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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妥妥對自己的畫作十分沒信心,一邊畫一邊蹙眉。

雲楚忱吩咐丫頭們上了茶水點心,回頭就見她滿臉糾結,忍不住到旁邊去看,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這畫中人的眉毛、鼻子、眼睛分開來看,倒也過得去,只是湊到一張臉上,怎麼看都是能嚇哭小孩的那種……

“你不是說,趙延算得上英俊挺拔……”

魏妥妥哭笑不得的抬頭:“是……啊……”

雲楚忱無言以對,只好安慰她:“別著急,你慢慢來。”

魏妥妥又畫了幾筆,很是沮喪,說:“明明那個人的臉就在我眼前,我卻不能將他呈於紙上……”

雲楚忱哪裡不明白她的焦急,想了想便走過去,從旁拿了支狼毫,重新鋪了紙,細細看過魏妥妥描繪的五官之後下筆。

魏妥妥細細看去,見她照着自己的描繪畫了兩條尖刀眉,便在旁提醒道:“他的眉頭處有些許相連,右眉眉尾處又一黑痣,對對……就是這樣。”

雲楚忱接下來又照着她的畫畫出了眼睛鼻子嘴巴。

魏妥妥看着,思索道:“五官確實像了許多,但組合到一處,一點都不像趙延……”

雲楚忱道:“能準確的描繪出五官還不行,要抓住對方的神韻才可,五官的位置,面部的明暗層次都很重要……你再仔細想一想其中的細微之處……”

“嗯……”魏妥妥細細想了片刻,說道:“這裡,眉眼之間要再遠些,他的眼皮很薄,眼尾還要再上挑一點,嗯……還有,他的顴骨略微要突出些,嘴唇總是緊緊抿着……”

雲楚忱一連換了十幾張紙,二人都累的不行,才將畫上的人描繪出三分像。

魏妥妥嘆了一聲,說道:“都怪我太沒用了……”

“這不怪你,你若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趕上其他人十幾年的筆力,那還讓人怎麼活?”

魏妥妥聽了這話才釋然一些,只是還有些不甘心,看着那畫上的人,說道:“我還不如多上街上逛一逛,沒準兒就碰見了呢?”

雲楚忱無奈一笑,說:“雖然還不太像,但最基本的特點已經勾勒出來了。”

她看着畫像上的人,隨意道:“眉心較高,兩眉相連之人,大多富有學識,但心思細膩偏執,毅力驚人,而且眉中長痣是‘草里藏珠’,為人性狠,易惹是非。”

魏妥妥吃驚:“雲姐姐還會看面相?”

雲楚忱笑着搖頭:“不過是聽老人說的多了,就記住了一些,做不得準的。”

魏妥妥嘟唇道:“看來我還得再壓榨一下許修名,讓他多陪我練練才行……”

雲楚忱好笑:“他平日應是要忙於公務,怕是沒有多少時間能教你作畫。”

“是啊!他平日一早出門,有時候很晚才回家,我一抓住機會就……”

魏妥妥話說到一半就沒了下文,眼神猶疑,面頰緋紅。

雲楚忱見她如此,不由看出些端倪,掩唇笑道:“看來你與許修名相處的越來越好了!”

魏妥妥撇撇嘴,“哼,我可不能給他太多好臉色!”

當初許修名選魏妥妥做繼室,其中理由十分複雜。

魏妥妥對男女之情雖不執着,可到底姑娘家對未來夫君都有着美好的幻想,一想到他是因為別的娶她,而不是因為心悅她,就覺得意難平,平日里也總是逮到機會就為難為難許修名。

雲楚忱當然不會對人家夫妻二人的閨房之樂指手畫腳,只說:“只要你們夫妻二人能一致對外,其他都好說。”

魏妥妥想到許修名對她的處處維護和遷就,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家那位婆母,還等着刁難我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何況是高門大戶之中還有許多說不得的齟齬,雲楚忱也不能處處都幫她想的完滿,只能叮囑道:“如果不知道如何做,就先不要下決定。”

魏妥妥點頭應了。

坐馬車回許相府的路上,她突然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結果剛回府,就聽說劉二家的死了。

“怎麼回事?她是怎麼死的?”

許修名說道:“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消息,還沒去看,正好你回來了,咱們一起去。”

魏妥妥點頭,跟着許修名一起往事發的地方去。

路上不少丫頭婆子見了她都投來異樣的目光,加快了腳步。

魏妥妥皺眉:“她們這是什麼眼神?”

槿兒落在後面幾步,倒是聽清了那些人說什麼,她道:“她們都說您心思陰險,表面上放過了劉二家的,背地裡卻將人給殺了!”

魏妥妥還沒什麼反應,許修名的臉卻黑了,“都是些亂嚼舌根的東西,你別放在心上,我會還你一個清白。”

魏妥妥翻了個白眼:“我當然是清白的!”

許修名一噎,她倒是想得開!

等兩人趕到小荷塘,就見一群丫頭婆子圍在這裡,膽子小的丫頭渾身發抖,嚇得臉色慘白。

魏妥妥無語:“嚇成這樣,還要站在這裡看熱鬧?”

那丫頭聞聲回頭,看見是她,撲通一聲跪在冷硬的青石磚上,“大少奶奶饒命!大少奶奶饒命!”其他人這才看見魏妥妥來了,也是避瘟神一樣呼啦一下往後退去,唯恐她一個不順心就要將人給弄死一般。

剛剛趕來的許大夫人見狀感到很滿意,心道,到底是年紀輕,還不知道傳言的威力。

“出什麼事了?”

“大夫人!”

有人見許大夫人來了,趕緊上前表現,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劉二家的從未名閣出來,就回自己屋子裡去大哭的一場,大廚房的人都怨恨她,沒有理會,到了申時,大廚房的人要準備晚膳,有人去找劉二家的,這才發現她不見了,之後,有人在這裡發現了她……”

眾人聞言都下意識的朝那具屍體看過去。

荷塘邊上,劉二家的青白的臉孔朝上,圓睜着眼睛,一臉的死不瞑目。

而蓮花池因為冬日寒冷結的冰,此時裂開了一片,像是被石頭砸碎的,露出下面渾濁冰冷的水,劉二家的仰面躺在那裡,髮髻還浸泡在荷塘邊的冰水裡。

茉兒心中打怵,在後面拽住槿兒的袖子,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擔憂的看向魏妥妥。

魏妥妥則看着那個說話的婆子,“她是淹死的?”

即便冰面已經裂開了,可荷塘邊這麼淺的水,不至於淹死人吧?

婆子戰戰兢兢的看她一眼,說道:“原本劉二家的是俯身浸在冰水裡的,奴婢見她趴在那,才過去將她翻過來的,那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魏妥妥還要再問,那邊許大夫人卻開口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劉二家的犯了什麼過錯,為什麼惹了其他人怨恨?”

魏妥妥無語,感情她這婆母現在還在裝什麼都不知道呢!

眾人看着魏妥妥,都不敢說話。

但這副情景,已經說明了劉二家的出事,與魏妥妥有關。

許大夫人看向她,目光凌厲:“到底怎麼了?”

魏妥妥環視眾人,見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彷彿今日她不給一個交代,就要坐實了殺人不眨眼女魔頭的稱號了似的。

但她並沒有對許大夫人解釋,而是凝重轉頭對許修名說道:“相公,府里出了人命案,還是報官吧!”

許修名出乎意料的看向魏妥妥,他還以為她會跟許大夫人仔細解釋一遍,然後讓曹媽媽她們作證,再解釋劉二家的的死與自己無關。

沒想到,魏妥妥二話不說,直接就讓報官,一臉的我無所謂,反正人不是我殺的。

他真是對自己的小妻子越來越滿意了。

而他自然不知道,魏妥妥是如何長大的,重獲新生了之後又是抱着什麼樣的念頭在這世上活着。

這麼點小事,怎麼可能讓她感到懼怕呢?

“報官?”

許修名還沒說話,許大夫人的臉就沉了下來。

“魏氏,你難道不知,什麼叫做家醜不可外揚?”

“家醜?”魏妥妥毫不畏懼,說道:“母親恐怕不知,劉二家的今日在相公的飯食中下了毒,惡奴害主,罪不可恕,這恐怕算不上家醜,何況她自己畏罪自盡,報官又能如何?對我們許家沒有絲毫影響,哪裡就是家醜外揚了?”

惡奴害主,畏罪自盡。

這八個字將劉二家的犯的錯和死因說的清清楚楚。

許大夫人惱怒道:“你為何如此言之鑿鑿?”

魏妥妥滿臉詫異:“我與相公親眼所見,自然清清楚楚,倒是母親,您現在不應該慶幸我與相公沒被毒死嗎?為何要為劉二家的打抱不平,好像我們冤枉了她,又害死了她一般?”

許大夫人面色一僵。

魏妥妥又說:“出了這樣的事,大廚房鬧得雞飛狗跳,全都被叫進了未名閣問話,難道都沒有一個下人去正院稟告母親嗎?”

言外之意,你這個當家主母真是白當了。

如果不是你拿我當傻子,那就是滿府上下都拿你當傻子!

許大夫人臉有點發紫,“你這是怪我了?”

“兒媳不敢,兒媳只是要報官查明這廚娘的死因而已,這種吃裡扒外的下人,這般黑心,怎麼會自盡呢?這般蹊蹺,難道母親不想知道真相嗎?”

許大夫人氣的吭哧吭哧,她說一句,魏妥妥有十句話等着她!

如果她說不想知道真相,是不是就要被懷疑是兇手了?

她就沒見過這麼敢跟婆母頂嘴的兒媳婦!

一邊的許修名適時開口,“母親,兒子覺得妥妥說的有道理。”

許大夫人看向他,“你也縱容她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