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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參見皇后,皇后吉祥。”太醫局值班的太醫氣喘吁吁地到了長春宮,大年下請醫用藥是犯大忌諱的,皇后明知道不妥還傳太醫必定是出了大事。

太醫雖是常見的,因為男女有別嬪御們都避到後殿去了。富察氏依舊是一身明黃的朝褂坐在正殿:“嫻貴妃有些身子不受用,就在側殿坐着。傳你來給她請脈,瞧瞧可是有什麼不妥。”

“微臣遵旨。”聽到是給嫻貴妃請脈,值班太醫的臉越發凝重了。誰不知道嫻貴妃是宮中主位里膝下有阿哥又撫養着和王嬌女的第一人,目下君恩深重且又是有孕在身,有絲毫閃失誰也擔待不起。

長春宮的宮女子撩起側殿珠簾,嫻雅坐在珠簾後杏兒侍立在一邊。太醫趕緊過去,先請過雙安:“微臣給嫻貴主兒請安,嫻貴主兒吉祥。”

“起來吧。”嫻雅伸出手腕,杏兒細心地在上面蓋上一塊錦帕。太醫膝行上前小心翼翼地給她診脈,良久朝嫻雅道:“微臣可否瞻仰玉色?”

嫻雅看看杏兒復又看看簾外的富察氏,富察氏點頭。嫻雅這才道:“望聞問切乃是醫家本色,杏兒打起帘子。”

杏兒撩起一側珠簾,太醫半跪在地上略微抬頭看了眼嫻雅溫和平靜的面色點點頭:“嫻貴主兒面色安好脈象平和,並無大礙。皇后主子和嫻貴主兒可以安心。”

“可用吃藥?”富察氏想了想:“要是太醫院沒有的話,就讓人到我這兒來取。”

“回皇后的話,嫻貴主兒不用服藥只是安心休養就好。”當值的太醫有些不解,孕婦最忌亂服藥物,皇后也是育有兒女的人怎麼會如此關心嫻貴妃用藥的事情?

“那就好。”富察氏先時以為這太醫是家下之人,只是一句話就能看出這人不是跟自己一條心的。既然如此就不用讓嫻雅起疑心,就算是嫻雅沒這個成算隔着不遠還有個和王福晉。論私交的話只怕和王福晉可是跟那拉氏要好得多。跟自己不過是面上過得去而已,當年孝敬皇后寵她們兩個可是出了名的。

和王福晉可是宮中出了名的厲害角色,就是自己很多事情都要輸給她。這些話倘或被她聽了去,傳到外面或是和王耳朵里。哪天和王在皇帝面前口無遮攔起來,一時說將出來自己豈不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皇后點頭:“煙霞,送太醫出去。大冷天的,又是年下難為他跑一趟。去把皇上賞的貂皮筒子給他兩筒。”

“微臣謝皇后厚賞。”太醫磕了頭倒退着出去。

杏兒這才扶着嫻雅從簾後出來,富察氏看着嫻雅:“原想着大家熱鬧一天,哪知道出了這麼檔子事兒。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要是真有點什麼叫我心裡怎麼過去。皇上和皇額娘面前怎麼交代。”

“主子可別這麼說,原是我自己沒仔細哪能怨別人更別提說主子什麼了。”嫻雅笑着謝過:“這一下真是攪了主子年下的喜氣,改明兒我要回請主子和諸位姐妹到承乾宮小聚算是我贖罪了。今兒就不敢叨擾主子,我先回去了。”福了一福,讓杏兒扶着退出了長春宮。

富察氏看着嫻雅的身影,心底泛起一絲涼意。自己居然不能拒絕她的話,每一句都是合乎情理甚至是比自己說的還要體面得多,要是真有一天自己必須要仰人鼻息的只怕在她手底下討生活並不好過。只是自己無法左右自己的肚子,尤其是她一天天得寵,身邊的孩子漸次長大那時候再下手或是自己那時候再養下子嗣的話,已經是昨日黃花怎麼相提並論。即便是皇帝有了立嫡之心,這個嫡也是可以換的。

在想着,日後她若是泛起舊賬自己又是怎麼辦?越想越心煩:“墨菊,吩咐散了罷了。卧乏了,請各宮主位回去。只是別誤了明兒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賀節。”

“主子,您真的沒事兒?”玉沁聽杏兒說完來龍去脈很是不放心,看着嫻雅還算祥和面容問道:“要不咱們再傳太醫來仔細瞧瞧。”

“沒事,就是閃了一下。”嫻雅笑笑:“要是沒有杏兒,只怕就真要有事了。太醫不是皇后的人,皇后兩次問他要不要用藥他都說不用,可見不是。”

“誰使得壞?”玉沁前後想了一番:“主子可知道?”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嫻雅慢條斯理喝着銀耳蓮子湯:“往地上洒水,以為沒人看見。恰好五福晉看見了,臉色都變了。還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哪兒端坐着。”

“主子既然知道就不能饒過她去。”玉沁恨得咬牙:“枉費了當初主子那麼待她,真是狼心狗肺畜生都不如。”

“嬤嬤,翊坤宮的大宮女榮兒跟杏兒不賴。”嫻雅放下碗箸:“讓她有空到承乾宮來走走,大年下沒那麼多規矩。說好了萬歲爺年下只怕是初五前後到這邊來吃年茶,我還下帖子請了皇太后和皇后,順便請過貴妃來。先讓杏兒問問,要是這些日子稱心如意的話就不必來了。要是受了氣可是一定要來的。”

“主子放心,杏兒已經去了。”玉沁沒想到嫻雅已經布下了局,只是還沒人想到這麼多。即使是自己也是落了一步之遙,她真的是已經長大了好些。尋常人只怕不是她的對手了,可是後宮中人這麼多人和事又豈是她一個人一顆心能夠設想到如此周全的。

“皇太后吉祥。”嫻雅換了件鵝黃的朝褂帶着宮女到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奴才恭祝皇太后福如東海,年年事事順意。”

“你也是一樣。”鈕鈷祿氏坐着受完禮旋即吩咐她她起身:“怎麼,我聽說在長春宮皇后那兒你受了驚?”

“是奴才自己個兒沒留意,腳底下閃了一下。”嫻雅含笑道:“大年下奴才沒什麼孝敬皇太后的,這是奴才自己比照着皇太后身形做的一件貼身夾襖。做得不好,皇太后別嫌棄就好。”

“自己個兒沒留意?”皇太后精明的眼神閃了閃:“素**就是個謹慎小心的性子,有了身孕益發是當心得緊。怎麼反倒是沒留神來着,別是人有意使壞吧?”

“瞧您說的,自打奴才有了孕。從皇太后到皇上皇后都是關懷備至,誰還敢有壞心。”嫻雅一笑帶過:“您先試試這件夾襖,要是不合適奴才再去重新做。”說著從杏兒手裡取來明黃色綉着鹿鶴同春花樣的夾襖捧到鈕鈷祿氏身邊。

鈕鈷祿氏拗她不過,任由她服侍着脫了外袍換上夾襖:修短合長,幾乎是比劃身形做的。上面栩栩如生的鹿鶴同春花樣更是透着喜興吉利:“還是你心靈手巧,每年都記着給我做這些。手藝越發好了,只是自己還是有孕之人太過勞神總是不好的。“

“也不是天天做,只是有精神就做上幾針。皇太后喜歡就是奴才的福分。”嫻雅在皇太后寶座旁的錦墩上坐下,太后宮裡的大宮女福妞端來一盞桂圓蓮子茶給她:“貴主兒潤潤喉。”

“婉兒去王府了?”皇太后看着嫻雅:“皇帝跟我說了婉兒的事兒,我想你是跟他說了也就沒瞞着他了。這些年真是難為了你,皇帝心裡記着呢。”

“先是不好跟萬歲爺說起這事,只是婉兒漸漸大了總不能讓孩子委屈了去。也就想着被皇上責備幾句的心,跟皇上一五一十的說了。”

“你總是替人打算在先,這事兒哪裡是皇帝能夠責備的。生生是委屈了你,想着剛出生的孩子就要離了人憑着是誰都受不了。”皇太后喝了口茶:“總算是水落石出,一天雲霧散。皇帝自然會給你一個說法,你放心就是。”

“皇上待奴才很好,皇太后這話奴才可真是擔不起。”嫻雅喝着暖融融的桂圓蓮子茶。

“你跟我說實話,長春宮的事兒到底是誰搗的鬼。”皇太后話鋒一轉,從知道此事開始鈕鈷祿氏心裡就在琢磨。一定是有人故意搗鬼,要不好好的怎麼就是她閃了腳。幸而有忠心耿耿的宮女扶着,要不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其實是誰也能夠猜出來,只是不願告訴皇帝。皇帝心中有個女人放在歷朝歷代都是有的事,若是為了這件事上了母子間的和氣就不值得。只是損傷皇嗣是何等大事,怎麼能夠輕易饒過。

“皇太后這話奴才可真是受不起,真是沒有別人。是奴才自己沒留神,皇太后別冤屈了人去。以後時時處處奴才留心仔細就是。”嫻雅福了一福:“大節下皇太后別生氣,要是有個什麼奴才可是吃罪不起呢。”

“你這嘴啊老五媳婦是哄着我笑,你是哄着我不生氣。要是都像你們這麼懂事,我可是天底下最有福的老太太。”鈕鈷祿氏笑得嘴都合不攏。

“這是皇太后的福氣,尋常人就是想也是想不來的。”嫻雅端過宮女捧來的小面餑餑送到皇太后手邊:“素餡兒的,只怕您還喜歡。”

“嗯,油膩膩的也吃不下去。還就是你送來的素餡兒餑餑對了胃口。”鈕鈷祿氏滿臉的笑容,以天下養的皇太后還沒有誰有這個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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