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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坐在搖籃邊看着裡面熟睡的一雙弟妹,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得彷彿珠子一樣。誰也不知道這位大公主在想些什麼,只是看她坐在那兒動也不動只是一個人發獃。

“格格,新做好的蜜餞金橘。”婉兒貼身的宮女翎子拿着掐絲琺琅蜜餞匣子送到婉兒手邊:“格格一定歡喜這樣子的口味,主子娘娘讓格格慢慢吃。”

“額娘起身了?”婉兒扭過頭看着翎子:“額娘不是還沒滿月的,怎麼就下榻了?”

“主子娘娘早就起身了,沒瞧見格格。後來才說格格肯定在這邊獃著,這幾天格格都是這樣。”翎子比婉兒大不了幾歲,當年選秀女就被嫻雅看中選到了女兒身邊。伺候婉兒最貼身的生活異常忠心耿耿小心謹慎。

“我到額娘那兒去。”婉兒起身整整旗裝,脖項間絲綢帶子有些亂了,流蘇都攪到了一起。趕緊整理好才趕往母親住的正殿那邊走,這次從和王府回宮就覺得有些怪怪的。親額娘什麼都不說就讓嬤嬤們把自己送回宮裡,在平日里說什麼都不會這樣。只是聽說阿瑪在春闈做主考的時候做了大不敬甚至跟皇父鬧得不可開交。

如果是從前阿瑪和額娘一定會跟自己好好說話,可是這次沒有人跟自己說一句話。回宮以後又是恰好趕上額娘臨盆,寵愛自己的額娘也沒有工夫跟自己說什麼了。

“額娘。”到了承乾宮頭進院的正寢,嫻雅正靠在窗下的貴妃榻上跟玉嬤嬤說話,請了個跪安站到一旁。

“格格,來到額娘這兒來。”嫻雅朝女兒招招手:“這兩天怎麼都沒瞧能見你到額娘這兒來,哪兒不舒服?”

“沒,沒有。”婉兒忙着擺手,接着又到了母親身邊:“額娘,您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就是汗水很多。你看,額娘的手上都汗透了。”嫻雅伸出手拉住女兒的手:“這兩天小臉都瘦尖了,沒跟額娘一起用膳就不好好吃了?”

“不合胃口。”婉兒低着頭捋着流蘇:“額娘,妹妹小名兒叫什麼?”

“你說叫什麼好聽?皇阿瑪還沒說叫什麼好。”嫻雅摸着女兒的頭髮:“要是你說好,額娘就跟皇阿瑪說叫婉兒說的名兒。”

“真的嗎,額娘?”婉兒有些喜出望外,皇家命名的規矩婉兒是知道的。除了宗人府只有皇父才能給人賜名。

“真的,額娘還要跟你說件極好的事情。”嫻雅摸着女兒的小臉:“你額娘還給你添了個弟弟,昨兒才生的。額娘沒滿月不能去,你剛回宮也不能去。看皇阿瑪或是皇祖母叫誰去,你把自己想帶給額娘和弟弟的東西一併帶去。”

“哦”婉兒有點失落,不過還是很開心地笑起來:“是個弟弟啊,只怕額娘又會吃味來着。額娘也歡喜格格,不過府里的側福晉生的格格額娘也不歡喜。”

“要不哪會寵你寵到了沒邊?”嫻雅笑起來:“你看看,就是有什麼好的東西只要是王府送進來的東西必然有一份兒是專門給你的。這可是別人都沒有的體面,是不是?”

婉兒這才算是眉開眼笑,收斂起的隨意也就隨之放開。“額娘,妹妹叫萼兒好不好?”婉兒想了半晌:“花萼相輝,就跟咱們承乾宮裡的梨花一樣好看。“

“萼兒?”嫻雅想了想:“意思不錯,只是寫出來不好看叫着也不好聽。咱們再想想,看有沒有更好的。要是沒有就是這個了。”

婉兒撅着嘴笑笑:“額娘一定是想好了,永瑜的名兒就是皇阿瑪取的。那小阿哥的名兒又是什麼?”

“上次說過一個,額娘不喜歡。”嫻雅想起那個永瓏,不過這名字太過外露是不能叫人對自己和年幼的孩子推到風口浪尖上去。況且在宮裡,即便是很多人都想要自己的愛子最後坐上太和殿那個位子。只是沒有全掛子本事就是坐了上去也是坐不穩的。

“我知道,是叫永瓏。真是不好呢”婉兒振振有辭:“皇父的年號是乾隆,如果挨個的名字叫永瓏豈不是跟皇父爭持了。”

“到底是長大了,都知道這會跟皇父的年號爭持。”嫻雅笑起來,自己還真是沒想到這點避諱,不過女兒既然是說了日後就是最好的理由來給皇帝回話,知道有這個避諱的話皇帝也會很高興。

“額娘,我不想了。我連書都沒念完,不叫人笑話了。”婉兒很伶俐地指着自己的腦袋:“讓皇父費腦子去,阿瑪比較會做這件事。”

玉沁一直都在聽母女兩個閑話,說這話的時候越發是笑得不行。讓小宮女端上兩盞牛乳沖調的茯苓霜給兩人吃,婉兒有滋有味地吃着:“嬤嬤,我想要是哪天我要是不在宮裡的時候肯定會想您的。”

“那嬤嬤就一直跟着格格好不好?”玉沁沒有自己的兒女,一輩子都在宮裡。只是這對母女已經成了自己的牽掛。

“你不在宮裡要去哪兒?”嫻雅聽女兒說的奇怪有趣:“難不成這會兒就想走了?”

“不是了”婉兒扭捏了一下,俏臉嬌紅一片。本來對女兒不過是帶了是一片戲謔玩笑的人看見婉兒一臉嬌紅反倒是有些疑心,雖說女兒還是豆蔻花開的年紀,不過皇家的女孩子多半都會比小民百姓家的女孩子要早熟許多,尤其在女兒的姑姑和姑祖母那一輩越發是要早嫁的很多。

玉沁卻是熟稔地將糖蓮子遞到婉兒手裡:“格格,這是新做的。看好吃不好吃。”

“嗯。”婉兒拈起糖蓮子吃得,櫻桃般的小嘴嬌艷可愛:“嬤嬤的手藝真好,不要管做什麼都好吃。”

“主子,皇上命人給主子送東西來了。”雨芯有些疑心重重的樣子:“奴婢看着都有些害怕,怎麼全都不是咱們宮裡該用的東西。”

嫻雅還未滿月,自然是不能出了寢殿。婉兒看了眼額娘,想要出去接旨或是接下這些東西。嫻雅也是想到這件事,看了眼女兒搖搖頭:“去看看永瑜,要是還在自己屋子裡的話。你們姐弟兩個一起去,雖然是你阿瑪叫人拿來的東西。可是到底是御賜的賞物,一個人接旨不恭敬。”

“是。”婉兒倒是不用自己去看,翎子已經帶着人去找四阿哥永瑜到正殿跟婉兒一同接旨。

雨芯趕緊過來給婉兒整理着衣裙和頭髮,嫻雅知道兒女接旨的禮儀倒是不用叫人擔心。不過看樣子女兒還是有事情在瞞着自己,這件事自己還是不好問的。必定要是玉沁在旁邊悄悄問出來才能成事。

“額娘,額娘。”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兒一女就是叫叫嚷嚷進來:“皇阿瑪叫人給額娘送來的東西,是額娘的新朝服和朝冠。都跟皇額娘服用的衣飾不相上下,額娘的朝冠也是九隻鳳凰。只是朝服朝褂上少了一圈珍珠,王慶說是皇祖母說的。額娘不能晉封皇貴妃,只是皇貴妃的服色額娘是可以用的,這就是比照着皇貴妃服色新做的,請額娘先收下。”

嫻雅有些驚訝地看着跟在兒女身後杏兒手裡那托盤上金絲銀繡的朝服和朝冠,看樣zi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不止是被人所側目,只怕各色風言風語會隨之而來。從前倒是一個人帶着王爺家的格格也沒什麼,可是接二連三的孩子跟如今自己的位子卻不再是當年可以自由自在能夠毫不避諱地來去了。

四個孩子都是自己所要護着的,兩個剛通人事。另外兩個還在襁褓中沒有滿月,自己又被許用皇貴妃服色。女兒被封為固倫公主,兒子不過是個垂髫孩童就被賞食親王雙俸並被封為純親王。這就算是皇后所出也不過如此,自己只是貴妃而已。

“主子,該給王慶打賞。”玉沁看出嫻雅的心思:“這可是一筆大賞賜。”

“嬤嬤,您去吧。”嫻雅指着炕桌上的首飾匣子:“裡面那塊玉佩是上好的漢玉,拿去給他。還有一張二百兩的銀票,一併交給他。”

玉沁點頭,這一下打賞幾乎不下一千兩的銀子。足夠王慶在皇帝面前說出嫻雅是何等誠惶誠恐,何等不敢承受這樣的僭越。

永瑜看着托盤裡的東西,爬到母親身邊:“額娘,為何阿瑪就是不給一道直接賜封為皇貴妃的諭旨和金冊金印?沒有名分就是皇貴妃的東西也沒意思。”

嫻雅驚異地看著兒子,多大點孩子就知道這麼多?金冊金印的確是作為妃子或是皇后最要緊的東西,一個小孩子家就知道這些事情,不得不佩服宮裡所教導兒子的那些諳達和太監們所教導的東西。

“真是個孩子“嫻雅把兒子摟進懷裡:“宮裡的規矩是不許小孩子家談論這些,阿瑪額娘可是都說過這些話的。”

“額娘,永瑜只是說說而已。您別和阿瑪說這個,要不阿瑪會說兒子光知道這些了。”永瑜晃着腦袋往嫻雅懷裡鑽:“額娘……”

“這麼大還撒嬌”婉兒站在邊上,一面笑一面往嫻雅身邊坐下:“還是個阿哥呢,在別人面前就是小王爺,見了額娘就撒嬌。”

“額娘,姐姐笑我。”永瑜一下子跟婉兒瘋鬧起來,姐弟兩個在寢宮裡瘋瘋大大,笑聲和戲謔聲頓時讓宮裡熱鬧起來。嫻雅笑着看著兒女們,只有是在這時候才像是普通人家的母子一樣言笑無忌。皇宮裡很少會有充滿天倫之樂的種種情形,規矩和天家禮儀將所有的一切都劃分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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