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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楚忱的話讓眾人恍然明白過來,為何溫雁娘好好的掌家不當,要去做妾。

一切都是為了兒子莫擁。

莫恬兒滿眼恨意,“原來溫雁娘處處為父親鋪路,本意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將來着想。”

想想也是,以溫雁娘一貫的做事風格來看,她怎麼可能看上父親這種毫無主見,連納妾都要自己老娘做主的人呢。

“莫家雖然是沒落世族,但好歹書香門第,能借用莫家的門戶替莫擁謀一個正途,再合適不過。”

莫恬兒拳頭攥緊,“但庶出到底差了一截不是嗎……”

“的確……沒有一個母親能甘心自己的孩子比旁人差。”

雲楚忱與連姨娘母女鬥智斗勇這麼久,自然明白站在庶出的位置是什麼樣的心態。

“尤其出身這種東西,是從娘胎里就註定了的。但溫雁娘卻有一個選擇的機會,能讓自己的兒子脫離低賤的商籍,成為官宦世家的嫡子,這樣的誘惑不可謂不大。”

“但此事最大的障礙,就是我母親這個正妻!”

想要莫擁成為嫡子,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將莫擁過繼到雲嫣名下。

但云嫣容不容得下她們母子且另說,以溫姨娘野心勃勃的性情來看,她也不可能將自己的兒子拱手讓給別人去養,自己則成為毫無話語權的賤妾。

而另外一個方法,就是直接除掉雲嫣這個障礙。

“站在溫雁娘的角度去想,姑母是宣永候府的嫡女,想讓她和離或是下堂,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那還能怎麼做呢?

莫恬兒臉色鐵青,“想必溫雁娘沒有想到,外祖母會一力促成父親母親和離,她的本意,應該是……”

明明有一百種方式能夠進莫家的門,但溫雁娘偏偏選了對雲嫣刺激最大的。

由此可知,溫雁娘從一開始就在針對雲嫣。

如果不是這次莫正穹回長安做官有了着落,雲嫣再在這對狗男女手裡磋磨幾年,八成就應了莫恬兒那句話,她等不到女兒出嫁那天了。

“她是要置我母親於死地!”

“溫雁娘必定是做好了一番打算,故意讓你們發現她們母子的存在,這樣一來,姑母受到的打擊,會比莫正穹一點點透露要大得多!”

莫恬兒咬牙,“不僅如此,她一進門,就用銀子將莫家上下砸的暈頭轉向。祖母更是將莫擁寵到了骨子裡!我娘若是說一個不好,就裡外不是人!”

雲嫣脾性颯爽,哪裡是心機深沉的溫雁娘的對手,被氣的時時嘔血卧病在床。

莫正穹還不知好歹,說雲嫣小肚雞腸,看不見雁姨娘為莫家做了多少事。

如果不是這樣,莫恬兒也不會心心念念讓自己的母親跟父親和離。

雲楚忱細細想着前因後果,說:“看來溫雁娘的打算很明確,解決掉姑母,再哄着莫家將她扶正,只是她沒有想到,天下會有哪個人家,會這麼痛快的讓女兒和離大歸的,這倒是讓事情變得簡單起來,想必她還有百般手段沒有用到。”

世家大族,如果不是真心疼愛女兒,幾乎都會選擇讓女兒忍氣吞聲,如何不會支持女兒和離。

“母親躲過一劫,可我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讓溫雁娘如願!”

眾人都同情的看着莫恬兒,雖然她們能夠設身處地的為她去想辦法,卻不能體會她身在其中的焦慮和擔憂。

這幾年來,她是如何的煎熬,沒有人能真正明白。

雲楚忱安撫的握住莫恬兒的手,拍了拍她,說:“好在現在什麼都不晚。”

莫恬兒冷着臉,“溫雁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竟然還想跟連姨娘沆瀣一氣去巴結僖妃!她仗着手裡有銀子,就覺得自己沒什麼辦不成的事了!”

溫雁娘從小就跟銀錢打交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種想法,是深入骨髓的。

雲楚忱眸色深了幾分,她會讓溫雁娘明白,在這長安城中,只有銀子,是遠遠不夠的。

光德坊,燕子胡同。

剛剛在新宅落腳的溫雁娘一邊哄着莫擁,一邊指揮丫頭婆子整理涇陽帶過來的一箱箱物件。

莫正穹閑來無事,一會轉到前院,一會轉到後院,將這間梅花開遍,有假山有池塘的四進的宅院仔仔細細看了個遍。

嗯,不錯,是間好宅子。

只是,他看着大門上匾額那兩個大大的“溫宅”二字,心裡有點堵得慌。

這宅子,雖然三個月前才叫人過來打理安置,卻是溫雁娘進莫家前幾年就已經置辦好了的,實實在在與莫家沒什麼干係,人家叫溫宅,沒毛病!

可他雖然官階不高,好歹也是在朝官員,若讓旁人知道他住的是小妾的宅院,豈不叫人笑掉大牙?

但他又實在開不了口。

溫雁娘眼風瞄着莫正穹,見他站在大門口看匾額,許久都沒挪動地方,心裡轉了個彎,領着莫擁往後院去了,假裝沒看見。

珍珠跟在雁姨娘進了屋,從袖中抽出那張和離書,說道:“姨娘,這事,要不要讓人知會莫家?”

雁姨娘提唇笑道:“這是老爺的事,咱們不必多管。”

莫正穹恐怕一時半會不敢跟家裡說和離的事,溫雁娘巴不得他不說。

事情拖得越久,越沒有轉圜的餘地。

“那雲府會不會找莫家算賬?”

雁姨娘笑道:“主動找上門去興師問罪,就落了下乘,我要是雲老夫人,就悶不吭聲,等莫家知道了這樁事找上門來,再一舉揭了他們的臉面!那樣豈不痛快?”

“那奴婢將這東西收起來。”

珍珠聞言抿嘴笑了笑,轉身去了裡面,將那張雲泓遠親手所寫,莫正穹和雲嫣各自按了手印的和離書,妥當的收到了匣子里鎖了起來。

玲瓏在一邊問道:“姨娘,放才奴婢見老爺在門口轉來轉去,是不是想將這匾額換了?”

雁姨娘不置可否:“這不是他想不想的問題,而是能不能的問題。”

珍珠從裡面出來,說道:“這宅子沒花莫家一個銅錢,是姨娘自己置辦的,就算不是溫家的,那也是姨娘的陪嫁,老爺又憑什麼想佔為己有?”

雁姨娘勾唇。

她給的,是她給的,你若主動來要,別怪我啐你一臉唾沫星子!

玲瓏端了茶來,說道:“這倒也是,這些年來,姨娘自顧操持溫家的家業,老爺也已經習慣不干涉了,就算現在進了莫家的門,姨娘想做什麼,也是由着姨娘說了算,莫家也不敢說什麼。”

當年那件事,莫家被溫雁娘捉住了把柄,雖然為了莫擁溫雁娘沒有追究,但有這麼個把柄捏在手裡,莫家難免忌憚幾分,等閑是不敢對溫雁娘的行事指手畫腳的。

珍珠嘲諷道:“誰讓姨娘有的,正好是他們缺的?莫家一家子窮鬼,見了姨娘的銀子都走不動路了,哪敢給姨娘臉色看。只不過奴婢沒想到,雲府會這麼痛快就讓太太跟老爺和離……”

溫雁娘從玲瓏手裡接過茶水抿了一口,說道:“雲府老夫人倒是個疼女兒的,當年若不是雲嫣自己願意,雲老夫人根本不想讓她嫁到莫家。這次回來,突然發現女兒居然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哪有不怒的道理。”

這樣一來也好,免得她再造殺孽。

玲瓏欲言又止,心想雲家會不會來找姨娘的麻煩,可又一想,這事的始作俑者又不是她們姨娘,要找也是先去找莫家。

於是便問,“姨娘打算什麼時候跟老爺說扶正的事?”

溫雁娘眉眼垂着,“何必這麼心急,時機到了,老爺自己就會把事情辦了。”

玲瓏跟珍珠對視一眼,都有些詫異,就像當初她們不明白姨娘為什麼非得要在光德坊這種貴的嚇人的地方置辦宅子一樣不解。

珍珠想問,轉而又聽溫雁娘問道:“我讓你們找機會給連姨娘那邊的人遞個話兒,辦了沒有?”

玲瓏趕緊說:“奴婢跟雲府三姑娘身邊的幼菱說了,只是不知道她們能不能領會咱們的意思?”

溫雁娘笑道:“我瞧那位三姑娘是個有心眼的,瞧着吧,用不了幾日,定會有人來找咱們。”

瓊華院。

雲千亦給連姨娘梳好了髮髻,左右看看,說道:“姨娘臉上的疤痕淡了不少。”

連姨娘下意識的往臉上摸,“這葯快用完了,不知娘娘那裡還有沒有。”

“娘娘說了,用完了就跟她說一聲,她會讓人送過來。”

“也不知道娘娘從哪裡弄來的葯,有這種奇效,怕是比那什麼溫玉散也不差,竟然沒傳出什麼名頭來。”

“娘娘只說是宮裡的,大概是貢品,並非咱們大安的東西,所以沒什麼名頭。”

連姨娘不再想葯的問題,放下手問道:“那個溫雁娘在哪落腳了?”

“是在光德坊的燕子胡同,一處四進的宅院,原先是兵部的一位大人住着的,宅子打理的很不錯。”

“光德坊……”連姨娘若有所思。

光德坊的西邊就是西市,倒是很附和溫雁娘經商的思路,不過有意思的是,與西市相近的還有懷遠坊、崇化坊、建康坊,為什麼溫雁娘偏偏選擇了光德坊呢?

京兆府就在光德坊,此處也是高官居住密集度最高的地方。

“這種地方的宅子,同樣是四進院,價錢卻比其他位置要高處許多。溫雁娘一個商戶,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