意識淪陷之前,方沐陽唯一想知道的,是那該死的李五娘到底給齊旻下了什麼葯……

此刻京都已經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灑落在大街上的血跡很快就被人發現,因為周圍都是各家勛貴權臣的居所,五城兵馬司立即便將這裡團團圍住了。距離事發地點最近的幾家府邸都有宴請,而宴席最盛大的則數丞相府。

京兆尹差點急得一瞬白頭,這些人他個個都得罪不起,而且現場的血跡一路灑進了旁邊吏部尚書,文華閣大學士沈大人的宅子,府衙的捕快跟着追進去卻毫無發現。五城兵馬司的人立即嗤笑說京兆府的都是慫包,挨着敲開了門要進去搜府,鬧得各家都不安穩。

尤其是李丞相家。

都準備開宴了,突然王璟跑過來低聲說出了事,李丞相跑去地方一看,臉都綠了。自家嫡出的二姑娘不知怎麼跑到了花園的亭子裡頭,看樣子是中了下三濫的葯,自己把自己脫得光溜溜的,還不停地呻吟。

剛吩咐了夫人來把人弄走,那頭又不見了三殿下,好容易找到的時候,就瞧見王璟扶着昏迷過去的三殿下站在一邊,庶出的五娘恬不知恥地光着身子往男人身上蹭。

李丞相年紀也不小了,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捧着胸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剛剛打發了客人們,可還沒出門就讓五城兵馬司的圍了府,說是前頭髮生了命案,不讓走。緊跟着又要強行闖入,進來搜府。李丞相這口氣再也綳不住,眼睛一翻就歪了過去。

可蹊蹺地是,除了一直綿延到沈大人家倒后座院子裡頭的血跡,卻不見人影,也不見屍體。連番追查下來,除了早些時候離開的金幫方沐陽和六殿下,其他人都在,若是再要說線索,只怕就是沈大人家的倒后座院子裡頭,丟了兩件粗佈道袍。

等五城兵馬司的人找到金幫院子的時候,方沐陽正圍着桌子吃小火鍋。聽說李府前頭出了事,他驚異地睜大了眼睛問道:“什麼時候?我走的時候都還沒有瞧見呢!”

再問六殿下,說是之前喝多了幾杯,此時醉卧在床,尚未清醒。五城兵馬司的人到底也不敢造次,讓京兆府的衙役又問了幾句話,便收隊離開了。

等到他們一走,方沐陽的神色立即肅然起來,問身邊伺候的碧波:“林嘉回來沒有?”

碧波低頭道:“人手已經散了出去,還沒有消息。”

方沐陽的臉上難得浮現出戾氣來,惡狠狠地道:“趕緊去找,城裡找不到,就去城外。人手不夠馬上從定州調人過來!”

碧波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退了出去。金幫在京里的人手本就不多,現在出了這檔子事,除了留下必要的人守着院子,其他人都已經出去了。天色已經黑了,可林嘉碧珏和那六個護衛依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他們也一樣着急。可就是再着急,也不敢離了方沐陽片刻,對方明顯就是衝著方沐陽來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又會過來。

碧波也沒了主意,找到碧文商量了一會兒,兩人還沒說完,齊昱便帶着人上門來了。

他也沒什麼多的好說,找到方沐陽便道:“京里不能再留了,你趕緊回去瑞昌,只怕還安全些。”

方沐陽道:“這我自然曉得,可林嘉他們下落不明,我這個時候怎麼能走?”

齊昱一跺腳:“你要是出了事,他們豈不是死得不值?”

就連齊昱也認為林嘉等人是已經凶多吉少了么?方沐陽雙眼發直,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這般近。和上次在武威碰到的情況不一樣,那些黑衣人擁上前來,一言不發便拔刀相向,分明就是置方沐陽於死地。既然人家已經動了第一次,難保不再動第二次手。

方沐陽也明白齊昱說得沒錯,可心裡實在是放心不下,岔了話題問道:“你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齊昱冷冷哼了一聲道:“敢算計爺,只怕她命不夠長。”

見他不願多說,方沐陽也不好多問,心裡明白那李家五娘估計也活不長了。

齊昱見齊旻猶在昏睡之中,也不再多言,畢竟天色已黑,宮門快要落鎖,須得早早回宮才好安排後頭的事情。又囑咐了方沐陽兩句,留下一隊近侍幫着搜尋林嘉等人,便匆匆離去了。

碧波碧文這才進來,齊齊跪下道:“姑爺,此地不宜久留,您還是連夜啟程,先往定州避一避,再趕緊折返瑞昌得好。”

方沐陽搖頭看了看更漏,嘆了口起道:“若是今夜還找不到人,明日我便先回去就是。待到了定州,我親自安排人過來找林嘉他們。”

碧波碧文對看一眼,還是碧波開口道:“林管家他們,身份多有不便,還是讓我們的人去找吧。”

方沐陽曉得南楚在京中也有安排細作,可若是非到必要之時,一般不會動用。可今日之事不但牽扯到林嘉等人的生死下落,更關係到自己的安全,所以碧波才敢動用明面下頭的人手。

這種事情他自然不好多說,只略一點頭,便魂不守舍地盯着更漏坐了下來。

碧波自去吩咐安排,碧文則抓緊了收拾東西,預備次日一早就動身。

今日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湊巧,由不得方沐陽不細細思量。若不是齊旻中了迷藥,今日他們也不會早早離開,也會跟着大家一起走。可那些黑衣人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埋伏在了路上。再者因為入李府赴宴,大家都很緊張,林嘉更是早早便將暗衛安插進了李府裡頭。誰曉得在府里沒出什麼事情,回去的路上竟然出了事。

那些黑衣人伸手矯捷,下手狠辣,方沐陽心知林嘉等人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可到底是誰會下如此的狠手來對付自己呢?

相比而言,李府裡頭那個五小姐弄的事情,不過是後宅裡頭傾軋的小手段罷了,倒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大事。

可一想到這個,方沐陽不禁又暗暗詛咒起來。那個該死的李五娘到底弄的什麼葯,明明齊旻開始看起來昏昏沉沉的,後來卻那麼大的勁。青天白日的,這回可叫齊旻看了個清楚。雖然事畢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又昏了過去,可這回的身份是妥妥地瞞不住了。

方沐陽慌亂不已,枯坐一夜也毫無頭緒。天色剛亮,碧波便進來道:“姑爺,都收拾好了,您趕緊出城吧!”

說完她遲疑了一下,跪下朝着方沐陽磕頭道:“碧文服侍您回去,奴婢留下打探消息,還請姑爺一路多保重。”

方沐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親手扶了她起來,嘆口氣道:“保重!”

當方沐陽帶着碧文離開京都,宮中的齊旻似有所感,悠悠醒轉過來。守着他的小太監歡喜地跳了起來,忙去稟告三皇子。

齊旻撐坐起身,望着熟悉的公室獃獃地回不過神。他似乎做了一個悠長的夢,夢中他被人襲擊,帶着方沐陽逃竄,之後卻是將方沐陽壓在身下的旖旎場景……可是夢中的方沐陽,卻是一個女子。滿頭青絲鋪陳在淺藍色的背景上,纏綿婉轉。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一個這麼奇怪的夢,抬手揉了揉頭,卻發現手上有一圈結痂的牙印。那疤痕已經上了葯,散發出淡淡的中藥味。夢裡,他似乎就是這樣咬了自己一口。

齊旻有些驚疑起來,難道自己不是在做夢?那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似乎,自己應該是在李府的花園裡頭……

想到李府的花園,齊旻幾乎是剎那間想通了。花園亭中的少女不是夢,被人襲擊,帶着方沐陽逃竄也不是夢,可是後來到底是不是夢,齊旻就有些不確定了。可是不管怎麼,他被李五娘算計了才是正經。虧他自以為機警,趁着李五娘不備將兩人的茶水對換了一下,可沒想到李五娘給她自己也下了葯。

還有三哥,該不會也出事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