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倒是性急，老叫花子沒看錯人。”

老乞丐閃到蘇靈兒身前，雙眼卻緊緊盯住灌木叢中，一眨不眨。

“還不現身，要等死么！”

左冷禪人還沒到，帶來的狂風就將地上的粉塵全部颳了起來。他伸出一掌，手掌變幻不定，朦朧的掌影將一處灌木背後三寸牢牢罩住。要是灌木之後有敵人埋伏，只有硬拼，要是逃跑絕對會被一掌拍死。

“小輩休得猖狂，讓我王衝來會你！”

一道粗豪的聲音響起，灌木後面陡然出現一道黑影，站了起來，沉腰坐馬，一拳沖左冷禪面門打去。這人身材高大，怕是有一米九左右，虎背熊腰，一對拳頭缽盂大，打出來的拳風聲威赫赫，看的遠處老乞丐瞳孔一縮。

“你認得我，那就更留你不得！”

左冷禪沉凝的突出一句話，眼中殺氣畢露。他現在帶上的是老乞丐當年仗之逃出東廠搜捕的人皮面具，十分精妙，外人根本認不出來他的本來面目，只會認為他是一個身材矮小的成年人。這人一口就叫出了“小輩”，多半是之前就偷看到了自己的面目，認出了自己，所以絕對留他不得。

話剛說完，左冷禪直衝的去勢忽然止住，雙腳扣在地上，身子向前傾，一掌轟然拍了下去。這一掌看上去至剛至陽，但是取的路線卻是忽左忽右，上上下下，讓高大漢子王沖無處可逃。

王沖臉色一變，然後眼中厲色閃過，不再遲疑，左冷禪的威勢反倒擠出來他的凶性，吶喊一聲，手臂上的青筋扭曲而起，碩大的拳頭迎了上來。

“砰！”

一聲沉悶的響聲，左冷禪炮彈般後退，但是他好像早有預料一般，默數幾聲，然後右腿向後一蹬，恰好蹬中了一個大樹樹榦，然後借勢又撲了過去。

王沖臉上醉酒一般潮紅，嗓子一甜，嘴角流出幾道血絲。他伸手擦拭一下，一手的鮮血，眼中閃過一絲駭然之色。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拳自己已經是超常發揮，可是那樣還是不是對方的對手。

逃，一定要逃出去！

嵩山派的左冷禪，嘿嘿，你以為你逃到這裡，帶上人皮面具我就不知道是你了么。哼哼，不管是告訴少林寺還是晉王府，自己這一世的富貴是少不了了。

想到得意處，王沖身子一轉，躲到一棵大樹背後，然後向前逃去。他的速度不慢，很快逃出了五六米。

“想逃，門都沒有！”

左冷禪飛到大樹旁邊，左掌輕輕在樹榦一拂，速度更快，身體炮彈一般來到王沖後頸，居高臨下就是一掌。掌風沒到，王沖的後頸就是一片的雞皮疙瘩，毛孔像是夜貓受驚一樣，縮了起來。

“嗦”的一聲，一道黑影從王沖後頸鑽出，還在空中就張開了大口，大口中噴出一道腥臭撲鼻的黑液。與此同時，王沖猛地轉過身體，袖子一卷，出現兩把袖箭，其中嗦嗦嗦飛出十幾道黑影破空而來。

情況一下子突變，幾乎在勝利唾手可得的那一剎那，獵物變成了獵人，獵人卻成了獵物，陷入必死之地的邊緣。左冷禪心中一抽，都能看到王沖看似憨厚的臉上露出的得意獰笑。

王沖此時是無比的得意，就像每一次獵殺比自己武功高的敵人一樣。他長得高高大大，一臉粗魯加憨厚，典型的蠢漢，但是實際上他並不蠢，相反他很聰明，在戰鬥中，他最大的依靠不是武藝，而是計謀。從出道以來，因為輕視他而死在他的暗算之下的高手足足有兩位數。

這也是他不肯要同伴，獨自來搜尋偷竊千年人蔘的高手底氣所在。而且，李大統領請來的少林寺高僧就在旁邊，相信這裡的打鬥已經驚動了他，他正在火速趕來的路上，因此王沖也很是有底氣，不怕圍毆。

生死危機之下，左冷禪的腦袋以瘋狂的速度計算起來。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不慌張，腦子更是轉的飛快。就在這種計算之下，往日的許多疑惑都一掃而空，包括時乘六龍的一些訣竅。

倏忽，左冷禪的身體咯吱咯吱爆響，身軀陡然變小，原來合體的衣服一下子大了不少，澎湃的真氣夾雜着衣服飛到前面，左冷禪卻像是蛻皮的蛇一樣從衣服中滑走，退到後面。

“噗噗！”

毒蛇涎液落到衣服上，腐蝕出十幾個黑洞，那些箭矢隨後到來，砰砰幾聲將衣服撕得粉碎，繼續前進。

不過此時左冷禪已經回過氣來，一把將速度變慢許多的箭矢撈住，眼神一冷，手腕一抖就將十多枚箭矢向王沖扔了過去。箭矢尖銳的三角尖撕開長空，直追王沖，左冷禪也迅疾的跟了上去。

“啊，你怎麼逃得過……”

王沖面無血色，他怎麼也想不到左冷禪居然能在這種必死之局下活下來，還沒有受傷。毫無準備的他根本來不及逃跑，只能勉強提起幾分功力，攔在箭矢前面。對於這些左冷禪隨手扔出的箭矢，他自然不放在心上，最好命的是左冷禪接下來的攻擊。他的心膽怯了，唯一的奢望就是少林寺的大師能儘快趕到，救自己一命。

“沒人救得了你！”

左冷禪張了張嘴，露出森寒的牙齒，伸手探了出去。

“阿彌陀佛，還請施主手下留人！”

一道響亮的佛號在遠處響起，第一個字還在半里外，到了最後一個字起碼近了二三十米，可見來人的輕功十分驚人，實力絕對不差。

“方證大師救命……啊！”

“我說過，誰都救不了你，死吧。”

左冷禪毫不遲疑的一掌拍下，王沖的聲音戛然而止，腦袋破碎，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死前他的眼睛還是一片茫然，他想不通，左冷禪身為名門正派的弟子，居然敢在少林寺弟子面前殺人。

這千年來，只聽說過少林寺超度了誰，將誰誰誰放下屠刀，從來沒聽過有人在少林高僧面前動刀子。懷着深深的不甘與疑惑，王沖的眼睛中散去最後一絲神采。

“阿彌陀佛，施主好毒辣的心腸！”一個黃衣僧人閃電般趕到，看到倒在地上的王沖，臉上一遍，知道來遲了一步。頓時一股強悍的氣勢透體而出，將左冷禪牢牢鎖定。此人身材瘦小，卻氣度沉凝，絕不遜色一般二流高手。

“人要殺我，我就殺人，只不過是武功有高低，哪裡有對錯。大師這樣說，不太公正吧。”左冷禪冷冷一笑，前世今生，他都看不慣禿驢。

從宗教上來講，左冷禪是親近道家的，他喜歡那種逍遙與隱逸的情懷。道家追求今生的超脫，講究出世，但是並不教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而且，道家的追求並不會阻礙世俗的發展，相反，他們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不僅能夠給人帶來心靈的寧靜，也能一定程度上糾正社會發展的一些弊端，譬如說人與環境的關係。

佛教則不同，他們的教義是講究入世，越多的人信教越好，所以每一次佛教的大發展都是廣招門徒，大建寺廟。佛教門徒不像道家一樣，講究自給自足，而是要世俗供養，自己卻安然修行。就像少林寺，周圍足足十萬畝的田地都是他們的私產，使得周圍的佃戶從經濟上和精神上都只能依靠它。

左冷禪不無憤怒的想，佛教就是中國的米蟲。更無奈的是，佛教中人偏偏處處以正義自居，一個個能說會道，什麼不是山動，不是雲動，而是施主心動的鬼把戲一大堆，能將人繞暈。面對佛教中人，即使是有理也說不清，只能動手，但是搶先動手的人，在外人看來一定是壞人。

方證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個光頭的威力就這麼大，此時他聽到左冷禪的話，道：“施主謬矣，武林之中雖然免不了打打殺殺，但是依貧僧看來，施主武功卓絕，這位王施主相差頗多，施主如果有慈悲之心，手下留情一二，王施主必然不至於身亡。”

“呵呵，大師果然是大師，就是慈悲為懷，在下佩服。只是我如果不殺這人，我的親人朋友不免有殺身之禍，到時又是幾條人命。殺他，我的親人朋友能活，不殺他，我自己和親朋都會死，大師是我，該如何？”

“這……”方證臉上現出遲疑之色，然後道：“施主不殺王施主，貧僧自然會勸誡王施主不動殺心，和施主平心靜氣，商量解決。”

“呵呵，和尚，是你太天真了，相信世上人人都會聽你那一套棄惡從善，還是你以為我天真，會相信你的空口白話。你不笨，我也不蠢，要想拿下我，就動手吧，我先走了。”

左冷禪緩緩後退幾步，然後轉身拔腿就走。他自然留了心，全意關注方證的一舉一動，不會給他偷襲的機會。雖然方證是少林寺的未來掌門，未來名滿天下，慈悲為懷的高大上人物，但是左冷禪一點都信不過。

不是騎白馬的都是唐僧，不是有名的善人就是真善，很可能只是他隱藏的好罷了。

“阿彌陀佛，既然施主冥頑不靈，貧僧無奈，只能使出伏魔手段，罪過罪過！”方證低嘆一聲，雙手合十行禮。然後雙手一搓，右掌輕輕拍出。這一掌看起來平平無奇，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登時一掌變兩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

左冷禪脫口叫道：“千手如來掌！”知道只須，他便八掌變十六掌，，當即呼的一掌拍出，攻向方證右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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