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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肅然道:“回稟大人,從屍身的表徵來看,死者應該是服食了生附片。附片是葯也是毒,服用時定要用大火煎透,不然輕則痴癱,重則致死。而附片與麻風葯一同熬制,火候必然欠佳。死者生前感染麻風病,雖即將痊癒,卻因身體底子薄弱,及其虛弱,再服下大量生附片,片刻就會身亡。死狀如同猝死,也不會有中毒的表象。”

小葵聞言,看向溫雁娘的目光滿含仇恨。

“崔媽媽不是說葯里放了砒/霜嗎?可見她分明就是在說謊!親手下藥害人的人,會不知道葯里放了什麼東西嗎?而你!溫雁娘!你才是親手調配了這副葯的人!你才是殺人兇手!”

不得不說,溫雁娘行事的確夠小心,附片這種東西,連銀針都試不出。

只可惜,百密一疏。

溫雁娘緊咬銀牙,面色鐵青,“即便如此,也不能證明這葯是我調配的!”

小葵見她還是死鴨子嘴硬,恨聲道:“你別忘了,信兒姐姐可是親眼看着崔媽媽從莫宅**來,一路拿着藥包去的城外,根本沒有半途去什麼藥鋪買附片,這葯根本就是早早調配好的!可崔媽媽根本不懂藥理,那這葯不是你調配的,又能是誰!如果你還不承認,想將這罪責推給你身邊的掌柜或是夥計,你也大可叫他們來堂上對質!”

溫雁娘一直繃住的面色霎時有了裂痕!

徐赫明一聲驚堂木,將眾人都嚇了一跳,溫雁娘更是悚然一驚。

“溫氏!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溫雁娘咬住嘴唇,垂頭不語,擺明了無可爭辯。

徐赫明冷眼看着堂下眾人,“人證物證俱在,溫氏,崔氏罪大惡極,即刻收監,七日後問斬!”

“不!不!”

崔媽媽一聽徐赫明的判決,先是一驚,隨即瘋了一般大聲呼嚎起來:“一切都是我做的,與我家太太無關!與她無關!”

然而,沒有人再相信她半個字!

衙差毫不留情的鉗制住她,將她拖了下去!

溫雁娘沉着臉,對拉住她的衙差說道:“別碰我,我自己走!”

衙差冷哼一聲,狠狠鉗制住她的胳膊,“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擺什麼官家太太的譜兒?”

另一個衙差毫不客氣的說道:“什麼官家太太,不過是個小妾。”

溫雁娘怒視着他們,兩個衙差卻撇撇嘴,不再理會她。

走到門口,有婦人從手臂間挎着的菜筐里摸出一個雞蛋,“啪”的一下砸在了溫雁娘的身上!

旁邊的百姓都拍起巴掌叫好,“打得好!”

溫雁娘身上流着黏糊糊的蛋液,十分狼狽,她抬起眼睛,惡毒的看着那婦人。

婦人被她懾人的目光一盯,頓時打了個哆嗦:“哎呦我的老天,她這眼神好生可怕!”

旁邊有人說道:“怕什麼,幾日之後,她就要被問斬了!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惡毒的起來?”

婦人聽了這話,遲疑着又從筐里摸出一個雞蛋,“啪”的一下,正中溫雁娘的腦門,蛋液滑下來糊住了她的眼睛,婦人得意道:“讓你再瞪我!哼!”

對麵茶樓上。

雲楚忱等人看完了這場戲,回到茶桌前坐下。

晉亭說道:“溫雁娘受審,她身邊那些夥計掌柜卻一個都沒來。”

殷正毫不遲疑的說道:“肯定有問題。”

雲楚忱想到胡明與她說的溫家的事,說道:“她的那些掌柜也許是回老家給主家報信去了。”

楚上行挑眉問道:“她家裡有什麼人,難不成是個有靠山的?”

雲楚忱搖頭:“有沒有靠山我不知道,但有個問題……”

段逸塵嘴裡塞着茶點,含糊不清的問道:“什麼問題?”

雲楚忱將溫玉散與溫雁娘的淵源說了,然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再次拋出一個驚雷:“據我所知,除了魏子修用過溫玉散,僖妃讓人秘密送給連姨娘治傷疤的,也是溫玉散。”

“啊?”

二三四齊齊驚呼。

晉亭蹙眉道:“魏子修的那瓶溫玉散,據說是老英國公偶然得到的,那僖妃的呢?”

雲楚忱搖頭表示不知,“胡明與我說了此事之後,我又找伶夏問過,伶夏說連姨娘最近性情上的確有變化,暴躁易怒,不像以前那般能沉得住氣,我想……可能也是使用溫玉散過多的緣故。”

“如果不是這樣,連姨娘可能也沒有那麼容易被溫雁娘和雲千亦說服,冒險拿麻風病對付侯府眾人。”

所以,僖妃也算是間接害了連姨娘。

“但僖妃應該不知道這溫玉散是有害的,否則她怎麼會送這葯給連姨娘呢。那麼,是誰將這葯給了她,又沒告訴她溫玉散真正的效用呢?”

晉亭沉吟道:“我們先來做一個假設。”

眾人都看向他。

“如果給僖妃送葯的人不知道此葯的害處,那麼此人有可能是僖妃的真同盟,也有可能是僖妃的假同盟,我們無法得到結果,所以暫且不考慮這個可能。我們只假設送葯的人知曉這葯的害處,那麼他必定與溫家暗中有聯繫,且是僖妃的假同盟,我們只要順着溫家這條線索摸過去,興許就能知道給僖妃送葯的人是誰,再順藤摸瓜……”

晉亭話沒說完,但眾人都懂。

僖妃是受助於周道人才入宮的,而周道人又與二皇子來往密切,所以雲楚忱一直猜測僖妃是二皇子的人,但二皇子受大皇子伏擊之後,她沒有半點反應……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到底是僖妃翅膀硬了改了主意?還是默默等待救助二皇子時機?

又或者,二皇子重傷癱瘓,其實也有她一份?

雲楚忱手指不自覺的在桌子上划動,“溫雁娘身邊的夥計,一定會回溫家求助,而溫家,也許會找那個人求助。”

二三四也知道雲楚忱和晉亭之前被二皇子坑過,也被大皇子算計過,所以對他們琢磨皇家的事並不感到意外,反而興趣濃厚。

楚上行說:“溫家應該與僖妃沒有直接的聯繫,就算有,溫雁娘肯定也不知道,要不然,她還用上趕着找連姨娘牽線搭橋巴結僖妃?”

殷正道:“也不排除這是障眼法。”

楚上行並不認同:“你別忘了,溫雁娘可是害死了僖妃的至親……”

“好了。”晉亭制止了二人的猜測,說道:“先不要將事情想的這麼複雜,把自己的繞進去了,先盯好眼前這一步,到時候說不定就有答案了。”

段逸塵的腦迴路跟眾人不一樣,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不知道僖妃有沒有用溫玉散。”

雲楚忱說:“僖妃懷有身孕,應該不會胡亂用藥的,但也不能確定,這葯畢竟是外敷的。”

楚上行眨了眨眼睛:“要是僖妃也被溫玉散弄的精神錯亂,皇上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眾人面面相覷,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

段逸塵咽下嘴裡的東西,好奇道:“連姨娘真的就這麼死了?”

雲楚忱搖頭:“還沒有,一口氣吊著呢。我讓伶夏這麼說,是要將她的死牢牢扣在溫雁娘身上。”

如果連姨娘沒死,不僅溫雁娘的罪行要大打折扣,僖妃也很有可能想方設法讓人來救連姨娘,雲楚忱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但她也不會讓連姨娘這麼輕易就死了。

因為雲千亦還沒從宮中回來。

她得親眼看看自己生母的痛苦,才能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過錯不是么?

“春蕪,讓人給三妹妹送個消息,就說,姨娘還等着她回家。”

………………………………

靈暉宮。

雲千亦已經在殿中跪了三四個時辰。

她受人蠱惑,害了自己的生母,僖妃急怒之下動了胎氣。

皇上在這裡陪伴僖妃,看着她的目光都是似要殺人一般。

雲千亦半點不敢有怨言,老老實實的跪在那裡。

她哪裡能想得到,姨娘竟會因此喪命??!

這個計劃該是萬無一失的才對!

那日城中有人染了麻風病的消息傳進宮的時候,她還以為計劃已經成功了,可轉眼就聽說溫雁娘被人痛罵,莫正穹也被千夫所指。

雨逐和幼菱兩個丫頭跪在她身後,此時也都有些受不住了。

雨逐說道:“姑娘,咱們什麼時候回府啊……”

雲千亦咬着嘴唇不說話。

僖妃不開口放她走,她哪裡敢提半個字!

本以為進宮陪伴僖妃是大好事,現在卻成了受罪,還有可能會被僖妃厭棄!

雖然僖妃比她大不了多少,但對方的氣勢每每都令她心驚膽寒!

幼菱說:“姨娘沒了,姑娘怎麼也得回去吧……”

聽見“姨娘沒了”四個字,雲千亦渾身劇烈的一抖。

她害怕……

她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是涼的……

姨娘是她害死的。

她聽信了溫雁娘的話,還百般攛掇姨娘……

“閉上你們的嘴!再說一句,我拔了你們的舌頭!”

雨逐和幼菱嚇了一跳,相互對視一眼,不敢再吭聲。

沒一會兒,皇上離開了靈暉宮。

僖妃身邊的藍胭過來說道:“雲三姑娘,娘娘讓你進去。”

看着藍胭沉肅的神色,雲千亦嘴唇一抖。

她勉強撐着身子站起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