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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敘的臉近在咫尺,邊長曦眼裡綻開一抹驚喜,隨即又沉下去,拍了一下腰上的手臂,語氣惡劣地說:“跑我床上來幹什麼?”

顧敘將她圈得更緊,臉埋在她頸窩,深深嗅了一口。

邊長曦的身體就有些僵硬,試了試卻推不開他。

“不是叫你和大家在一起嗎?”

邊長曦微微勾起一個冷笑,沒有他,那些大家又算什麼大家。

但她不想這麼說出來,此時此刻說出來,好像他走到哪裡她就巴巴地要跟到哪裡似的。

她有些氣悶地把腦袋扭回去,背朝着顧敘:“我看到你的戰機墜毀了。”

顧敘笑了下,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我敢那麼做,多少是有些把握的。後來大家呢?”

“我怎麼知道,走的時候還在打,不過沒有巨鳥再出現,應該很快就能穩住。”

顧敘沒聽出來她話里的氣惱,或者聽出來了,他也知道自己那樣冒險的做法會讓她生氣,只是當時沒想那麼多,當然想了也不會為之改變主意。

而現在,他一個大男人,更不會想到去細辨這份氣惱到底是為了什麼。

“那他們現在……”

“已經走了。”邊長曦冷冷說,“你昏睡了很久,外面過去了二十多天了,而我一開始找到你之後就沒有趕回去。”

她回頭瞟了他一眼,見他一臉深思,頓時火氣就冒上來了,張了張嘴想發火,最後鬱悶地一句:“我要睡覺了!”

她是怎麼找過來的,他沒問。帶他進農場,這個農場是怎麼回事,他沒問。能量被他快吸收光了,也沒關心,開口就是那些已經跑得遠遠的人。

她重重閉上眼睛,把被子扯到頭上。

顧敘愣了愣,這才發現她情緒不大對,但她顯然不願意搭理自己了,他其實還有很多疑問很多話沒說出口。

他沉默了片刻,抽回手:“那你好好休息。”

接着是離開的聲音。

邊長曦有些肝疼,隔了好半天,一把掀開被子坐起來,怒氣沖沖地拉開門。

顧敘就靠在門邊,一臉沉默地望着農場:“你醒了?”

醒你個頭!

“你在這裡做什麼?”

“在想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側臉望着她,是很認真地發問。

邊長曦盯了他半晌,扭頭越過他往外走:“之前跟你說過,沒聽到嗎?這裡是一個異次元空間,有陽光、空氣、水,永遠溫度適宜景色宜人,理想的居住環境。看到那條溪沒?裡面養着不少魚蝦,沒什麼就不要去打擾它們。旁邊我挖了兩個坑,圍着移門的那個暫時充當浴室,另一個提供生活用水——我的小別墅被摧毀了,現在就剩下這間小木屋還有一個竹屋,很多設備都不齊的,廳廚衛暫時都別想了。”

顧敘跟在她身後,踩在陽光普照的黑土地上,牛奶歡快地圍上來,他彎腰撓撓它胸腹的毛,它舒服地直呼嚕。

“對面我叫做牧場,動物們之前被你嚇壞了,好不容易這兩天才肯吃點東西,草地也在逐漸轉綠,所以最好只在這一片活動。”

顧敘看着那些彷彿神經衰弱一般,警惕不安地瞧着這邊,主要是在瞪他的一隻只都瘦巴巴的牛羊,覺得很新奇:“我嚇壞了它們?”

想到這個邊長曦還覺得有點心疼:“你進來時,引起了不小的動靜。農場本來很大的,都變成這麼小了。”

“為什麼?”

她不願意多說:“我也不清楚。”

顧敘看着腳下黑黝黝似乎很肥沃的泥土:“我記得這片有種東西的。”

“嗯,不過暫時不打算擺弄了。”邊長曦帶着他走到農場自帶木屋裡,“這是農場本來就有的,我嫌它臟舊,也沒用過,旁邊是倉庫,是一個無限的儲存空間,我的物資都放在裡面,不過也只有我能存取東西。”

木屋前面有一個藍色的遮陽蓬,下面是灶台、餐桌餐具等物,還有些剩餘的食物食材,儼然一個臨時廚房,盆里還浸着她這些天沒洗的碗筷,她不大好意思地摸摸耳後:“暫時就是這樣,如果你想問這個農場是怎麼來的,還記得我那個手鐲嗎?就是那個。”她自顧自地說,也沒看顧敘的反應,“玉鐲碎了之後,農場卻沒消失,而是印在了我的手腕上。”

所以說最初的麻煩都是因為這個而起?

顧敘聯繫地思考了一遍,完全了解了各種不合理或者懷疑不解過的地方。

“上次,張波那次,你在樹林是失蹤,也是因為來了這裡?”

邊長曦點頭,過來拉着他的手臂,情景一變,兩人已經出現在荒涼冷清的山間。

顧敘仍不大能適應突如其來的眩暈,也很驚奇這種穿越在兩個空間之間的能力。饒是他,在了解了這個“農場”的功能之後,也深深地震驚了。

這簡直另成一個天地。

不過想到那裡面的大小,他苦笑,也實在太小了,除了臨時避難也成不了什麼事。

“除此之外,農場里外的時間是不同步的,現階段是裡面一天,外面過去三天,不過只要投入足夠多的晶核,這個情況完全可以反過來,農場也會隨之變大。”邊長曦看他深思又搖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帶着他往前走。

“變大?”

“嗯,會變得很大很大。”

顧敘眯眼,眸光一線:“這簡直是無上法寶。”

邊長曦勾起嘲諷的笑:“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曾經被那樣針對?不過那些人再多算計都要落空了,玉鐲碎了之後,這個空間會永遠跟着我,我在它在,我死,它也會即刻消失。”

“長曦……”

邊長曦斂了那種刺眼的笑,神情有些沉默:“我沒有別的意思。”

顧敘直直看着她:“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她看了他一會:“我相信你,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顧敘臉色變得有些冷,邊長曦轉過頭繼續往前走:“知道這件事的還有溫明麗,不過這麼久一直沒人來找我麻煩,她應該是沒有告訴別人。這也好理解,她只有不說,才能在需要的時候以此來威脅我,否則弄得人盡皆知,不過是損人不利己,甚至我可以以此謀求一個富貴滔天的前程並反過來毫無顧忌以最大力量絞殺她,所以她那邊暫時不需要擔心。”

“我不想成為誰的禁臠,所以我希望你到了首都之後,不要向你的首長報告這件事。”

顧敘一步拽住她,用力相當巨大,眼裡幾乎是前所未有的怒浪:“你覺得我會圖謀你這座農場?”

“你當然不會,你心胸這麼小的話,當初也不會要我守住空間無限大的消息。”邊長曦視線恍惚了一下,隨即清晰起來,“但一個無限大的空間和一個能源源不斷生產並附帶無限大空間的東西,這是完全兩個概念。”

“我敢說到最後,這個農場支持百萬人的消耗不在話下,但你敢說你不會出於所謂的責任和義務,而仍能不顧一切地任由我逍遙自在嗎?”

她拋開了所有與他對視。

當年騰陽基地的建立,是歷經過一年多的腥風血雨的,甚至在建立之後也一直動蕩不安,直到三四年的時候,才慢慢穩定下來。

在這個過程中,多少人遷入遷出,多少人餓死凍死打戰打死斗計斗死。顧敘那位好首長被刺殺不過是所有血腥的開頭。

腥風血雨也好,風平浪靜也好,她都想過與他同進同退,但這些天她卻想了很多。

一開始顧敘不是自己當老大的,他還有頂頭上司,還有很多的同事同行,這世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傅青松也不知道被殺死了沒有,如果沒有,她和顧敘到達之後,那人恐怕就死不掉了,而如果他不死,顧敘還有可能“自立為王君臨天下”嗎?

她也不是非要他到達那個高度,高處不勝寒,她更希望他能順其自然地獲得自己應得的東西。但事實上這其中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頭頂有個上司,很多事情就會受制於人,而她現在到底暴露了農場,真的事到緊急,顧敘還會為她瞞着嗎?要是不瞞着,他的上司會不想盡方法控制自己嗎?

就算最初她是自願幫助,但到以後,還能自己說了算嗎?

不是她自以為是敝帚自珍,她也不是就那麼小氣,不肯掏出一分一厘,大概前世的經歷作祟,她擁有什麼,願不願意付出是一回事,但被迫拿出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絕對不可忍受的。

如果是以前,她相信顧敘會和她站在一起,但這次之後,她不信了。

他駕着戰機離開,沒人知道她在那一瞬想了什麼,突然地深刻地意識到這個人是什麼出身,是什麼思維邏輯,哪怕平時他表現得再如正常人一樣,也無法掩蓋他其實是個以任務以軍令為生命的軍人。

他可以犧牲自己,那有一天,是不是就可以犧牲更多?

比如現在,他還堅持着的某些事。

所以她不信了。

她嘲諷地說:“大概你覺得我杞人憂天,自私自利,還無比地自大,拿着巴掌大點的地方說事。無論你怎麼想,你就說吧,不說出去,至少不先於我公布出去,你做不做得到。”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