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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阿土城主處事已經相當果決。按祿終的警告,須轉移的不僅是各村寨民眾,也包括城廓中的所有人。

按巴國的法令,城廓廩倉在豐年時要存夠一年之糧,以備災荒時所需。阿土自己留在城廓中坐鎮未走,卻派倉師先將存糧都轉移到西界山中的高處了,並由兵師二棟率一小隊軍陣護送。

二棟的任務不僅是護送存糧,還要建立臨時營地,以便組織並安置災後民眾。整整兩支巡城軍陣已被派往各地,二棟身邊也就剩下一支小隊七名軍士,而城主身邊更是)沒有幾個人了。

虎娃開口道:“此前在天空中提醒洪水將至者,乃中華重辰部君首祿終大人。此番洪水前所未有,似如潮猛獸噬人,下界城全境皆將被吞沒,各村寨附近的高丘亦將被巨浪卷過,無一可倖免。

本君持鎮國神劍傳達巴君之命,征皮水以西所有民眾,無論老幼,若尚未遷移至西界山高處這,七日內皆至城廓、聽候城主調遣。此為戰時之令,逾期不至、阻礙君命者,皆當下獄論罪。”

阿土:“洪水何時到達?這般滔天災禍,城廓所在亦不能倖免,彭鏗氏大人為何還命皮水以西民眾七日內皆到達城廓?”

虎娃:“洪水將在七日後到達,有高人可在皮水以西暫阻之。我再給你三個月時間,組織皮全城民眾皆遷至西界山高處……”

虎娃與阿土城主的對話,城廓境內所有的民眾都聽見了,虎娃自有仙家神通能將聲音傳遍各地,同時施法將阿土的聲音也傳了出去。他直接下了命令讓這位城主去執行,七日內將皮水西岸未及轉移的民眾全部集中到城廓,然後再給三個月時間,將全境民眾都統一遷走。

遷移時只准帶三樣東西,那就是糧食、衣物、伐木開荒所要用到的各種工具與農具。城主統一調派各種車輛和拉車的牲畜,各部族的首領、各地方官員,也得拋棄所有的貴重物品和其他的財貨。若有違反者,亦當下獄論罪。

到時候在皮水東岸不執行命令的人,是可以當場下獄論罪的;而如今西岸還不肯及時撤離的人,其實已無所謂是否會受到城主責罰了,到時候肯定沒命。

虎娃亮明身份,並將他與城主大人的談話傳遍各地,形勢果然不同,未及撤離的民眾紛紛起身趕往皮水東岸。皮水是發源於西界山中的一條河流,自北向南匯入大江,河上只有一座橋,這座橋一時顯得十分擁擠。

很多人並不是只帶了命令中所說的三樣東西,而是罈罈罐罐一大堆,更有貴族組織奴僕抓緊時間運送大批財貨,幾天後橋頭處已滯留了大量民眾。虎娃也沒去理會,因為他們到達城廓後還得遷徙,具體執行政令之事就讓城主去負責吧,該怎麼組織與處罰,那也是城主的責任。

虎娃只是將竹杖拋到了皮水上,又化為了另一座更寬闊的橋,至少能讓西岸民眾在七日內都到達東岸。竹杖化橋須以仙家大神通施法,虎娃畢竟是真仙,雖然神通法力尚弱,但連續七日以神器竹杖在皮水上搭橋還是能辦到的。

皮水以西的村寨漸漸全部空了,但也有少數人悄悄留了下來。他們原本就走在各地隊伍的最後面,趁人不備便躲在隱蔽處不再前行。還有一些人原本已經轉移到西界山中,此刻也悄悄下山進入了附近的村寨。

下山的人,是回來“拿東西”的。原先走得太倉促,很多生活物資都沒有來得及帶,此刻聽說距離洪水到來還有幾天時間,便想下山再多拿一些。想返回自家的村寨可能稍微有點遠,但這沒關係,附近的村寨人也都已經走空了。

既然洪水過境後,什麼東西都不會留下,此刻能拿就盡量多拿一點吧。等進了村寨一搜,又發現不少貴重的財貨,本來只想拿一些普通生活物資的人,不禁又紛紛改了主意,搶時間盡量搜刮財貨。

至於那些故意走到隊伍最後又悄悄留下來的人,則一開始就打算在附近的村寨中搜刮貴重財。他們當然不準備跟着大隊伍過河,而是一邊向北走一邊在沿途村寨中搜刮,計劃在洪水到來前跑上西界山。

一個人又能帶多少東西?往往搜颳了一批財貨,到了下一個地方又發現了更貴重的,扔掉一批再換上一批,一路不斷如此,身上背的東西是越來越沉。

越是偏遠蠻荒之地,民風大多就越淳樸,但農耕文明興起、建立起城廓之後,難得之貴重財貨越多,人們的**便越多。這些私心雜念並非天生無有,以前之所以看不到,是因為很多考驗他們未曾經歷過。

好在絕大部分民眾還是遵從了彭鏗氏大人以及阿土城主的命令,更重要的是,阿土城主已經將各級官吏、府役、巡城軍陣都派到了城廓各地,新的命令下達後,就由這些人就地組織實施,並帶隊督促民眾遷移,因此效率很高。

城主已有命令,各村寨民眾在到達指定的地點之前,誰也不許走回頭路。這麼做主要是為了維護秩序,假如有人想起來還有什麼東西沒帶再回頭去拿,而後面的各村寨民眾正源源不斷的趕來,道路必會擁堵、不能保證所有人皆可按時過河。

那些悄悄留下來的人,以及那些又從山上私自跑回來的人,其實都是違反了城主在緊急狀態下宣布的命令,但此刻已沒人能管得了他們了。

七天之後,皮水東岸的河堤上站滿了人。儘管城主大人命令大家都聚集到城廓中等候接下來的統一安排,但很多人還是跑了出來。彭鏗氏大人說七天後洪水將至,而且是那般聳人聽聞的大水,誰都想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就連巡城軍陣都攔不住,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還有人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真的會發生,一定要親眼看見才能死心。另有不少人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既然皮水西岸皆不能倖免,那麼一條河又怎麼能擋住洪水呢?他們想知道彭鏗氏大人究竟要用什麼辦法阻住他所宣稱的滔天大水。

還有不少人是剛剛過橋到達東岸的,正在那裡歇腳喘氣,也紛紛轉身回望西岸。東岸的大道上只剩下了最後一輛牛車,駕車的是個中年胖子,正奮力揮鞭趕牛。那頭牛口吐白沫步履蹣跚,看上去已經累得快不行了。

這個中年胖子在某個部族中很有地位,平時私下裡積攢的貴重財貨不少,都裝在了這輛牛車上。車上的東西太重了,所以走得非常慢,而他的妻子與兒子因為是步行,已經跟隨大隊民眾先過了河。橋頭有軍士把守,人只要過來了就不能再回去。

站在皮水岸邊能望見遠方西荒連綿的雄渾山脈,大江從山脈間的低谷中盤旋而下。雖然能看得見,但想到達那裡還有很遠、很遠的路程。萬民眺望中,忽有人發出了壓抑不住的驚呼,在大江奔流而出的兩側山峰上,突然湧現了一大片白花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