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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悠不禁腹誹,這李陳莊裡姓陳的人家少說也有十來戶,他這“陳家妹妹”還真是夠通用的,誰知道是在叫誰。

她對張大爺家裡的這個獨苗孫子的印象並不好,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張大爺能黑着心做出那種訛詐的事,這個張元禮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單從他那日與他祖父一道來他們家便可見一斑。

張元禮實在是被冤枉的厲害,他見眼前的三個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露有不善,不禁大感愧疚和頭疼。也怨不得陳家三叔的女兒怨恨他,任誰身上發生了這種事,都會心中憤懣。

他能理解她們的心情。

張元禮無奈的朝着陳悠三姐妹彎腰行了一禮,“我確實是在叫你們,還煩請陳家妹妹聽我解釋一二。”

陳悠此時真是想要大笑出聲,那日那麼理直氣壯做了壞事,連眼皮也不眨一下,現在又滿臉慚愧的樣子到人前拉着你要道歉,這放誰身上能信啊!

陳悠心中有氣,難免開口的語氣就不好,“哪能啊,張家少爺的解釋我可不敢聽,我害怕又被你們家訛了糧食,托你們祖孫的福,我們家可是沒有餘糧了。”

張元禮被陳悠說的一噎,喉頭滾動了兩下,慚愧的說不出話來,沉默片刻,張元禮只好苦着臉道歉:“陳家妹妹,那日是我和祖父不對,將你們家的糧食搬走,可我當時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認為你們家真的欠了我們糧鋪的糧食,這才讓你們受了委屈。”

陳悠真是被氣笑了,他搶走了別人家的糧食還有理了?說的這般理直氣壯,難道就能改變事實?

“呵!張少爺,你這是想表達什麼呢?是想告訴我們家你是委屈的?你也是被你爺爺騙了?可結果能改變嗎?還是你們家搶走了我們家的糧食,讓我們一家人連飽腹都難!就算這一切與你無關,那也是祖父做的,你祖父做的事與你的做的事有區別嗎?說出去還不都是張家人?怎麼?你就是為了來推卸責任,讓你良心得安?告訴你,不可能!”陳悠兩日來的憋屈,被張元禮一觸發,此時瞬間都爆發了出來。

說完,陳悠就帶着些激動的喘息恨恨看着眼前穿着精良的少年。

張元禮因為陳悠的話僵硬在原地。少女清脆的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帶着發泄的憤怒不斷在他的腦海中回蕩。讓他一時心情煩躁又愧疚。她說的沒錯,既然事情是他與祖父做的,這個時候跑來解釋也只是像虛偽的掩飾一般,無論怎麼解釋,這件事就是他做的,即使是他不知內情,這一切也是事實。

他想要用銀子來換回自己的心安難免存了小人之心。一直受儒禮熏陶的張元禮覺得自己此刻真是糟透了,內心從來沒有這麼內疚和鄙夷過。

眼前少女犀利的話語和憎惡的眼神,叫他覺得自己是被厭棄的。

他此時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幹張着嘴,瞪着眼,心裡的波濤卻一波高過一波,將他衝擊趴下,再也直不起腰來。

張元禮平復了下自己的心情,呼了口氣,“陳家妹妹,我知道此時我說什麼都是錯的,請你相信,我沒有惡意,我也確實想要彌補祖父和我那日的過失。”

張元禮說著將腰間的寶藍色綉着墨竹的荷包解了下來,雙手托着遞到陳悠的面前:“陳家妹妹,這些是你們理應得到的賠償,希望你們不要推拒。”

陳悠抬頭皺眉盯着張元禮,冷笑了一聲,“你以為用錢就可以這麼輕易的掩蓋你們的所作所為?”

這邊陳悠三姐妹與張元禮站在一顆槐樹下,氣氛可以說是尷尬又難受。

而躲在不遠處的陳順三個小子卻偷偷往這邊窺視。由於陳悠和張元禮的身體被槐樹遮了大半,幾個小子看的也不是很清晰。

李武拍了一把陳順的肩膀,樂呵道:“看不出來啊,你這三叔家的丫頭還挺會勾人!才多大,與我們存張大爺家的小子就有來往了,我看啊,你趁早告訴你母親,讓你母親跟你嬤嬤說說,趕緊把你這三叔家的丫頭給張家做童養媳算了,哈哈哈!”

陳順被李武說的一陣不快,“大武哥,你說啥呢,就她那臭丫頭能嫁到張家去?你也太看得起她了!”

“對了,忘了你小子和這丫頭還結着梁子呢!你當然不想她嫁到張家去,張家在咱們村可是數一數二的人家,可是你親妹子太小,也夠不着啊!”大武話裡帶着嘲諷,陳順心口就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大武哥,小金,你們就瞧着吧,看我怎麼讓這丫頭沒臉,這麼小就敢勾引張家的少爺!膽子真是不小!”

陳順的這句話引來了大武和小金兩個男孩的一陣壓抑的大笑,“我說順子,你也就只有嘴上功夫厲害點了,和你母親一樣,我就沒看見過你做成過什麼事兒,上次咱們抓魚,還不都是因為你才被大人看到的!”

小金拍着陳順的肩膀諷刺,他這個兄弟什麼都比不上別人,除了這一身肥膘例外!

陳順本來心裡就憋着一股火,現在又被經常玩在一起的小兄弟嘲笑,就更不能忍了,“你們等着,我今日就讓你們瞧瞧我的厲害!你們在這都別走,聽到了沒!都別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不走,都等着看你這隻老虎發威呢!”大武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陳順瞥了瞧了一眼大武和小金,就掀開了自己的短褂上衣,從褲腰帶上將別著的彈弓拿下來,輕手輕腳的朝着陳悠與張元禮那邊走近了幾步。

隨後從地上撿了幾棵石子,像模像樣的將石子放在彈弓上,抿着嘴,將彈弓對準陳悠頭頂槐樹的某一處,小胖子陳順眯眼對準了,手上的彈弓拉緊後猛的鬆開。

從來準頭不好的陳順破天荒的這次竟然瞎貓碰見死耗子射准了!

陳悠他們所站的那棵槐樹上正好有一個馬蜂窩,小石子射到馬蜂窩上,本來那蜂窩時間長了就有些不太牢靠,被石子一打,在樹上搖晃了兩下,就從樹上掉了下來。

這時,在樹下的陳悠正與張元禮說話,張元禮上前一步要將裝錢的荷包塞給陳悠,陳悠拉着兩個小包子後退了一步,那本應砸在陳悠身上的馬蜂窩就正巧落在了張元禮的身上。

“嗡”的一聲,停留在馬蜂窩中的馬蜂“哄”的全鑽了出來,憤怒的朝着眼前的“敵人”飛去。

陳悠哪裡會想到突然會有蜂窩從頭頂掉下來,腦中一怔,連忙護着兩個小包子,着急的喊道:“阿梅阿杏快趴下,不要把臉露出來,也不要動!”

阿梅阿杏也一時傻眼了,這馬蜂刺耳的“嗡嗡”聲在耳邊響着,瞬間什麼都反應不過來,幸好陳悠的話將她們驚醒。兩個小傢伙向來是無責任信任陳悠的,聽陳悠這麼說,連忙照做,快速的在原地趴了下來。

陳悠兩隻胳膊蓋在阿梅阿杏的頭上,三個小姑娘迅速地面朝下趴在地上不動,馬蜂就在她們的上方“嗡嗡”的飛着,好像隨時都會向著她們攻擊。

這裡就處在村口,除了遠處的人家就沒有遮擋物,池塘更是沒有,陳悠只能採取這種應急措施。她趴着小聲提醒和安慰着兩個小包子,“阿梅阿杏別怕,只要我們不動,不大聲說話,不攻擊馬蜂,它們就不會叮我們,等過一會兒,它們就會自己飛走了。”

大姐從來說的都是對的,阿梅阿杏原本恐懼害怕的心情因為陳悠的話,也得到了安撫和緩解。兩個小包子聽話的小聲應了一聲。

而被馬蜂窩砸到的張元禮可就不是這麼幸運了,他可沒有陳悠這樣的常識。

處於慌亂間的張元禮更不會聽陳悠的話乖乖的埋頭趴下,他一被馬蜂窩砸到,就被驚的一跳,然後知道砸到他的是什麼後,原地一僵,反應過來後,就要跑開,他一移動,所有沒有目標的馬蜂窩都朝着他的方向飛過去。

埋着頭的陳悠和阿梅阿杏只聽到一聲驚恐的慘叫。

不遠處拿着彈弓的陳順傻眼了!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馬蜂窩會砸到張元禮的身上……想到張家的張大爺,還有張大爺寵愛孫子的程度,陳順整個人都被嚇的僵住。

他臉色煞白的轉頭朝着大武和小金的方向看過去。

大武和小金也沒想到陳順會想要用馬蜂窩來教訓他三叔家的那三個丫頭,現在馬蜂都追着張元禮跑了,張大爺可不是村裡一般人家能惹得起的,大武和小金也被嚇到,兩人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嚇的撒丫子就跑。

哪裡還能顧得上陳順。

陳順明白這次自己真的是捅了簍子了,抓着彈弓的手直哆嗦,等回過神來,才想起來要逃跑,忙撒腿就跑,但是因為過度的緊張,被旁邊的樹藤絆了一腳,摔了個狗啃泥。也帶着這一處的樹叢動了兩下。

陳悠微微抬頭恰好看到陳順連滾帶爬的從樹叢中起來,害怕的逃跑的背影。

村口這處空曠,根本沒有躲的地方,張元禮抱着頭狼狽的到處逃竄,哪裡能抵得過馬蜂猛烈的攻勢,片刻,他便是滿頭滿臉的紅包,接着,張元禮突然面色慘白,冷汗直冒,白眼一翻,就暈倒在地上,無知無覺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