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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個時辰長春宮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承乾宮,鍾粹宮的嘉妃和永和宮的愉妃都在承乾宮和嫻雅一起張羅,預備婉兒下嫁需要動用的東西。雖然有光祿寺鴻臚寺預備大典,只是這是皇帝登基以後第一次有了公主下嫁的事情,況且又是最尊貴的固倫公主下嫁。生母捨不得最心愛的女兒,自然要將最好的東西全都給了她。

聽完總管太監繪聲繪色地講述,嫻雅幾乎是面無表情。嘉妃正好拿着一套八扇的玻璃炕屏過來,聽見了覺得是啼笑皆非:“怎麼只是處置兩個宮女,別人誰都不問?”

“嘉主兒說的是,皇后主子本來臉色就不好看。一會子臉都青了,高主兒的貓也就那麼抱在懷裡,誰都不許碰。”太監總管竭力附和着:“這要是追究下去的話,只怕也是一場氣生。”

嫻雅手裡拿着自己宮裡坐的霞帔預備放進箱子里:“行了,我知道了。先擱着吧,要是有人說什麼我再看看。”

“奴才告退。”請了個雙安,首領太監不敢多停退了下去。

愉妃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看着嫻雅不願多說的樣子生生把話咽了回去。“主子,您瞧這個花樣還不錯。”嘉妃乖覺地拿着一對綉着雅緻紋飾的枕套過來:“看了這麼多還就是它好看。”

“是不錯,收着吧。”嫻雅笑笑:“我瞧着挺配你那兒的那套錦被的,就拿回去用吧。”

嘉妃本來就是看中這對枕套,沒想到嫻雅倒是順應心意把這個給了自己:“謝主子。”

“有什麼好謝的,一對兒枕套而已。”嫻雅徑自給女兒收拾着東西,一邊的愉妃有些不痛快。先時自己倒是看中了什麼,偏偏是晚說了一句。這會兒嘉妃得了好處,自己再說就是有意跟她爭持了。也就只好按捺着不說,一件件精緻至極的東西都在眼前掠過,看得人心裡發癢。

“今兒都別急着回去,這兩天皇太后總是把姐妹倆留在身邊陪着用膳。阿哥們都在南書房,說是兄弟幾個見天兒在一起吃飯也熱鬧。”嫻雅看着各懷心事的兩個人:“我一個人在宮裡悶壞了,想着回去都是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也是大傢伙兒熱鬧熱鬧。”

“那可要偏偏皇貴妃的好東西了。”愉妃終於是插上了話:“我聽永琪說,這些時候四阿哥在書房天天都被師傅們誇呢。說是阿哥念書和寫字都比別的阿哥強得多,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未必及得上阿哥的學問。”

“是么,快別誇他了。”嫻雅眉眼間隱隱帶着作為母親的驕傲,永瑜念書寫字有了出息不是第一次聽人說起。就是皇帝也在面前說過,還說上次被周敦頤的《愛蓮者說》背得格外好,就是解析也解得切:“要是知道都在說他好,還不定得意成什麼樣兒。”

“這是皇貴妃教得好,永琪日日在我邊上我都沒見他念書寫字兒有阿哥出息的。”愉妃說這話明顯是口不對心,嫻雅在一旁看得真切。就是嘉妃心裡也跟明鏡兒似地,從來愉妃就愛在人前誇讚自己兒子如何聰明伶俐,忽而改了常性必有緣故。

“難道琪哥兒就不好了?”嫻雅朝着嘉妃一笑:“萬歲爺膝下這幾個阿哥,從大阿哥算起。都是有出息的好孩子,雖說是抱孫不抱兒。萬歲爺嘴上不說是擔心助長了幾個孩子的傲氣。暗地裡哪一天不誇上幾次。前兒還說呢,璇哥兒別看最小其實伶俐的緊。”

嘉妃未免喜上眉梢,永璇是皇帝膝下目前最小的阿哥。比皇貴妃所出的永瓏還要小了去。固然是皇貴妃位份高,永瓏固然好皇帝寵愛也是難免。不過眷顧自己也不在少數,話說回來要不是永琪生得穩重,愉妃只怕還未必能成了一宮主位。

“璇兒是萬歲爺和皇貴妃疼着寵着呢,要不是為了這個也不會寵得沒邊。幾個阿哥也是皇上說的兄友弟恭,對他都是疼愛得緊。就是瓏哥兒看着比璇兒大不了多少,可是時時處處讓着倒是叫人看了出息。”嘉妃不失時機地說道,誰不知道皇帝其實幾個阿哥裡面最喜歡永瑜。永瑜不僅生得好,書念得好。又是幾個阿哥裡面,包括前面的大阿哥永璜、三阿哥永璋在內出身最好的,而且容貌長得也好,就跟嫻雅一樣。

聽皇帝說過,有幾位蒙古王爺紛紛想把自己的女兒求皇帝指婚給四阿哥。誰不知道乃邪惡王爺們比猴兒還精,要不是猜到皇帝心事。知道四阿哥日後必然是有大造化的,要不誰會爭先恐後地往前攢?

“咱們都別誇了,要是被人聽見還不知說咱們怎麼件事淺薄呢。”嫻雅笑着把人讓到側殿坐下:“仙兒,瞧瞧今兒有什麼好吃的。幾位主子在咱們宮裡用晚膳。”

“奴婢方才去瞧過了,今兒有新進的鹿肉和松花江的白魚。奴婢自作主張叫膳房做了個一品鍋,還做了紅燒鹿肉。新來的廚子極會做小菜,奴婢說主子歡喜清淡的小菜。非要露一手,做碟貢菜給主子嘗嘗。”仙兒福了一福,帶着伶俐地笑容說道。

“仙兒,你過來。”嘉妃朝仙兒招手:“我倒要瞧瞧,你這牙齒舌頭是什麼做的。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幸虧是皇貴妃。換個人還真是不知道怎麼聽出你這四五門子的話來。”

“主子們說笑,奴才可是擔當不起。”仙兒漲紅着臉剛要下去,嫻雅笑起來:“讓他們做些新鮮的勃勃點心上來,愉妃主子歡喜這個。”

“是。”仙兒跪安着出去。

掌燈時分,承乾宮喧鬧一天後終於是安靜下來。嫻雅換了件鬆快的氅衣坐在寢殿的暖炕上,腿上蓋着軟密厚實的大紅猩猩氈毯子。手邊是仙兒剛剛端來的冰糖燕窩粥,晚膳時候只顧着招呼人用膳,自己吃進去的東西反倒是沒有多少。

“仙兒。”嫻雅只是慢慢剝開一枚榧子,並不急着吃:“長春宮那邊還在鬧?儲秀宮呢?”

“回主子的話,奴婢叫人去瞧過了。長春宮兩位主子倒是沒鬧了,皇后主子手還包着說是晚膳只吃了半碗粥就罷了。高主兒倒是好得很呢,吃了主子叫人送去的一品鍋打發人過來謝賞。”仙兒往熏籠里加了些紅羅炭,就勢坐在嫻雅面前的腳踏上拿出美人拳給她捶腿:“主子放心,不會出事兒的。”

“儲秀宮呢?”嫻雅將剝好的榧子放進仙兒嘴裡,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話。仙兒愣了一下,來了好幾年知道承乾宮的規矩也就不以為異。

“純主兒回去以後就沒出來。”仙兒忽的朝嫻雅笑道:“主子,怎麼嘉主兒聽說純主兒那樣子說話,也不替她說句好話。奴婢聽說兩位主子一起進宮的?”

嫻雅為這句話反倒是想起當年自己正是委屈得不行的時候,額娘叫人送來蘇蕙金澄進重華宮的情形:“就為著一起入宮才不說好話的。”金澄還真是玉沁說的,明裡暗裡都是在描摹自己。只是她哪裡知道,走到今日付出的東西尤其是尋常人可以想象的。想要描摹不難,只是做到確實太難了。

“主子,愉主兒那邊怎麼處?”愉妃時時處處為永琪做的事情,就是宮女太監們知道的也不少。

嫻雅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跟往日一樣就成,阿哥大了未必什麼都聽他額娘的。你瞧咱們宮裡兩個,永瑜念書以後也沒見什麼都是糊塗。他心裡明白就行,永瓏還小呢。有人寵着就是多寵幾日也無妨。”

“主子,奴婢聽說皇后主子有類瘋迷的樣兒。說是今兒的事情是皇后主子先起得頭,皇后主子瞧見高主兒抱着貓過來。兩人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麼就不對榫起來,後來皇后主子去奪那隻貓。反倒是被貓撓了。”仙兒低聲道:“不是說皇后主子是知道規矩禮儀的,怎麼跟只貓過不去?”

嫻雅被仙兒一句話提醒了,不會是看見貓想起從前永璉的故事來了。兩人日日都在一個屋檐下,要是相互找茬的話只怕有一天算起舊賬可就好看了。皇太后不過是說了句阿虎反倒是成全了兩人的一段宿怨。

“這些時候和敬的病好些了?”嫻雅慢慢啜着燕窩粥:“太醫來請平安脈,怎麼說?”

“三公主時好時壞,說話也不好起來。看見皇后主子總是愛理不理的,那天瞧見咱們兩位格格跟四公主一起玩的時候,眼神愣愣地都不會說話了。”仙兒蓋好嫻雅身上的薄毯:“這可是個什麼癥候?”

嫻雅心下清楚,上次永璧永瑜不過是嚇壞了和敬。只是和敬自己把婉兒害成那樣子,皇太后跟皇帝對她又是愛理不理。接下來幾乎再沒人跟她說過話,自己把自己關在小佛堂里誰也不理,自己的額娘又不能去怪罪。不出事才怪:“明兒換個好的大夫給他看看,用什麼葯再說。”眼皮有些發沉,仙兒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放下一側幃帳等她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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