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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局

老陳頭房間里擠着一群人這也不是事兒。

陳永春做主都叫大家出來,只留陳王氏與自家婆娘曾氏在屋內照顧。

幾個房頭一起到了堂屋,坐下後,秦長瑞與陶氏一句話也不說,沉默着。

堂屋內頓時一片尷尬。

陳永春畢竟是老大,咳嗽了兩聲,他心裡也覺着方才對三房愧疚,但是這事情都發生了,想後悔也不成啊!

陳永春壓着聲音說道:“老三吶,你別怪娘,她這也是一時急的,錯怪了阿悠和你們,娘年紀大了,你也別真放心上,啊?”

秦長瑞冷冷笑了笑,事後總是怎麼說怎麼好,他神色淡淡,沒有回陳永春的話。

陳永春懊惱又無奈,“老三吶,咱爹這病……”

“請竇大夫來瞧吧,孩子們過幾日便回華州城,恰好這院子就留給爹養病。”秦長瑞突然說了這句話出來,就連陶氏都有些吃驚。

秦長瑞說的這些事先並沒有與陶氏商量過。

陳永春的意思是叫陳悠繼續給老陳頭治病,但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被秦長瑞劫去不說,還堵了他的話。

兄弟可以不顧,但是孝道不可以不盡。

陳永春聽秦長瑞這般說,憋着的火氣也上來了。

二房陳永賀與蕭氏更是不敢置信,三房既然在這個時候就要走?

蕭氏拽了一把丈夫的衣袖,朝着她使眼色。

陳永賀嘴唇動了一下,拉開她,輕聲道,“知道了!”

“三弟,你們要在這個時候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爹可還在昏迷中呢!這要是叫旁人知道了,不知要怎麼戳我們老陳家脊梁骨了!”

陳永春也同樣看着秦長瑞。

秦長瑞神色一凝,目光突然變得逼人,“我與孩子他娘當然會留下來照顧爹娘,不過是先將孩子們送回去,大哥二哥怎的還有意見?”

陳永賀和陳永春一時被堵,也不好再說什麼。

秦長瑞只是不想陳悠再攙和老陳家這些污遭事兒,而且趙燁磊還要備考,哪兒能在這耽擱下去。

老陳頭像個活死人一樣,也不能從中再折騰什麼彎彎繞繞了,他們夫妻只要等到老陳頭病情安穩亦或是老陳頭過世,這老陳家的事兒也算是了結了一半。

“大哥二哥便先在家中隨意吃些吧,待到下午小妹過來再行商量。”

秦長瑞說完,讓陶氏吩咐大娘在堂屋中擺飯,陳永春是擔心親爹沒吃下多少,而二房乍然聽說秦長瑞要送兒女們離開林遠縣,惦記着百味館也沒吃香。

趙燁磊與陳悠帶着弟妹們是在書房中吃的午飯,期間,阿魚來了一趟,與陳悠交代了幾件事,又出去了。

飯後,陳悠靠坐在書房的小榻上翻看醫書,但明顯心思不在書上,一盞茶後,拿在手中的書本也未翻過去一頁。

趙燁磊已經盯着她盯了好長時間,最後忍不住問道,“阿悠,你有心事?”

陳悠被趙燁磊的話驚醒,眼神帶着些迷茫朝着趙燁磊看過來,水波一般的眼眸讓趙燁磊猝不及防的心猛然一個悸動。

而後匆忙低頭乾咳了兩聲,這才遮掩住突來的熾熱情感。

“阿磊哥哥你沒事吧?”這才反過來換她擔心趙燁磊了,趙燁磊的哮喘這才好些。

趙燁磊急忙搖頭,“阿悠,你剛才在想什麼?”

陳悠嘻嘻的一笑,“我在想阿磊哥哥明年能不能中解元!”

趙燁磊明顯察覺到陳悠剛剛並不是想這件事,可是他又不忍心拆穿,只能陪着她說笑,“阿悠你將你阿磊哥哥也看的太厲害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鄉試頭名可不是這般好拿的!”

“可是在我心裡,阿磊哥哥一直都是最棒的!”陳悠笑眯眯的說道。

即便是知道陳悠說的這話是為了讓他開心,他還是忍不住心中溫暖,試想,哪個男子不希望得到自己喜歡女子的誇獎和讚美。

“就你嘴甜!”趙燁磊瘦削的臉頰有些微微的紅。

下午陳秋月也被接來了。

陳悠倒是真有許多年未見過陳秋月。

如今陳秋月已經是一個孩子的娘,因在婆家過的不好,這才二十齣頭的年紀,瞧着卻好似與陶氏的年紀一般,讓人瞧了有些不敢置信。

陳秋月變得沉默寡言來,被秦長瑞派人接來後,也只獨身一人前來,夫家一個人也沒陪着,就連孩子都沒能帶來。

估摸着是婆母管的緊。

陳永春與小妹說了老陳頭的情況,陳秋月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子聽後,連一點漣漪也沒有濺起,她低聲“嗯”了一聲,顯然是因為在婆家唯唯諾諾才養成了這個小習慣。

陳悠站在書房門口,看着陳秋月進了老陳頭的房間,不多久,整個院子都能聽到陳王氏抽抽噎噎的哭聲。

晚上秦長瑞與趙燁磊要去薛老縣令家中赴宴,下午薛老縣令派了府中小廝來,說特意請陳大姑娘去一趟,替薛老縣令的大兒媳瞧瞧。

因為有着父兄陪着,陶氏也答應讓陳悠過去,給陳悠在衣櫥內尋了一件得體的衣裳,又特意稍稍打扮了一番,這才讓陳悠出門。

陳悠笑陶氏太過於隆重了,只不過是給薛老縣令家中的女眷瞧個病,哪裡用得着打扮。陶氏瞪了她一眼,說了一堆女兒家要注意的事情,直把陳悠說的頭疼,催着秦長瑞快些出門。

因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忌諱,就乘了一輛馬車,由阿魚趕着,到了薛老縣令的府上。

說是薛府,不過也就是個大些的三進院子。

薛老縣令不過是末流的官職,家中人口又多,府上也就是兩個小廝一個老管事,和兩個做事的婆子。

一般的事兒大多都還是薛家自己人動手。

比如這今晚上晚宴的飯菜就是薛老縣令的大兒媳燒的。

秦長瑞帶着趙燁磊與陳悠進了薛府,老管事直接將客人領到了前院的小花廳。

陳悠放眼過去就瞧見了一個熟人——張元禮。

張元禮也正站起身,跟在薛縣令身後朝着他們迎過來。

張元禮是上界科舉中的經魁,鄉試的第五名,後來不知是為什麼竟然未去參加第二年會試,陳悠當時從趙燁磊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覺得很是奇怪,當時問趙燁磊,趙燁磊也說不清楚。

若是趙燁磊能順利通過今年的鄉試,那這同窗兩人不知會不會一同去參加次年會試?

轉念間,陳悠心中已經想了這麼多事情。

薛老縣令與張元禮也走到了他們面前。

張元禮的目光從陳悠身上移開,已經與秦長瑞寒暄上了。

陳悠朝着兩人行了禮,就被薛老縣令的夫人請到了後院。

其實薛縣令的大兒媳並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女子的一些隱私病症,女大夫並不常見,這些女兒家的私事自是不好與男大夫說,恰好陳悠來解決了難題。

薛夫人比陳悠大兩輩,為人和藹,家裡媳婦們關係也不錯,陪着陳悠在後院說笑,倒也沒叫她無聊,但是陳悠有些心不在焉,她其實是想尋張元禮問些事的,但是這個情況實在是沒有機會。

薛夫人大概是得了薛老縣令的囑託,許是應該陶氏來的,但是老陳家人都在家裡,她一個女主人走不開,也只好藉由媳婦生病的理由將陳悠請來,陳悠是家中長女,也算是代替了陶氏。薛夫人當然會盡心照顧。

陳悠不知秦長瑞與薛縣令他們說了什麼,一直到亥時過了後,前院才來人通知說秦長瑞與趙燁磊要離開了。

薛夫人親自將陳悠送到前院,與薛老縣令一起將人送到大門口。

阿魚已經趕着馬車在外頭等着了。

張元禮與趙燁磊低聲說了兩句話,然後又拍了拍趙燁磊的肩膀,陳悠跟在父親身後,朝着趙燁磊的方向看過去。

恰好透過趙燁磊的肩膀看到張元禮在昏暗燭光下的臉。

張元禮比四年前成熟許多,已經完全由一個稚嫩的少年蛻變為一個偉岸的青年,他的下巴有剛剛冒出的胡茬,眼瞼下還有青影。

彷彿是感受到陳悠打量他的目光,張元禮朝着陳悠這邊看了一眼。

陳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覺有誤還是怎麼回事,她突然從張元禮的眼睛裡看到許多莫名的東西。

等到她纖眉一皺,想要分辨時,張元禮已經離開了視線。

趙燁磊也回到了陳悠身邊。

“叔,阿悠,咱們回吧!”

趙燁磊扶着陳悠先上了馬車。

張元禮站在原地瞧着陳家人一一上了馬車後,車簾被放了下來,只從厚厚的氈簾內透出微弱的燭光,這點點燭光彷彿是他心中的希望,明明滅滅,他壓下心中湧起的萬千思緒,霍然轉身,也上了馬車。

張元禮登上馬車後,陳悠將馬車簾稍稍掀開,她一眼就看到跟在馬車邊放下馬車帘子的小廝。

儘管這小廝已經蓄起了八字小鬍鬚,但樣貌沒多大變化,就是當年在張家糧鋪當差的夥計陳泉。

陳悠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那時候張元禮被馬蜂蟄後,正是這個阿泉找過來的。

不僅如此,還有一件事陳悠也記得非常清楚!

馬車緩緩駛動,在靜謐安靜的冬夜中,車輪的聲音格外的清晰,“軲轆軲轆”像是敲在人的心口上。

秦長瑞瞧着大閨女半掀開帘子出神,便問了句怎麼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