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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各位君首代表及其隨從都已經離開了,營地中只剩下歡登和他所帶來的三十多名族人。雖然他們此前在伯羿面前一直都很有禮數,但是內心深處卻帶着敵意和殺意,還有一股無奈的死志。

凡人別想和仙家玩心眼,營地中這些人暗藏的敵意,伯羿又怎會感覺不到?可是伯羿根本不在乎,他又何嘗在乎過這些?想當年他在南荒斬殺妖邪時,那些妖邪哪個不對他身懷敵意與殺機?但伯羿的行止根本不會因此而改變,更何況今日這些人?

這就是伯羿的修行,否則他也不會成為這樣一位真仙。所謂無敵,更是指一種心境。歡兜部有那麼多族人因伯羿而死,對他心懷敵意甚至殺機也很正常,但那又能怎樣呢,伯羿今日該來還是會來。

重華已派人私下跟伯羿打過招呼,說天子帝堯想重新起用他,而各部君首幾乎都反對,可是帝堯並沒有打算改變主意。這已經是一種委婉的提醒,如果各部君首都不願意看見伯羿再度出山,那麼難免就會發生某些意外的事情,伯羿本人須多加小心。

重華的暗示,伯羿當然能聽懂,但是對於伯羿而言,懂與不懂又有什麼區別?

哪怕明知這裡有陷阱埋伏,伯羿也一樣會來,他以往斬殺妖邪時,遇到的這種事情還少嗎?歡兜和那三十名族人的確對伯羿心懷殺意,但他們又能將伯羿怎樣,埋伏在大帳外突然行刺?這種手段或許可以對付別人,但用來對付伯羿簡直就是開玩笑!

伯羿走到大帳門口時,歡登在他背後發出那聲低喝,伯羿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別人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他轉過身來看了歡登一眼道:“是歡兜讓你們來送死的嗎?”

歡登咬牙道:“我的父母妻兒皆死於你手!……歡兜族中,亦有死士!”說出這番話時,歡登本以為自己早有不畏死的勇氣,可是在伯羿的目光注視下,仍忍不住渾身發顫,彷彿隨時都會癱軟在地。

伯羿卻嘆了口氣道:“哦?我事先還真不知,很抱歉,確是我之過。但若時光倒溯當初,我仍會那麼做,不知你是否能解。”

歡登聞言眼神中流露出難抑的悲憤之色,伯羿崩開大隴山死了那麼多從,其中就有歡登的父母妻兒,可是伯羿根本就不知道。從伯羿的角度,也許無暇去一一分辨究竟誰是誰;可是從歡登的角度,這又是什麼感覺?

歡登聲音顫抖着說了最後一句話:“這些年,你已經變了,難道還不自知嗎?”

伯羿微微一怔,神情隨即又歸於平靜。歡登這話是什麼意思,也許確有所指。伯羿當年位列中華四大戰神之首,但還沒有如今這樣的威名與凶名,變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想當初伯羿陪同帝子丹朱南巡,先是在共工部中演法擊敗了帝江,然後又在南荒深處斬殺眾多妖邪。尤其是斬修蛇那一戰,奠定了其無可匹敵的威名。須知中華四大戰神中,崇伯鯀的聲望並不在於其威武,而帝江與祿終曾三戰皆平。

若是平常演法還看不出真正的高下,那麼伯羿斬修蛇真可謂驚天動地了。祿終當年也曾與修蛇相鬥,最終的結果夜不過是將修蛇趕回了雲夢巨澤南岸。

就是從這個時候起,伯羿在人們心目中已經不僅是一位無敵戰神,更代表了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在大洪水到來之前,伯羿巡視監察天下各部,斬殺了大大小小二十餘位執行盟約不力的君首,竟然誰都不敢說什麼,他彷彿已可肆意而為。

後來伯羿崩開大隴山,連崇伯鯀都勸阻不了。儘管崇伯鯀主動分擔責任,說自己未及勸阻,但別人也能猜到內情啊。這便意味着,若是伯羿想做什麼事,天下已無人能阻了。

也許伯羿一直還是那個伯羿,可是在天下人的眼中,他確實變了,變得越來越令人畏懼。這也許就是伯羿的修行,他就是這樣一步步求證自己的心境。歡登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一句話,含義頗為複雜,但伯羿已經走出了大帳。

他的腳步在營地中央站定,身後的帳篷、營地周邊的木柵、臨時搭建的棚子瞬間都飛上了天空,隨即在一片虛無中消失不見,歡登和那三十名族人的身形也都暴露在空地中。

歡登和這三十名族人並不是來對付伯羿的,他們在伯羿的目光注視下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只是被派來送死的誘餌,也許是被逼無奈也許是出於自願。歡兜氏這麼大一個部族,挑選出幾十名死士還是沒問題的。

營地中沒有埋伏,這些人心中對伯羿的敵意和殺機反而成了一種掩護,真正的埋伏是在營地之外,是一座龐大得難以想象的法陣。伯羿走出大帳時,這座法陣就已經發動了,先期離開的君首代表早已不見蹤影,就連遠處的大河也看不見了。

放眼四望,天地間一片混沌迷惘,此地彷彿已完全與世隔絕,只有所立足的這片營地以及營地中的歡登和那三十名族人才是真實的存在。這樣一座大陣,伯羿來時竟然沒有察覺,說明早已經準備多日,且只有下界真仙才能布成。

伯羿背手看着遠方喝道:“藏頭露尾之輩,既然想殺我,那就請現身吧。”

其實他往那個方向看都無所謂,在這樣的仙家殺陣中,布陣之人可以隨意出現在任意一個方位。說完話伯羿一抬頭,便看見了金烏老祖。

今天這事,如果金烏老祖沒份,那才令人意外呢!金烏老祖此刻化為了原身,是一隻碩大的金烏,彷彿懸在極遠處的虛空,其背上還坐着一個人。金烏老祖在此人面前,一點都沒有所謂老祖的威風,乖巧的就像一隻小家雀。

此人的形容在五旬左右,面色黝黑,留着花白的長須,卻是副生面孔。伯羿冷冷問道:“你是誰?既已歷天刑成就真仙,為何不永享長生逍遙天外,反而回到人間來找死?”

黑臉漢子答道:“本座洪須,想當年在人間修行時,你還沒出生呢!金烏便是我的坐騎。……伯羿,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不想再看見你出山嗎?”

伯羿不說話,就是這麼背手往着洪須,眼神與方才看歡登沒什麼兩樣,既像看着一個死人又像看着一個白痴,甚至還有幾分憐憫和惋惜之意。

洪須被他看得心裡發毛,莫名竟有幾分怯意,但在這種場合絕不能輸了氣勢,清咳一聲又說道:“你今日已無法離開,世人只知你凶性大發,斬殺了歡登以及大營中的歡兜氏族人。結果惹怒仙家下界,聯手將你斬落。”

伯羿面無表情道:“我還沒問你呢,你自己倒先答了,想來也是心中沒底吧。”

伯羿受重華委派,代表天子來為十一部的新領地劃界,身份也相當於天使。在這種場合謀害他,這是重罪啊。所以洪須等人要先布下仙家大陣,不使消息泄露,歡登與那三十名族人也全得死,事後則將責任推給下界之真仙,這是歡兜與金烏君準備好的善後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