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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沒有第三個人能夠理解,和婉跟永瑜姐弟對於富察氏的所作所為有多大的戒心在裡面。巴勒珠爾跟和婉夫妻多年,哪怕和婉平素對這件事絕口不提,單單是看永瑜對於傅恆一家的忌諱有多深,就能知道一旦有了機會,和婉絕不會輕易放過。

看這樣子,只怕是和婉在外間遇到能夠中傷傅恆一家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放過。如果說富察氏一家知道是這麼個後果,會不會後悔當初所做的一切?

“阿哥說的太遠了。”巴勒珠爾警覺而小心,哪怕是皇帝對永瑜已經是有了繼儲之念,就算是和婉姐妹寵愛有加,可是誰又能說這些是能夠長久的事情。再說自己跟永瑜親近太過,一個親王一個額駙這樣不避形跡,換在前朝的時候只怕刑部大堂早就把自己拉去審問,或是把自己劃歸到皇四子一黨,不再有絲毫容許你更改的餘地。

“也不是什麼遠不遠的事兒。”永瑜少有的陰沉,這也只有像巴勒珠爾這樣的人才能看到。旁人所看到的純親王笑容可掬,上上下下所有人誰不說四阿哥為人謙恭和順,可就是這位淳淳君子之風的四阿哥,沉下臉的時候卻是隱藏着帝王家才會有的氣韻在裡面:“皇父信任富察氏一家由來已久,當年皇父登基也是有馬齊的輔佐之恩。明知道如此皇瑪法有些事只有睜一眼閉一眼,所有才會有後來的種種不法之事。”

“阿哥如今還提這個也是無益,不若想想該做什麼。”巴勒珠爾笑着抿完最後一口酒:“這件事皇上心知肚明,阿哥不如氣量大些。如果真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五叔那裡只怕比阿哥更早清楚。不如先去問問五叔,有什麼也可以斟酌着辦。”

永瑜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五叔是個出了名的老滑頭,皇父拿他都沒有辦法。縱使知道五叔一直是向著我這邊的,只是目前來看五叔要的是維護整個朝局的穩定。傅恆一向都是能臣幹將,所以五叔也不想扔掉這個能臣,少不得能護着多少就護着多久了。”

“阿哥能夠看透這一點,我的擔心就是多餘。五叔護着也是常情,只是事關軍機大事五叔還是會比你我想得更多。”端起手邊的普洱茶抿了一口:“這幾日京城裡有不少人都在傳言一件事,想必是阿哥已經知道了。”

“不要說下去,我已經叫人去請五叔進宮了。”永瑜聽到這件事,臉色越發是陰沉的利害:“如是說椒房貴戚只怕還能有點內情可講,不過是和碩公主的公公家,何至於有這些事情。還有人說福康安跟我是同胞兄弟,我可是丟不起這個人。就是這麼個人還不把臉都丟乾淨了。”

巴勒珠爾原先就對這件事心存疑忌,尤其是最近這段時候宮裡盛傳三阿哥永璋不忿永瑜監國的身份,又是皇帝皇子中唯一親封的親王。所以才有了沸沸揚揚的御膳房食牌變色,更有甚者還說永瑜有意陷害同胞手足的故事。至於說福康安是皇帝遺珠的事情,也沒有指認到別的阿哥身上,只是要往永瑜身上說。除去福康安生母是傅恆嫡妻以外,這個瓜爾佳氏同時也是皇后的姑表妹妹。這句話就更加難堪了,也怪不得永瑜這些時候臉色越發難看。

“王爺吉祥。”兩個人還要說什麼,外面趙祿兒請安的聲音已經是打斷了接下來就要進行的交談,永瑜手裡端着的茶盞已經是重重擱在膳桌上。叔侄兩個好像是有很多齟齷在裡面,巴勒珠爾明知道癥結在何處,因為和婉不在也就不好多說這些話,就是要有人往裡面和稀泥也要找對人,自己不是,除了和婉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上話。

“喲呵,你們郎舅兩個倒是會找清凈。我哪兒可是忙得了不得,你們還有閒情逸緻在這裡低斟淺酌。”弘晝大喇喇坐下:“今兒可是有人到我這裡說話,說是京中有了外來的流民。三兒,你是兼領着九門的差事,這種事你不去好生看着,等你泰山大人回來看見了,是怪你的好還是不怪你的好?”

“五叔,這事兒還在我袖子里存着呢。”巴勒珠爾拿出袖袋裡的摺子:“這件事已經報到我這兒來了,已經讓順天府去查去了。這群流民只怕是從直隸而來,只是直隸之間這幾年算得上是風調雨順,短短是說不到要有流離失所的事情。”

“我倒是覺得會不會是有人刻意要到京里來惹事,流民到了京城不是一件小事,若是再加上擾民滋事,只怕我們這群人都是坐不住了的。”永瑜坐在一旁:“這幾天看摺子,軍機處的對此事隻字不提,便有些奇怪了。”

“四阿哥,五叔說句話你別惱。”弘晝看慣了皇帝的嘴臉,永瑜從小就跟永璧跟一母所生的嫡親兄弟一樣,在自己王府里來去自如。怎麼這時候反倒是跟自己端起架子來,想想還真是有些心寒:“你要是想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能夠親臨看視自然是最好不過。百聞不如一見,要想沒有人糊弄得了你,只有自己心裡跟明鏡一般才行。”

永瑜看弘晝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又想起自己的語氣神態,就算是日後的君臣,總是一輩子的叔侄,況且自小就跟永璧兄弟之間手足友愛,五叔甚至是比皇父要可親得多。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生疏成這樣了。

“五叔,皇子不能輕出宮禁。”永瑜也有顧慮:“要是被那些巡城御史或是言官們看見,單單是上書房的先生們也會一張嘴不饒人,還有那麼多的勸諫摺子會把人給淹了。”

“這個倒也不難,你們郎舅兩個一同出去,就是巴勒珠爾的腰牌也夠了。再說也不是要你在城裡做什麼,只是前後走走看看就回來。你阿瑪額娘不在宮裡還有些自在,等回來要是看到這些,不說你阿瑪額娘說什麼,皇太后惜老憐貧的脾氣,說道這些事情只怕也是你的不是。”弘晝看到永瑜語氣緩和下來,少不得笑起來:“打小兒就跟着永璧一起無處不至,還去大柵欄前門樓子亂轉的人,這會兒反倒是害怕起來。”

“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大了規矩也多了。”永瑜有很多無奈,只是無處訴說。唯獨只有母親和長姐處還能說得上兩句話,甚至有些話不能跟母親說也是可以跟長姐說的。所以才會跟巴勒珠爾走的親近,巴勒珠爾也可以跟自己說上一些別人不會說的話。至於永璧,因為有些關礙在裡面,原本很親近的堂兄弟倒是顯得生疏了,難道帝皇家就是要這樣才是尊貴無比?

“規矩是人訂的,管了人也管了自己。”弘晝喝了一口碧螺春:“你皇父就喜歡把自己圍在這堆規矩裡面,弄得自己不勝其煩。連帶着身邊的人也跟着憋屈,你皇額娘倒是能夠忍了這麼多年。要是換做你五嬸的話,只怕早就跟我翻臉了。”說這話的時候,弘晝絲毫不擔心會有人把這些話傳到皇帝耳朵里。

永瑜還是忍不住笑起來,這種話只有是被弘晝說出來才不會覺得突兀,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就會叫人覺得有意套話,或者是說在裡面挑撥離間。其實弘晝跟皇父之間的事情,既是兄弟也是君臣,但是皇父面前又不僅僅只是這些。皇父一直覺得弘晝因為有着皇太后的寵愛,又是跟自己一樣都是先帝的皇子,所以也有了奪嫡之心。以前每到這種時候,會覺得皇父小題大做,可是到了自己這兒才真的是計較不過來,那麼多兄弟還有不少都是居心叵測。

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一樣,哪裡還有閑心思去想那些規矩是不是管束人了。只能說是自己從小被母親管束得太好了,所以皇父不管是對自己如何都會是安之若素的。

“這麼說呢,就定了。等明兒閑了的時候,你們郎舅兩個說好,我就叫人在神武門後面安排好。只要是出了宮也不去別的地方,單單是去哈達門走走就好。那兒多半是旗下那些大爺們聚居的去處,天橋也不錯。”弘晝彷彿是胸有成竹,或者是說早就想好要讓永瑜到哪兒去走走一樣。

“行,我聽五叔的。”永瑜一想到自己後來將要遇到的那些事情,尤其是骨肉之間彷彿是聖祖晚年那些過往故事的時候,就未免不寒而慄。但是像瑪法一樣的皇帝,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冷酷無情的君王,所建立的功績又豈是旁人所能懂的?

“三兒啊,要下鑰了。咱們一起回去?”弘晝進宮的時候就聽見說四阿哥福晉回宮了,這又是一樁外人不得插手的公案:“瑜哥兒,你福晉今兒打從你皇父額娘身邊回來,記得要去問問。這麼些時候不見你皇父額娘,問問之後上個請安的摺子也是好的。”

“是,侄兒記下了。”弘晝為人做事可謂是滴水不漏,永瑜可謂是大開眼界。什麼事兒都能裝在心裡,可不是普通人能夠練就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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