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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務感慨此乃人生之大幸,是身為巴君多少年也不可想象的經歷與大收穫。虎娃對倉頡先生亦是敬佩不已,當年倉頡指點侯岡時,同樣也沒有迴避他和盤瓠,能聽懂多少算多少。

倉頡所創、所傳,可不僅僅是神通秘法,正如他當初之願,凡人亦可如大成,造字為文以擬神念心印傳承。倉頡為伯禹講解天地間萬事萬物的紋理,總結中華有史以來的各種得失,這些都是可以顯傳天下之學,包含了每個人對生活以及世界的態度與認知方法。

有很多內容是少務能聽懂的,也有一些秘法傳承是少務聽不懂的,但不論理解了多少,都是少務的收穫,也是在場所有人的收穫。倉頡不僅是伯禹之師,亦是眾人之師。

有很多人出自虎娃門下,他們的修行各不相同,倉頡門下亦如此。若說得倉頡正傳的三人,用後世的語言來形容,皋陶可說是倉頡的學生、侯岡可說是倉頡的傳人、伯禹可說是倉頡的弟子,聽上去差不多,但含義有微妙的區別。

虎娃又師承於誰?其實自從他出生時始,在世上遇到的所有人和事,皆是其師,而對他影響最大的尊長有那麼幾位。

首先是山爺,山爺並沒有教授虎娃修行秘法,卻指引他睜開眼睛去看這個世界。其次是山神理清水,理清水也沒有教虎娃任何修行秘法,卻介紹了的巴原各種情況,而且講解了層層修為境界之妙。虎娃離開蠻荒來到巴原時,帶着稚嫩童真,卻並不懵懂昏沉。

後來他在武夫丘上拜劍煞為師,這是正式的宗門師徒傳承身份。但是劍煞同樣沒有直接教虎娃修行秘法,哪怕是武夫丘的劍術,虎娃也是出於自悟。但劍煞的行止卻教會了虎娃很多,他最後也將武夫丘秘法以心印傳給虎娃,為其修行所參照。

而對虎娃影響最大的、指點最多的,還是倉頡先生。虎娃後來在彭山開**會,各路散修以及山中鳥獸皆可聽聞,這也是道之顯傳,不能不說是受到了倉頡的影響。虎娃並無意開宗立派成為哪一脈的宗主,其大願所求早已超越這之上。

想當初,巴原民眾不識倉頡先生,就連眾修士也看不透他的修為境界,將其列為巴原七煞之一。須知那時候的倉頡,就已比七煞中的另外六煞高明太多了,倉煞之稱看似尊崇,於他而言卻相當於某種貶損。這是一個誤會,倉頡本人倒也從不在乎。

世上有一種人或者說某種存在,當你自己的位置站得更高時,才更能發現他的高超,這就是虎娃一直以來對倉頡的感受。

很多自身無行、無術、無知者,可能會有那麼一種觀點,覺得世間高人不過爾爾,只是比自己高明那麼一點點而已。假如自己運氣好點、再稍微努力些,便能與之並肩甚至將之超越,實際上這往往只是一種錯覺。

比如虎娃在龍馬城外初遇倉頡時,以他當時的修為當然感覺倉頡深不可測,但也分辨不出倉頡和星煞之間誰的境界更高。待到虎娃的修為已經超越星煞時,他仍然分辨不出更在其上的白煞和倉頡的境界究竟誰更高。等到虎娃的修為已超越白煞之後,再見倉頡感覺仍是深不可測。

導致這種感覺的原因無他,只是倉頡比當年的虎娃修為境界高出太多了,甚至已遠遠超出了他當時的想象與理解能力。人們對自己尚不能理解的事物,腦海中總會自然換一種他能理解的方式去認知。

虎娃所遇的各位尊長中,以倉頡先生對他的影響最大,那麼虎娃究竟師承於誰?虎娃師法於道,而道法自然。

通常情況下,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夠師尊傳授弟子太多東西,但倉頡自有仙家手段,伯禹也有其非凡福緣。倉頡教伯禹的認識萬事萬物的態度與方法,很多東西可以留下仙家心印,讓伯禹將來慢慢去解讀,那才是屬於伯禹自己的修行。

一個月後,白香木“雲輦”落在中條山中,此處已離蒲阪不遠,只要再越過幾座山峰就,眾人又一次布置營地。這一路走來,各種雜活幹得已經很熟了。

除了不需要割草喂馬,砍柴生火、打水做飯、平整營地、搭建帳篷,偶爾打點獵物摘點野果野菜換換口味,這些活每天都要干。雖然虎娃等人連日不眠不休也無所謂,但少務和伯禹卻是需要休息和吃飯的。

倉頡先生是尊長,這些事當然不能讓他去干,都是三位國君以及伯禹這位中華伯君的任務,每日做得就是平常僕從雜役的事情。盤瓠見其他人砍柴打水都不動用神通法力,他也跟着就像凡人那樣躬力而為。

虎娃早已是真仙,可以不像凡人那般吃飯睡覺,但既在人間行走,如此也是一種心境修持,否則他又何必在這裡呢?而伯禹一直在注意觀察少務,這位巴君平日在巴原上尊榮無以復加,如今還要自己天天去砍柴做飯,卻沒有半點怨煩神色。

在他人看來,這也許體現了少務的修養,在倉頡等人面前極力表現出應有的恭謙。所謂恭謙並不只是一種表面上的態度,而是在不同的場合下,真正的身體力行。後來伯禹發現,少務的表現不僅因其修養或刻意恭謙,這位巴君的確是很開心。

伯禹問道:“每日勞作辛苦,而巴君不厭其煩,何以得其樂?”

少務笑着答道:“辛苦嗎?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當年可是武夫丘上的雜役弟子,這點事又算什麼!做這些可比做巴君輕鬆多了,這段時日,是我這些年過得最舒坦的。”

這是由衷之言,可惜少務也只能這麼舒坦一陣子,終究還是要回去做他的賢明巴君,那才是他一世真正所求。這段時日,伯禹不僅跟隨在倉頡身邊接受教導,亦經常向少務請教。若說為人君治國之道,少務可以說是在場眾人中最有經驗的。

這是路上的最後一次宿營停留了,明日他們就將到達蒲阪。午飯後,在帳篷旁的空地上,虎娃放出了一面巨大的沙盤。此沙盤曾出現在蒲阪朝堂中,上面展示的就是天下各部的山川地勢。

倉頡指着沙盤對伯禹道:“這次我們前往蒲阪朝堂,可乘坐虎君所贈的白香木雲輦。但將來你率天下民眾治水時,卻要一步步腳踏實地。

為師傳你符文神通,亦教你治世之道,你可知符文神通便蘊含治世、治水之功。它本就源自於萬事萬物紋理之悟,你為治水所留下的足跡,便是中華歷代治世之符!”

倉頡之言,令虎娃也不禁有所悟。虎娃當初在神釜岡小世界中,以所走過的足跡布陣,逼出了潛伏的計蒙並將之斬殺,這已是近乎九境極致的大神通手段。而倉頡所講,主旨並非是仙家神通手段,卻比任何一種仙家神通手段的格局都要宏大。

伯禹將行遍天下各部的治水足跡,便是倉頡傳給弟子最重要的一道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